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顧雲宿走好,溫鶴眠獨自坐了會,又想起來什麼,寫了封信。
寫完信,正是天光大亮,初晨,太陽一點點從山的最低處升起來,空氣微涼,那一點點光慢慢從他的腳下照到他的身上,他的影子也在地面上越拉越長。
他想,國家有顧雲宿和太子這樣的青年在,大啟的天也總有亮的一天,他們終將與光同塵。
他陷入沉思,良久。
被外面的敲門聲驚動,傳來溫清淮的聲音,說道:“父親,孩兒來給父親請安。”
溫鶴眠回過神,淡道:“進來吧。”
溫清淮進去,關好門,還未開口,溫鶴眠便把一封信交給了他,說道:“把這封信交給寄去邊關,給程將軍。小心些,用我們自已的人,別讓人發現了,一定要親手交到程將軍手中。”
隨後又與他說了昨夜的事情,溫清淮自是知道輕重,當即便出去安排了。
……
就這麼過了兩三天,這日程寄歡下午受溫沐顏幾人邀請,在溫老夫人那打牌。
雖然她對打牌一向沒什麼興趣,不過也不好掃興,於是答應了。
溫沐顏一邊整理牌局,一邊笑著說道:“歡兒回來了就是好,以後打牌都湊的齊人了,不用再三缺一了。”
樂陽長公主看了眼仍是睏倦的少女,說道:“是啊,歡兒,以後應該多出來走走,你整日都這麼困可能就是因為活動的不夠,才會越睡越困。”
溫老夫人也打趣的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比我這個老婆子還要年邁呢,我都比你精神的多。”
程寄歡怏怏的躺倒,說道:“祖母、母親、姐姐,你們不懂,每個人的愛好都生來不同。祖母喜歡看戲,父親和哥哥喜歡讀書,母親和姐姐喜歡吟詩作對,我喜歡睡覺,這都是很正常的,人各有志嘛。”
溫沐顏三人相視一笑,搖了搖頭。
左右程寄歡年紀尚小,荒唐些年也不是不行。
溫沐顏突然想起一件事,說道:“對了,歡兒,那個裴映的事你聽說了嗎?”
程寄歡有氣無力的拿著那牌,問道:“什麼事啊?他不是在詔獄待的好好的嗎?”
哪有人在詔獄能待的好好的,真是的,溫沐顏無語,但還是回答道:“現在外面有傳聞說他是被冤枉的,說是真正和北戎勾結的另有其人,據說是邊關的李堂。”
程寄歡聞言,一下子驚起,坐直身體,說道:“什麼?有這種事?什麼時候傳出來的?知道是誰傳出來的嗎?”
她這反應,可把幾人嚇一跳,樂陽長公主摸了摸心口,嗲怪道:“歡兒,你這是怎麼了?一驚一乍的,把我們嚇一跳。這就是這兩日才傳出來的,也不知道是誰說的。”
溫老夫人卻覺得程寄歡一定是知道些什麼,問道:“歡兒,有什麼不妥嗎?這個李堂你認識嗎?”
程寄歡反應過來,和她們道歉,然後才說道:“也沒什麼,只是這個李堂是我養母的遠房表兄,他女兒和我交好,以前在邊關時,時常聚在一起。”
溫老夫人搖了搖頭,笑道:“恐怕不止如此吧?”
程寄歡對上那雙雖然因為年邁顯得有些渾濁但卻仍然透著一絲光亮的眼睛,老實的說道:“回京前三日,有人來劫走那裴映……”
她只說了李堂可能與北戎有染的事,隱去了自已被擄走的事。看幾人的反應,從她們的表情來看應該都不知道這件事。
樂陽長公主最先反應過來,急道:“那這事可會牽連程家?”
雖然她心中有些嫉妒程家在程寄歡心中的地位很高,也有些害怕她始終比不上程家父母在程寄歡心中的位置。但仍是感激他們照顧程寄歡多年,給了她女兒一個安身之處,並把她養的很好。
因此,自然是擔心此事會牽連程家的。
程寄歡心中一暖,自然明白她的擔憂,說道:“不會的,母親放心。這件事父親已經寫了信給程家,我相信我爹他們會有應對之策的。”
溫沐顏說道:“那裴映真是被冤枉的嗎?”
程寄歡心中冷笑,想到那個討厭鬼就煩,他肯定不是被冤枉的。但是茲事體大,她隱約感覺這件事是溫鶴眠在背後推波助瀾,想著等溫鶴眠回來去問問他,因此有些敷衍的說道:“那可能吧,十五年前不是被冤枉過一次了嗎?可能他們姓裴的都命中帶煞,倒黴吧。”
樂陽長公主聞言,也打算等溫鶴眠回來再具體問問。
溫老夫人看著程寄歡,只覺她已經知道了什麼,或者說是隱瞞了什麼。
但她也沒有開口問,畢竟,人生於世,總有一些事情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
有時候隱瞞和欺騙可能是另一種善意,沒必要事事都追根究底。
程寄歡想到了什麼,又問道:“那陛下那邊怎麼說?”
樂陽長公主回道:“聽你父親說,李堂已經被程將軍關押了起來。只等過些日子和程家一起入京了,至於陛下那邊還未表態。只是現如今每日上朝聽著那百官在那爭辯不休,不阻止也不說話,任他們吵去。”
程寄歡皺眉,思索著這就奇怪了,陛下是想幹什麼呢?想要拖到程家進京那天嗎?
溫老夫人看著沉思的程寄歡,似是不經意的說道:“怕是在等那暗中之人露出馬腳吧。”
程寄歡一怔,對上溫老夫人的臉,問道:“祖母的意思是說陛下有意處死裴映,但現在有人暗中推波助瀾說他是被冤枉的,想要救出裴映。但陛下不想這麼痛快的放人,更想要找出幕後之人,看是誰在暗中和他作對。”
溫老夫人笑著,但並不回答。
她這孫女可是給了她很大的驚喜,如此聰明,一點就通。
看溫老夫人這神色,程寄歡便知道自已說對了。
溫沐顏和樂陽長公主對視一眼,彼此都當做沒聽見,溫沐顏繼續催促道:“快點出牌啊,都別愣著了。”
這些事不是她們能左右的,她們只能做好自已的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