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天幕緩緩被撥開，撥雲見日，露出晨曦，顧京成看著籠罩在異磁場能量中的老宅，神色凝重。
果真是母星來人。
他的拳頭緊緊攥了攥，思緒在不斷的拉扯。
他不知道來的是誰，或許是十八門星衛，也或許是星際巡航的檢察官，但無論是誰，只要他出手，便一定會暴露原初矩陣在地球的訊息。
要為了孟庭舟出手嗎？
他不斷的反問自己，在冷漠邊緣徘徊審視，亦是不斷在顧京成和薩維利爾之間切換。
暉光重現，太陽的光芒再度灑滿大地，將他的身形從黑暗中脫離出來。
顧京成在原地佇立許久，身形好似凝滯，許久才動了動。
像是做了個重要的決定，朝著老宅緩緩走去。
“薩維利爾，你變了。”
亞爾維斯靠在沙發上，明明是懶散的姿態卻矜貴不已，那雙藍色如深海般的眸微微垂下，海藻般濃密的長睫投下一片纖長的陰影。
“你從前從來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亞爾維斯掃一眼面前半跪的顧京成，“為什麼？”
顧京成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沒聽到薩維利爾這個稱呼，頓時腦子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看著沙發上的人，顫抖著手拉上了亞爾維斯。
冰涼的觸感傳來，顧京成兩眼一紅，兩行淚說來就來。
是將軍！
是活著的將軍！
將軍還活著！
亞爾維斯不解的看著薩維利爾對他上下其手，半眯起幽藍色的眼眸，“薩維利爾，你在做什麼？”
“抱歉將軍！我只是太激動了！”顧京成抽抽噎噎的回答。
“知道了，這個行為我並不喜歡，不要再有下次。”亞爾維斯淡淡道。
“是！將軍。”
五花大綁扔在一邊被忽視的孟庭舟：......
他的發小是在跟這個外星人玩cosplay嗎？
“老顧....”
“你閉嘴。”顧京成頭也沒回的打斷，“將軍，盧艾德早已對您下了銀河通緝令，您降臨在地球上的蹤跡必然已經被銀河法庭察覺。
屬下認為，將軍應當立刻召集散落在各星系的同伴，然後帶領我們殺回莫爾塔星球！”
“你來這裡是做什麼？”亞爾維斯看他一眼，“我需要原初矩陣。”
顧京成慚愧低頭，“是屬下無能，不能為將軍拿下王位。”
他自然感受得到亞爾維斯的虛弱，自然也就更加慚愧。
若是雙翼交鋒之時他能將左翼那幫人打敗，便能在將軍歸來的時候將王之冠冕奉上，迎接他的歸來。
而不是右翼潰敗，原初矩陣遺失，他們的人也被盡數清理。
“薩維利爾，你在想什麼？”顧京成的走神讓亞爾維斯略有不滿，指尖叩了叩那枚無冕之戒。
“抱歉將軍。”顧京成垂下腦袋，“屬下愧對將軍，在地球上百年，未能找到矩陣的下落。
亞爾維斯抬眼，望向一邊早已傻掉的孟庭舟，“在他身上。”
“什麼？”
“他的身上，有原初矩陣的氣息。”
順著亞爾維斯的視線看去，顧京成看到了不知所措的孟庭舟，皺了皺眉，“將軍，我看著他長大，並未發現原初矩陣。”
“老顧...”孟庭舟瞪大了眼，“你也是外星人？！！”
“你閉嘴。”顧京成收回視線，“將軍，會不會是他接觸過矩陣，所以沾染了一些能量。”
“不是。”亞爾維斯眼眸無波，“不必著急，有人要來了。”
孟庭舟被解了束縛，便被顧京成拉著離開，他揉著手腕，瓷白的腕被勒出豔紅的痕跡，再加上走在顧京成身邊兩眼空洞生無可戀的模樣，成功吸引了一大幫異樣的眼光。
顧京成忙著向他解釋這一切，並未注意到周圍投來的目光。
不知在顧京成重複多少次後，孟庭舟終於看向了他，語氣沙啞，“所以這麼多年你都是裝的？！”
周圍圍觀的人群：（兩眼放光此地有瓜！）
顧京成揉了揉額角，嘆了聲氣，“我在所有人面前都這樣。”
孟庭舟兩眼空洞：“你到底有幾個身份是我不知道的？”
顧京成沉默半晌，“我也不知道。”
圍觀人群：.....
孟庭舟：......
他大概明白了，顧京成不知在多久以前就在地球上面待著了，這個身份到期了就換一個，總之絕不重複同一個人設。
但他的接受能力很強，很快便從外星人入侵世界變成了我的兄弟是外星人誒。
顧京成只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心情有些複雜。
將軍的到來務必會將戰火帶至這個和平的星球，屆時，希望孟庭舟還能像現在一樣笑得出來。
夜幕降臨，星宿臨空。
都市的夜色被霓虹貫穿，彷彿黑夜中永不將息的指名燈塔，亞爾維斯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無邊的城市霓虹，絢麗的色彩在那片幽藍色的眸中倒映，晃動跳躍。
身後傳來腳步聲，在偌大的頂樓顯得格外渺小，卻又清晰可聞。
“將軍。”顧京成看著他的背影彎下腰，“屬下前來認罪。”
“何罪之有？”
亞爾維斯沒有回頭，眼角餘光掃過越過玻璃折射進來的一縷幽光，漸漸拉長，最終化成一道看不清面目的黑色長影。
“屬下擅自放走了孟庭舟，還請將軍責罰。”
“你是該認罪，但罪不在此。”
亞爾維斯轉身，鎏金色的長髮在光影中染著幾分絢麗的顏色，黑夜在眼底化作濃稠的墨色，彷彿海底中央無法企及的神秘國度。
“你產生了作為地球人的情感，薩維利爾，這是你犯下的原罪。”
顧京成欲言又止的動了動唇，單膝跪下，拳抵胸口，“屬下...懇請將軍責罰。”
“你並未認罪，因為你認為自己並沒有產生地球人的情感，薩維利爾，你認為我判斷失誤了。”
亞爾維斯看向他，幽深的眸似乎蕩起幾分波動，“判斷失誤的是你，我的副手。”
“將軍，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將軍能重回莫爾塔星球...”
“我從未懷疑你的衷心。”亞爾維斯抬手，無冕之戒在暗色中熠熠生輝，它的主人將手輕輕落在顧京成的發頂，如臨世的君主頒佈法令，語氣輕描淡寫。
“那個孩子今晚會死。”
顧京成的瞳孔猛然一縮。
亞爾維斯垂著眼，音色辨不出情緒，“我說過，有人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