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趕緊把鋪蓋卷背起來,抱著知兒就躲到了槐樹後邊。
沈墨染找了個柴堆貓著,把袖箭重新綁上,對著那幫人舉起了胳膊。
早知道應該問常煙客要點兒迷煙了。
這麼多人,她只一把袖箭,怕對付不來。
這麼想著,那幫人已經走近了。
沈墨染聽見走在前頭的那人叫喊:
“沈丫頭?
白家妹子?
你們在哪兒?”
是李嬸子。
可她身後那些是什麼人?
天色昏暗看不真切,沈墨染只能看到一大群人影。
約莫有三五十個。
要是李嬸子回去報信被抓,為了活命又將她招了,帶人來抓,那可就遭了!
不過還好,李嬸子下一句就說。
“丫頭別害怕,我是帶村長來感謝你的。”
原來她偷偷把訊息告訴了村長,村長在有限的時間裡把能通知的人都通知了。
兩軍交戰時,張家村得了訊息的村民都往村北頭跑。
活了不少人命。
沈墨染收了袖箭,走了出來。
“李嬸子。”
站在後面的村長迎了上來:
“多虧了姑娘提前提醒,不然咱們這些村民沒有防備,還不知道死傷多少!”
村長是個年過六十的老漢。
在村裡德高望重。
張家村的村民聽他這麼說,紛紛對沈墨染道謝: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沈墨染還了個禮,沒說什麼。
她心裡還在著急,常煙客怎麼還沒來呢?
凡事都有個萬一,他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吧?
“我聽李嬸說,你們是流民?
若是不嫌棄,咱們村還有水井和田地,分你們娘幾個一方院子,就在張家村落戶吧。
戶籍的事兒,老夫可以給你們想辦法。”
村長又對沈墨染道。
兵荒馬亂,災荒不斷,他願意收留一無所有的流民,是很大的恩惠了。
可惜沈墨染不能留在這兒。
“多謝村長好意,只是我弟弟病的嚴重,需要牛黃入藥才能痊癒。
我和娘得帶著他去陵水縣,看看能不能找到牛黃。”
村長吸了口氣:
“牛黃可不好找啊!”
縣城裡也未必有。
沈墨染點點頭:
“我知道。
但怎麼也得去試試。”
“染丫頭!”
正說著,常煙客終於來了。
氣喘吁吁跑到沈墨染面前。
“有個小哥給我送信,叫我丑時來村北找你。
兵將們看的嚴,我一直沒找到機會。
等到亂起來我才跑出來,還以為你等不及我先走了呢。”
沈墨染扶住他,拍著他後背幫他順氣:
“我也不確定那人會不會真去幫我送信。
想著常伯伯有自保的手段,若是等不著,就先和我娘去陵水,在城門外等你。”
常煙客喘著粗氣:
“跟老夫想到一塊去了。”
村長見她執意不留,也不勉強。
遞了一個包袱過來。
“村子被軍隊強佔,東西都被搶走了。
這是各家湊上來的,送給沈姑娘做謝禮,你可千萬不要嫌棄。”
沈墨染伸手接過。
裡頭是大小不一的乾糧,有窩頭有饅頭還有餅子。
應該是村民偷偷留下來的口糧。
“路上正缺吃的,那就多謝各位饋贈了。”
她沒有拒絕,道了謝收著了。
李嬸有點捨不得這娘倆。
半天下來,她跟白素素聊的可投機了。
“白妹子,若是兵荒過去,你兒子的病也好了,可記得要回來看看姐姐。”
白素素聽到他們說話,早就從樹後閃身出來。
聞言點頭答應:
“哎,李姐姐放心。
有機會我會回來的。”
寒暄了幾句,沈墨染聽見村裡的喊殺聲漸小。
估摸著戰爭快結束了。
怕又有當兵的尋上來,趕緊帶著白素素和常煙客走了。
此時張家村內,程陽不小心中了一箭。
可他卻不好好上藥包紮,非鬧著要去村北的大槐樹下看看。
他的同袍方白死死摁住了他。
“好小子,這是鬼迷了什麼心竅?
你這肩頭的傷再不上藥,就要流血過多而死了。
公爺先前已經受了傷,你要是再有個好歹,回去誰來照顧他!”
程陽低頭看了看早已染紅的半邊身子。
突覺腦袋一陣陣眩暈。
再不醫治恐怕真不好了。
終於放棄了掙扎。
鬆開手任由軍醫上藥。
“反賊捉住了嗎?”
他問。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方白就來氣。
“本來還以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敵人殺死在睡夢之中,
可不知為何有大批村民往北面轉移,驚動了叛軍。
若不是爺爺我兵貴神速,那靖王就跑了!”
這意思就是沒跑成。
程陽嘻嘻笑著:
“方大將軍英明神武,武功蓋世,世間少有……”
“啪。”
方白敲了他腦袋一下,假裝怒道:
“少貧嘴!
趕緊包好了傷口回去伺候國公爺,他腰上的傷比你厲害多了。
還要替皇帝賣命。”
他搖著頭嘆息。
“也真是實慘!”
……
沈墨染一行頂著晨曦匆匆趕路,一直走到了日上三竿。
大約十點左右。
回頭早就看不見張家村了。
才停下腳步來休息。
“知兒。
你好些了沒,起來喝點水吧。”
白素素搖醒了昏睡的知兒,把水囊遞到他嘴邊。
小人兒似乎還是很難受,白著臉有些艱難的坐起來。
“娘,咱們這是到哪裡了?”
雖說比之前好了些,但他還是神疲乏累。
醒著的時間少,睡著的時間多。
白素素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
“明天就能到陵水了。
等進了縣城,咱們好好歇息幾天。”
知兒需要調養。
但願能找到牛黃。
“常伯伯。
路上流民這麼多,他們要到哪裡去?”
沈墨染這麼問,也有自已的打算。
她不想在陵水縣待。
雖離了沈家,原身和知兒卻到底是沈家的骨肉。
若過段時間沈家真的找來,也是麻煩。
常煙客嘆了口氣,道:
“要說天下如今還能安定一些的,除了西北平王的封地,也就只有西南一片還算安穩些。
但那邊山地較多,耕地很少。
而且還有胡人時常進犯,也不算多太平……”
常煙客說著,不禁悲從心來。
天下之大。
能容人之地竟然如此可憐!
“這麼說,去平王的封地是最明智之選?”
好像沈崢之前逃出京城,目標也是西北的平王封地。
包括最接近中原的肅州,邊城涼州,和北部永州三個州。
可常煙客卻搖了搖頭,十分不樂觀。
“平王治下的確清明,可也不見得就會接收這麼多流民。”
沈墨染點頭。
自古以來,流民的安置問題就是個老大難。
不光是吃飯。
流民安家後還要生產,耕種。
而且能成功走到西北的流民,多有窮兇極惡之徒。
也會給社會帶來不穩定因素。
“不管怎麼說,也要試一試。”
沈墨染撥弄著火焰。
如今天下漸亂。
正是群雄逐鹿之時。
若是有遠見的君王,定會趁中原大亂之機,擴充人口,籌集軍備。
她不求有什麼非凡成就,只想帶著家人安居樂業,替原主平安度過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