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北堯看了一眼梁施爾,指了指她手中提著的裝藥的塑膠袋。
“給我吧。”
梁施爾一時膽怯了,全然沒有方才衝動說出讓孟北堯給她上藥時候的那一腔孤勇了。
“我……”
“你就把衣服提起來一些。”
孟北堯溫柔說道:“昨天我看見醫生給你上藥了,我會輕一些,不會讓你疼的。”
三月底的天氣,還帶著些許春寒料峭的涼意。
梁施爾提起衣服,露出來腰後一大片滿是淤青的面板。
乍然接觸到涼寒的空氣,梁施爾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孟北堯果然如他所說的那樣,很輕。
沒有讓她疼。
用棉籤沾上藥,均勻塗抹在傷處,撕開膏藥的包裝,小心地貼在梁施爾受傷的面板上。
纖長的手指,每一個指甲都乾淨勻稱,他全神貫注的模樣,倒不似在上藥,更像是在精雕細琢一件工藝品。
“好了。”
隨著孟北堯清冷的聲音,梁施爾慌張放下自己的衣服。
“謝……謝。”
孟北堯已經在梁施爾家逗留太久,助理的電話已經打了第六個。
今天有一場重要的併購案會議,孟北堯看了眼時間,上午十點半,此刻出發已經差不多很趕了。
“爾爾。”
孟北堯說道:“這幾天傷口不要沾水,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江小姐的事情不要擔心,我都會處理好的。”
梁施爾點了點頭。
“那我先走了。”
“好。”
隨著關門聲落下,梁施爾全身緊繃的神經才鬆了下來。
她有些懊惱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孟北堯這是在幹什麼?
若說只是哥哥對於妹妹的關心,似乎是有些……越界了。
可如果不是因為哥哥對於妹妹的關心,那是為什麼?
梁施爾不敢深想。
梁施爾一整天的情緒都有些糟糕。
當天晚上,孟北堯沒有來,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望著門外站著的女士,梁施爾疑惑問道:“你是?”
“我是孟先生的朋友,孟先生請我來為您換藥的。”
梁施爾:……
梁施爾十分不好意思:“太麻煩您了,我的傷也不是很嚴重,孟……孟先生竟然還麻煩您過來為我換藥。”
“傷得重不重,得看有心之人,看得重不重。”
這位孟北堯請來的醫生朋友笑意盈盈地打量著梁施爾:“梁小姐,我能進去嗎?”
“哦?”
“不好意思,快請進,快請進。”
梁施爾將女人請進來,換藥不是麻煩的事,很快就好了。
“梁小姐,你這腰上的傷,主要得靠靜養,我建議最近三天最好不要去上班,你的醫生有給你開具病假條嗎?”
梁施爾點了點頭:“有的。”
“那我明天大概十點鐘過來幫你換藥,可以嗎?”
梁施爾很不好意思:“不用了,太麻煩了……”
“不麻煩。”
女人笑了笑:“難得讓孟先生可以欠我一個人情。”
“孟先生的人情,一般人可是欠不了的。”
梁施爾聽了,有些侷促。
“我想您有些誤會了,孟先生是我的哥哥。”
“哦,是嗎?”
女人眼中閃過疑惑,但涵養讓她忍住了追問。
“那梁小姐,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好,謝謝你今天幫我換藥,有勞了。”
送了女人離開後,梁施爾躺在床上,失眠了。
翻來覆去,腦子裡總是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你向媽媽發誓,你不會喜歡孟北堯。”
“爾爾,答應媽媽,不要喜歡孟北堯,一定不要喜歡孟北堯!”
梁施爾頭疼欲裂。
嘟——
手機突兀地響了一下,梁施爾拿過手機,是一條微信好友申請。
【爾爾,我是孟北堯。】
頭像是一張藍色海洋風景照。
梁施爾盯著螢幕片刻,躊躇許久,才點下透過驗證。
【還沒睡?】
孟北堯的資訊很快就發過來。
【正打算睡了。】
【腰上的傷還疼嗎?】
【已經不疼了。】
梁施爾想了想,又打下一串字【謝謝你今天請人來幫我換藥,只是太麻煩了。】
訊息發出去不久,孟北堯的語音電話就打了過來。
梁施爾望著來電人的頭像,手機像個燙手山芋一般,刺著她的心臟一顫一顫。
“爾爾。”
孟北堯那邊的背景聲音有些嘈雜,似乎是在一個飯局,隱約能聽見觥籌交錯的聲音。
“吃飯了嗎?”
“嗯……”
梁施爾不明白孟北堯和她說這個的用意。
孟北堯卻執意要問到底:“吃了什麼?”
梁施爾心事重重,一整天的胃口都不太好,中午泡了些燕麥,晚上更是什麼都沒吃。
“差不多到了。”
隨著孟北堯的話音落,屋外傳來敲門聲。
梁施爾怔住。
“去開門吧,是我的助理,我讓她給你買了些吃的。”
梁施爾舉著手機,走出房間,開啟門,就見到一個女人提著東西站在門口。一身幹練利落的裝扮,與手中的食盒格格不入。
“梁小姐。”
女人見到她,客氣地將東西遞了過來:“孟總讓我給您帶了些吃的,壽司需要趁新鮮吃點,我還買了些速凍的餃子和包子,放在冰箱裡,不方便出門的時候,微波爐熱一下就能吃。”
手中的袋子沉甸甸的,梁施爾只能向女人道謝。
“您客氣了,那我不打擾了,再見。”
梁施爾提起手機對孟北堯說:“哥,你……”
“聽見了嗎,壽司要趁新鮮吃掉,人食五穀,一日三餐是很重要的。不要隨自己心情飢一頓飽一頓,你身上瘦得都沒什麼肉了。”
梁施爾:……
話音落,孟北堯那邊有人喊了他一聲,梁施爾聽見一陣嘈雜過後,孟北堯的聲音傳來:“爾爾,我這邊有事先掛了,記得吃飯,早點睡,有事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
“什麼時候都可以。”
孟北堯又說道“爾爾,記得給我打電話,什麼時候都可以,不要想著會不會打擾我。”
梁施爾捏著手機的手指緊了緊。
這算什麼?
突如其來地親熱,就像很多年前那樣,但是在梁施爾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妄想以後,又突如其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她一個人,彷徨地應對那些傷心難過和不安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