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頭的兩球,雙方都因發球出界各使對方獲得一分。
或許是因為巖泉的威懾產生了作用,又或是及川開始發揮他那指揮家一般的控制能力。那個不良少年開始融合進隊伍的進攻當中,並且一連得了三分。
不良少年的進攻簡單粗暴,毫無技巧可言。一味地給他送球恐怕很容易讓烏野抓到破綻,但身為隊伍核心的二傳手又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經過那個背號為16的不良少年肆無忌憚的進攻後,及川果斷地把球傳給了金田一併實現扣殺。先是連傳幾球給16號以製造強行進攻的假象,再反噬其成為誘餌,在有限的場地上無限地發揮隊友的作用,這就是球場上及川徹的恐怖之處。
但是在面對不服動腦思考的隊友時,情況也會變得棘手。就在剛剛,明明面前有著三人攔網,16號依舊採取暴扣技術,而沒有半點採用吊球或是輕釦的覺悟,還真是隨心所欲啊......
兜兜轉轉幾個回合,又輪到了及川發球。隨著比賽的推進,他愈發進入狀態。就是一個眨眼的瞬間,“砰!”球直接以一個飛快的速度被抽向烏野界內然後彈出場外。
啊,好恐怖的發球,即使坐在觀眾席上也會從心底感到恐懼。
第二個發球依舊勢不可擋,但烏野自由人以一個飛撲姿勢將球接下,隨即五號光頭跟進。
儘管青城那邊以最快速度地進行了三人攔網,五號光頭還是利用了青城十六號,進行了打手出界。
之後烏野請求換人,將那個高個子的副攻換成了之前在ih預選賽時上場過的二傳。
是雙二傳陣容?看起來確實新奇。依靠著這一方案,烏野一路將比分追趕,直到分差縮至兩分時才讓高個子副攻重新上場。
青城的十六號是一把雙刃劍,不好好利用會使得隊伍全軍覆沒,但倘若合理使用,那就會成為強大的新型武器。
在這樣的強大誘餌加持下,青城以巖泉的扣球結束了第二場比賽。
......
最終局即將開始,大戰前的硝煙逐漸瀰漫整個排球館。
起初雙方在拉扯中有來有回,直到烏野的五號和青城的十六號槓上後,那個不良小子就開始胡亂扣球,使得青城接連失分。
於是青葉城西請求了暫停。但並未能改善十六號的情緒,他依舊自顧自地亂打。
不得已下,青城教練示意換人。
這樣算什麼啊?一股憤怒的情緒從我頭腦中冒出。面對這麼明顯的挑釁,還能頭腦一熱就跳進對方挖好的陷阱裡,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比賽。
他把排球當什麼了啊?!他把跟他站在同一網邊的隊友都當作什麼了?
這是及川和巖泉最後的大賽,是他們在高中階段走向全國舞臺最後的機會,他憑什麼不屑一顧??!
“咚!”此時被換下場的十六號正被青城的一名隊員推到牆上。畢竟像這樣膈應人的傢伙,任誰都會想揍他一頓吧。
但青城跟烏野的比分並沒有因此拉平。愈戰愈勇的烏野採用層出不窮的戰鬥手段,逼得青城節節敗退。
直到比分來到10:12時,青城的十六號再度上場。
......這注定會是一場豪賭。
還好,賭贏了。
“砰!”十六號一上場,及川就選擇把球託給了他,是一種不由分說而且冷酷無情的信任。及川,你這一球打得真狠。
一瞬間十六號的爆發力在網前全力使出,他找準位置,朝著一個死角用力扣了下去,青城得分。
一支隊伍一旦擁有想要融合的趨勢時便會變得勢不可擋。現在的青城,正經歷著這個過程。
畢竟發生蛻變的可不止是烏野啊。
“狠狠扣下去!”
“快前移!!”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烏野的十號在距離網很近的地方起跳,卻誤打誤撞地使出了一個新型扣球。
“小巖!”
“把分拿回來!!”
青城也並不示弱。
如果說烏野有那個怪人組合,那青城就有及川和巖泉。
從比分16平開始,兩隊的分差都沒有超過一分,相互追逐的兩隊就這樣一直把分數抬到了20平。
接著烏野換上了救場發球員,卻依舊改變不了咬緊的分數差。
等到22:23的時候,及川發球。
我忍不住憋了口氣。
助跑,起跳,扣球!在這樣關鍵的情況下及川發出了今天最好的一個球,直接得分!
“上啊!加油加油加油!青城!——衝啊!加油加油加油!青城!”我跟著應援臺上的各位一起呼喊。
“嗶!”烏野緊急喊了暫停。畢竟青城已經提前兩分拿到賽點,比賽隨時可能結束。
之後重回場上的烏野誓死防禦,成功中斷了及川的發球。
嘖。這樣的話還是要繼續惡戰啊。
隨著烏野的交織進攻,場上的變化越發讓人看不透。隨著一個球的起拋,他們另外五人同時發動進攻。是誰?會是誰?!
強烈的壓力會死死禁錮住場上的球員,使得他們的理智逐漸崩潰。
“你們這幫臭小鬼!”及川嘶吼著撲向前排,卻依舊無濟於事。
“咚!”
是影山的二次進攻。
烏野反超一分。
及川摔倒在網前抬頭看著影山。他會想到什麼?會不會回憶起曾經那段來自無形之中天才壓迫的記憶?
我覺得我的心臟好像疼得抽了一下。
......
在青城請求二次暫停後所有人再次站上賽場。
烏野一開始就發動多位置差進攻,然後長髮小哥一把將球扣下。
“花捲學長救的漂亮!”觀眾席中有人喊道。
可是球飛出了場外。
一晃眼,及川朝著那個球衝了出去。
跳起,託球,完成了一個極快的超遠距離二傳。
“噗通!”可是人落下的時候撞翻了場邊的桌子。他以最快的速度爬起,儘管中途被桌布絆了一下,依舊義無反顧地衝回場內。
我腦海裡開始回憶起及川說過的許多話。
“球還沒有落地!”
“才能是用來發揮的,球感是可以磨礪的。”
“我想要打敗牛島,打敗白鳥澤。”
“我知道我不是天才,沒有小飛雄那樣的才能。”
可是那又怎樣?及川徹就是及川徹啊,他不是天才卻是天才都想超越的人啊!
及川用盡全力托出的一球被準確無誤地傳到巖泉面前,“砰!”這個時間,這個位置,一切都剛剛好。
但球竟然被烏野的隊長接了下來。
此刻場上的所有人都拼盡全力不讓球落地,儘管肉體感到疲憊,精神臨近崩潰,他們仍堅持到最後一刻。
可是,勝者只能有一個啊。
烏野十號躍起,扣下一個吊球。及川洞察到了他的路線,並趕到相應位置進行防守,卻還是沒能阻擋住觸手後飛向場外的排球。
“嗶!”比賽結束,烏野勝出。
像是一紙死亡告知書,宣定了青城的失敗。
騙人的吧......青城竟然輸了......這意味著,青城沒有資格進軍全國大賽。及川徹在他的高中階段,再也沒有任何機會站上全國的舞臺。
像是有什麼拽住我的心臟一樣,令我久久窒息。
巖泉把頭低了下去,那麼堅強的小巖啊,卻還是忍不住哭了。
“啪!”及川從後面拍了拍巖泉的背,然後淡定地帶隊走向我們的觀眾席。
我不知道及川徹心裡在想什麼,但我知道此刻的他比任何人都難過。
“謝謝大家!”他沒有流淚,只是帶著所有的隊員感謝我們的應援。
......
在青葉城西謝場過後,我離開觀眾席打算前往尋找及川和巖泉。
“及......”就在我找到及川打算叫住他時,白鳥澤的那個牛島先一步找到了他。
“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及川。”
“明明有著能讓你施展才華的光明大道,你卻為了你那 一文不值 的尊嚴硬是對他視而不見。”
“貧瘠的土地上是結不出果實的。”
哈?什麼是一文不值的尊嚴?什麼是貧瘠的土地?他憑什麼靠比賽結果就否認及川的選擇,否認小巖他們的能力?!
就在我準備衝出去跟牛島理論的時候,我聽見及川說:
“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當初所做的選擇是錯誤的。”
“而且我的排球生涯,還遠遠沒有結束。”
“你可千萬,別忘了,我這份 一文不值 的尊嚴。”
......
賽後我們還是一起去吃了拉麵,像是報復性飲食一般,及川吃了一碗又一碗。
之後青城的高三級成員們又在不自覺中回到了學校的排球館,而有及川和巖泉在的地方我自然是要跟隨的。
“可惡可惡!”路上及川再次重複。
“這已經是你今天說的第五十三次了”其中一位高三級同學提醒道。
不止是他,巖泉的眉毛也皺的很恐怖......
“小巖,放鬆一點”有人安慰道。
“我知道!”巖泉大聲地吼道。
“......當時所有的人都付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把這些都算上的話烏野只有那麼一點點優勢!只有一點點!”及川嘀嘀咕咕地。“而且小巖應該表揚自己,那時能完美站位,精準地扣下那個球。”
“就是因為墊球和時機都完美才更讓人不甘啊!”
“說的沒錯!可是明明去接了最後一球卻沒接起來的我才更是鬱悶!我比你更不甘心!”
雖然及川像是很臭屁地在頂嘴,但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情緒低落的小巖。儘管自己也很難過,卻還是極力照顧他人情緒的及川徹本來就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
排球撞擊到手上的感覺真是感到久違了啊。我看著排球在賽場上飛躍,感受著將他們接起的那一瞬喜悅。
高三的排球隊員們一共有七個,因此想要對練就還差上一個人,我很樂意填補這個空缺。
我和巖泉分到了一個隊伍,及川在網的另一邊。
“砰!”我那急於洩憤的好兄弟上來就用全力發了一個球。
“好痛!及川!你發球怎麼用全力啊!”我這邊的一個青城隊員說道。
“讓他發。”我淡淡地說。
然後我轉身對著及川。
“下一球,朝著我發。”
我知道及川在跟我對練的時候從來沒有真正用全力發過球。我想試試,想知道自己已經被他甩開了多遠的距離。
“boom!”第一球在快飛到我面前時晃了一下,直直砸向了旁邊的地板。
“砰!”第二球在撞到我的手上後以一個飛快的速度衝出了場外。
“再來一球!!”我朝著網的那一邊大聲的喊道。
“及川!我可以接下來!!”
於是第三球依舊以一個不可阻擋的氣勢朝我飛來。但是這次......
“咚!”我做到了。
球垂直向上飛出一條完美的弧線。
“跟上!”最先反應過來的巖泉衝上來準備接應扣球。
隨著我們這邊的二傳起跳託球,巖泉一個暴扣,終止了及川的發球得分。
......
所有人都在排球場上抓緊與排球接觸的時刻。夕陽逐漸從天邊落下,灑在排球館內最後的陽光亦慢慢消失。
我們都無法抓住時間,只能在僅存的時光中再為自己瘋狂一遍。
“趕快收拾吧,巡視的人要過來了。”
直至夜幕降臨,外面再也看不到一絲光亮時,才有人提出離開。
打完排球后渾身都是溼漉漉地,按照往常來說,我應該會在盡情揮灑汗水後感到痛快,可不知為何現在仍覺得有什麼堵在心口一樣。
“大家,借一步說話。”及川突然走到大家面前。
我心裡隱隱約約好像知道他要做什麼。
“別這樣!好不容易以良好的心態結束,就這樣和平地結束吧......”有人想要制止卻已無濟於事。
“吵死了!”及川大聲喊出來。
“感謝...大家三年的陪伴!!”說完之後少年的眼淚直接湧出,任怎麼用力咬緊牙關,也控制不住大聲抽泣。
像是開啟了一個開關,所有的青城隊員們再也維持不住表面上的淡定。
“別說出來啊......”
我本不是青城的一員,卻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是啊,怎麼可能沒有遺憾呢。青葉城西,這樣一支優秀的隊伍,卻在高中三年從未站上過全國的舞臺。
或許其他級的隊員們還有機會再來一次,在場的各位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
在盡情宣洩完情緒之後,我默默地跟著及川和巖泉走上回家的路。
一路上他們都沉默寡言,直到......
“垃圾川可能變成老頭子都不會幸福。”巖泉突然打破沉默。
“幹什麼!突然就詛咒我!”及川馬上反駁。
“無論在哪個大賽上勝出都完全無法滿足,真是個一生都會打排球的麻煩傢伙。”
“小巖怎麼事到如今還那麼毒舌!”
“不過,不要猶豫,勇往直前。”
“你是我自豪的搭檔,王牌二傳手。”
“即便以後加入別的球隊,這點也不會改變。”
“但是,對戰的時候我會全力以赴。”
“我也一樣!”我也跟著巖泉表明自己的立場。
“求之不得。”及川對著我們說。
......
當晚月色正好,三個少年的拳頭緊緊靠在一起。他們的成長都經歷了遺憾,卻在此刻再次立起無聲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