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將軍的裴峰的兒子，裴映。”程寄歡回答道。

“就是那個全家被冤死，只剩一個孩子的裴家？！”實在不是沈慕太大驚小怪了，十五年前，他雖然只有兩歲，但是幼年時可是經常聽人家議論祁王謀反的這件事。

沒辦法，牽扯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好幾年，京城的風波才漸漸平息。

聽到冤死兩個字，裴映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臉色更加陰沉，像個地獄修羅。

程寄歡看著裴映，突然問道:“你和北戎做了什麼交易？”

“什麼！他也和北戎勾結嗎？！”沈慕驚道。

裴映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看著程寄歡說道:“你果然很聰明，不過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程寄歡心沉了下去，她只是猜測，尚不能確定，而裴映竟然直接承認了。何嚴一個只知溜鬚拍馬的人，她並不在意，就算他和北戎勾結，到頭來也不過是替他人做嫁衣，對付他簡直易如反掌。

可是，裴映不同。他自幼聰慧，為人狠厲，又在她爹程觀南的教導下成長，足智、謀略並不輸程懷風，程寄歡有預感，他將是邊關的大劫。

“鎮西將軍的女兒和武安侯的兒子，你要拿我們當人質恐怕也換不了什麼。”程寄歡冷靜的分析道。

“你就不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裴映答非所問。

程寄歡冷笑一聲道:“這不是很明顯嗎？他剛才不也說了，全家被冤死，這種仇恨誰能忘記？”

“聖上不是已經為裴家平反了嗎？況且君要臣死，臣就得死，有何仇恨？”沈慕不解道。

裴映聽了程寄歡的話有些感觸，偏偏沈慕這個缺心眼的傻子還要多嘴多舌，他瞪著沈慕，說道:“沈公子，若是有一日你全家被殺，你再來說這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話。”

程寄歡沉默著，以她的角度來看，裴映投靠北戎並無錯。將心比心，若是程家被冤死，最後只得了一句輕飄飄的平反，她也不會善罷甘休，必將魚死網破，讓該死的人陪葬。

君臣大綱這種東西，她本來就不放在心上，她終究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自是不會受這些封建禮教壓迫。

沈慕一時無語，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提攜玉龍為君死，況且，事情沒有發生在他身上，他自然可以拿的起放的下。

“武安侯又不是隻有這一個兒子，還有我爹就算再怎麼疼我，你拿我去威脅他，他也不會聽的。程家世代守邊關，絕不會因為一個人便放棄這世世代代的使命。”程寄歡開門見山道，既然裴映知道她在客棧，自然是這幾日都有派人跟著她，恐怕也早就知道了她是溫家丟失的女兒，還有程家並不是真的被抄家了。

“武安侯確實不是隻有這一個兒子，不過他是唯一的嫡子，況且他的母親沈夫人還是出自聖上母族。而你，不僅是鎮西將軍的女兒，還是溫丞相丟失多年的女兒，這個身份可不一般。”裴映笑道。

程寄歡繼續道:“難不成溫丞相還會為了我放棄這邊關，放棄其他遠在京城的家人？”

“會不會試試便知了。況且，就算拿你們威脅不到他們，到時候再殺了你們就是了。武安侯和溫丞相和聖上是摯交好友，程將軍世代守衛邊關，眼睜睜看著自已的兒女死在自已眼前，而自已還要為了國家、情義而棄之不顧，你猜到時候這些情義還剩幾何？他們心中真的會毫無怨氣嗎？”裴映險惡的笑道。

程寄歡和沈慕皺眉，兩人都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世上人心最易變，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

就算溫、沈、程三家在經歷喪子、喪女之痛後，依舊忠心為聖上辦事，可是當今聖上又會怎麼想他們？

他們三家各自勢力都大，若是一齊聯合，又會怎樣？

誰也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程寄歡又繼續道:“可是我爹待你不薄，你便如此報答他嗎？”

“這份恩情越不過我裴家幾十條人命，程將軍的恩情我下輩子再報答他。”裴映不為所動。

程寄歡不想再說什麼了，多說無益。想必裴映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絕不會被她三言兩語說動而放棄。

裴映看著程寄歡，突然說道:“我們應當是一樣的人。”

他和程寄歡自幼相識，從小便覺得程寄歡不一樣。他看著她和正常女子一樣，聽父兄的話，偶爾和孃親撒嬌耍賴，就像個再平常不過的姑娘了。

但他卻總能從她笑著的眼睛裡看到和他一樣的冷漠，一樣的疏離，一樣的冷心冷肺。

他並不知道為何一個自幼便備受寵愛的姑娘會如此，卻對她上了心。

於是，從此他便開始暗中關注程寄歡的一舉一動，從好奇到有那麼一點喜歡，只是這份喜歡在尚未萌芽前便被他扼殺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絕不能受誰牽絆。

程寄歡無所謂道:“是啊，應該吧。”

一不一樣都那樣，反正大家不都一個鼻子兩隻眼的，有什麼一樣，又有什麼不一樣。

她不是不知道偶爾有一道目光總在暗處追隨她，只是她才懶得去管。

她也不想知道這道目光是誰的，他又對她有什麼想法，一切都與她無關。

裴映說完這句話就走了，關上了門。

“什麼一樣啊，你們又在打什麼啞謎？”沈慕不解道。

以他的腦子來說，和他解釋需得耗費一番功夫。程寄歡懶得搭理他，敷衍道:“沒什麼，他是在說我們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的人。”

說完便自顧自的躺在了一旁的榻上，也不管沈慕怎麼樣，轉頭一邊睡去了。

“喂，你！你都不顧及這還有一個我的嗎？我可是個大男人啊...”沈慕絮絮叨叨了半天，見程寄歡沒搭理他，也就放棄了，也自已找了個地方躺著了。

左右他們兩個是一起被抓的，程寄歡一個小娘子都這麼心大，那他一個大人幹嘛這麼扭扭捏捏的，傳出去還不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