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寄歡玩味道:“是啊,怎麼,捨不得我?”
李如歌翻了個白眼,說道:“才怪,我巴不得你走呢。”
話是這麼說,只是今日一別,他日不知何時能再見。
她們一個在京城,一個在邊關,隔著千山萬水的,況且就算有書信來往,到底不如見面。
人會在新環境中追尋歸屬感,而慢慢忘記從前的人和事,也會在失去後找另外的人來作伴,到時候生疏是難免的。
就像離別,也總是經常會發生的。終其一生,其實人都在告別。
氣氛一時沉默下來,大家心裡都有些難受。
程寄歡看了看李如歌,又看了看劉望晴,笑道:“好了,又不是一輩子不見了。程家在這裡,這裡就永遠都是我的家。說不定哪日我就回來了。況且,如果京城不好的話,我當然要回來了。”
劉望晴眼睛頓時亮了,問道:“真的嗎?寄歡姐姐,你真的會再回來嗎?”
李如歌也在一旁問道。
兩雙眼同時看著她,裡面都是真誠和不捨,饒是程寄歡再如何冷心冷肺,都感到了一絲溫暖,她點頭道:“當然了,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她去京城也只為了報這生育之恩,若論感情,至少現在還是沒有的。
即使日後相處出了感情,她也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牽絆住自已。
上一輩子,她把血緣關係看的那麼重要,結果什麼都沒得到,還落得個早死的下場。
這一輩子,她才不會那麼傻了,天大地大,她的開心最大。
李如歌開心了一下,又有些擔憂,京城不比邊關,在這裡她是程家的女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人管她,可是到了京城,規矩多不說,溫家還是天子近臣,還是皇家國戚,到時候自然是要入宮面聖的,以程寄歡這個樣子,如何能夠面聖呢?
程寄歡自然看出了她的想法,於是開口說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再怎麼說我失散在外多年,又是在這邊關長大,他們心裡也有數,自然能猜到我是什麼樣的人。況且當年逆王謀反,我在那時丟失,他們心裡本就對我有愧。再說了,若是相處的不好,大不了我走就是了,我可不會委屈自已。”
李如歌和劉望晴對視一眼,也放下心來了。
程寄歡確實說的沒錯,這些年她雖然憊懶,一些事上不太跟人斤斤計較,但只要觸碰到她的底線,她可絕不會心慈手軟。
……
沈慕咬著筷子,若有所思的看著顧雲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顧雲宿實在受不了他這個德行,只得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沈慕於是小心的開口道:“這成雲樓是你開的吧?”
問題雖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
顧雲宿抬頭看了一眼,心想沈慕也沒有這麼傻嘛,但他也沒認真回答,只是模稜兩可道:“你說是就是吧。”
大有一種無論你對我如何千般註解,都與我無關,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的感覺。
沈慕這下確定了:“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只有你出手才會這麼大方氣派。”
不過他也不明白,為何顧雲宿會選擇在邊關這個地方建設這麼大個酒樓,到底意欲何為。
於是沈慕又接著問道:“你在這建酒樓幹嘛?莫非是看上這哪家小娘子了,想借機和她偶遇?”
顧雲宿白他一眼,他還以為沈慕突然腦子有用了,看來是他想多了,他回道:“我要有看上的小娘子開個胭脂鋪衣裳鋪不好嗎?非要開個酒樓。”
沈慕想了想,也確實如此,但他仍不死心,問道:“那你說,到底是為什麼嗎?”
顧雲宿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不該問的別問。”
僅憑這六個字,沈慕就覺得後背發涼,他登時想到了這成雲樓背後的真正主人肯定是另有其人,這個人還是他絕對不能招惹的。
於是沈慕又換了個話題,說道:“那你說裴映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呢?他會供出來嗎?”
顧雲宿冷聲道:“自然不會,他巴不得大啟內亂。這個人一天不揪出來,大啟便會人心惶惶,不過那些當官的若是心虛自然會露出馬腳,自亂陣腳。”
沈慕點頭,又嘆息的說道:“你說的也是,不過他也是真慘啊。”
顧雲宿沒回答,他並不關心別人慘不慘的事。
這世上基本上所有人從出生到死亡都很慘,各有各的悲哀。
皇家子生來便錦衣玉食,但是卻也只能終日提心吊膽的害怕自已的親兄弟會害自已;世家子弟生來便是鐘鳴鼎食之家,有些靠家裡蔭庇便能一世無憂,但終究也只是仰人鼻息,既然受了家族恩惠,便得為家族所用;尋常百姓家終日為了生計尋求一線生路,整日操勞;誰都不能自由的過這一生。
誰又有資格同情誰呢?
……
溫鶴眠坐在書桌前,疲憊的揉了揉眼睛,這幾日他忙上忙下的,為了儘快處理好這邊關的事,可謂是度過了一段很是疲勞的時光。
溫清淮在一旁給他倒了一杯水,說道:“父親,總算是把事情處理完了。幾日後我們便返程,這件事也算告一段落了。”
溫鶴眠喝了一口水,搖頭道:“哪有那麼簡單,裴映現在都不肯說出他背後的人是誰,面聖時我要如何說,難不成要直接跟聖上說我無能,不能撬開他的嘴。”
溫清淮說道:“可是父親,裴映他不說有什麼辦法?他如今又受了傷,也不能對他嚴刑拷打,況且,我觀此人是個硬骨頭,就算泰山崩於前也大概會面不改色,如何能從他口中得知幕後之人?”
溫鶴眠摸著他的鬍子道:“罷了,左右我們回京的路還很長,路上慢慢問吧。對了,裴映現在如何?”
溫清淮回答道:“他現在被關在單獨的牢房裡,軍醫去看過了,說是那刀只差一寸便正中心脈,需得好好調養。”
溫鶴眠不由想到當日程寄歡出手捅裴映的那一刀,他對那日的場景至今都是印象深刻。
他在京中待慣了,見多了行為端正的大家閨秀,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已的女兒竟能文能武的,真是讓他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