婚車仿若一座精緻卻透著徹骨寒意的囚籠,狹小空間內,奢華裝飾盡顯,真皮座椅幽光冷冽,車窗蕾絲如殘敗幕布,沉悶壓抑之感如濃霧瀰漫。
阿麗德靜坐在後座,身姿僵直,仿若被冰封的雕像,面容冷峻,眼神空漠。她的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手指無意識地微微摩挲著衣角,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思緒卻如洶湧的潮水。
阿麗德本是個聰慧且敏感的女子,自幼在複雜的家族環境中成長,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此刻,她的心緒被這莫名的故事攪得心煩意亂,往昔聽聞的家族秘辛與眼前故事的片段不斷在腦海中交錯,可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對周遭一切視若罔聞。
司機呆坐駕駛座,背影僵滯,似無靈魂傀儡。
啟動車時,他的手緩慢而機械地轉動鑰匙,那動作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隨後緩緩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啟動,加速的過程也是不緊不慢,動作遲緩而笨拙,像是一個生鏽的機器在艱難運轉。
旋即,以毫無起伏之聲講述:“有兩個小孩。其一病弱不堪,氣若游絲,似殘燭於風中搖曳,命懸一線;另一個,因一塊糖,便墮入厄運之淵,萬劫不復。而後,一者病癒,仿若重生,一者卻被死亡陰影籠罩,生機漸滅,命不久矣。”
其語調平直,如死寂荒原,字如虛空中冰冷墜石。
司機的內心毫無波瀾,只是麻木地複述著這個故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彷彿這只是一段毫無意義的機械話語,對於阿麗德可能產生的反應毫不在意。
阿麗德眼眸輕抬,空洞之中,疑惑之光如暗夜螢火稍縱即逝,旋即被冷漠吞噬。
她微微坐直身子,寒聲問道:“那兩個孩子是兄弟關係,是吧?”
此時她心裡暗自思忖,這背後定有複雜的網路般的家庭糾葛,同時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要從司機的反應中獲取更多資訊,她的目光緊緊鎖住司機的後腦勺,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的表情變化,猶如一隻敏銳的獵鷹在搜尋獵物的蹤跡。
司機面若死灰,毫無表情答曰:“是。”
“哥哥是嫡長子,是吧?”阿麗德追問,聲似冰刀,割破車內死寂。
她不禁聯想到那些封建家族裡等級森嚴的制度,以及由此衍生的種種不公,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成拳,關節處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彷彿要將內心的憤懣凝聚於拳間。
她深知在那樣的家族中,嫡庶有別,命運天差地別,就如同自已曾在家族中目睹的一些暗湧,那些被身份地位左右的人生軌跡,或輝煌或悲慘,都在家族的舞臺上無聲地上演。司機木偶般點頭:“是。”
“哥哥身有重病,是吧?”阿麗德目光如炬,射向司機後腦,身體也隨之微微向左傾斜,像是要把這個問題直接鑽進司機的腦海裡。
她腦海中似乎浮現出一個病榻上瘦弱的男孩身影,那男孩在病痛中苦苦掙扎的畫面愈發清晰,男孩蒼白的面容、微弱的呼吸以及對生的渴望都彷彿近在眼前。
司機簡短回應:“是。”
“弟弟是庶子,是吧?”阿麗德眼神探尋,似在幽暗中覓蹤,眼睛微微眯起,眉頭輕皺,試圖從司機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完整的故事拼圖。
她疑惑於庶子在這樣家庭中的艱難處境,這讓她想起自已家族中那些被邊緣化的庶出子弟,他們總是在角落裡默默忍受著不公,被忽視、被貶低,如同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同時右手輕輕抬起,撫了一下耳邊的頭髮,這個動作像是在緩解內心的緊張與疑惑,卻也難掩她內心的波瀾起伏。司機仿若未覺,麻木應道:“是。”
就在阿麗德準備問下一個問題時,司機像是突然被什麼觸動,聲音略微顫抖了一下,補充道:“不過,那弟弟在偷吃了藥後,曾有個神秘人想要救他,給了他一顆據說能解百毒的藥丸。”
阿麗德聽聞,心中一驚,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讓她有些意外,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個疑問。但她很快冷靜下來,追問道:“那這藥丸有用嗎?”
司機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然後緩緩開口:“本應是有用的,可那父親發現後,認為這是不祥之物,強行讓弟弟吐了出來,還把那神秘人趕走了。”
阿麗德心中湧起一股憤怒,她咬了咬牙,繼續問道:“弟弟平時食不果腹,是吧?”她心中泛起一絲憐憫,為那個可憐的孩子,眉頭也微微皺起,眼神中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彷彿看到了那個飢餓瘦弱的孩子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模樣。
司機冷漠吐字:“是。”
“父親為哥哥尋來的藥是唯一的,是吧?”阿麗德身稍前傾,欲破司機背後秘密,上身幾乎要離開座椅,她的呼吸也變得略微急促起來,心跳也不自覺地加快,她深知這唯一的藥定是關鍵所在,那藥背後或許隱藏著無數的秘密與紛爭,如同平靜海面下的暗礁,隨時可能掀起驚濤駭浪。司機遲緩發聲:“是。”
“弟弟偷吃了藥,是吧?”阿麗德目微眯,如暗夜獵豹伺察,眼神中透著一絲犀利,像是要穿透司機的靈魂找到真相。她覺得事情或許沒那麼簡單,弟弟或許只是出於天真,頭部輕輕歪向一側,似乎在思考著各種可能性,在她的想象中,弟弟可能只是被那糖果般的藥物吸引,並無惡意。
司機波瀾不驚:“是。”
“父親放了弟弟的血給哥哥喝,是吧?”阿麗德聲線微顫,似靜湖起紋,嘴唇微微顫抖,臉上的冷漠也有了一絲裂痕,內心的震驚與憤怒幾欲噴薄而出,她難以想象一個父親怎會如此殘忍,為了一個孩子犧牲另一個孩子。
她雙手緊緊抓住座椅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紅,彷彿要將扶手捏碎。
司機木然作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