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再有人惦記知兒，沈墨染決定讓他暫時住在蘇家。

順便把常煙客和白素素也接了過來。

蘇城大致說了一下他的計劃：

“這幾年，我一直在暗中招兵買馬，訓練家丁。

對靈蛇洞周圍和縣衙也做了不少暗查……”

原來，他家因為不想給楊生獻地，早就得罪了他。

在靈蛇仙人剛鬧起來的那一年，就被選中送走了一個孩子。

這幾年，隨著信奉靈蛇仙人的縣民越來越多，楊生對蘇家的盤剝也越發變本加厲。

蘇城被逼的忍無可忍，才想著乾脆取而代之。

反正如今大周朝廷混亂不堪，上邊也無暇管他們這一縣小事。

“外圍的情況我早就弄清楚了。

可是關於已經登仙的那些童子少女的去向，卻是一概不知。

我怕貿然行動會傷及無辜。

也怕楊生還留有什麼後手，遲遲不敢行動。”

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利用靈蛇仙人控制民眾，可見手段非比尋常。

蘇城是怕一擊不成，反而害了一家老小。

沈墨染點點頭：

“所以蘇先生找我幫忙，是想搞清楚他背後的陰私。”

她如今已經洗掉了臉上的妝容，換上了蘇家小姐的衣服。

蘇城本沒對她的容貌抱太大希望、

沒想到這一卸妝，竟然出乎意料的清秀可人。

這下他蘇家的修容術，也無用武之地了。

“沈姑娘聰慧！

不知……有沒有困難？”

之前看沈墨染用匕首用的很溜，還以為她懂拳腳功夫。

可瞭解了一番才知道，她根本不會武，只是身體靈活一些。

另外就是靠著一些暗器毒藥。

可是要進入昇仙會，是要提前搜身的。

她那些東西未必帶的進去……

沈墨染身上有空間，這點她倒是不用擔心。

但他們對楊生和靈蛇洞的聯絡一無所知，也不知他是如何將昇仙的童子和少女們轉移的。

這點就比較棘手。

“有困難也要盡力一試。

總不能還沒開始就被困難嚇倒了。”

沈墨染給自已打氣。

心裡想著，如果她也有許星瀾那樣一身功夫就好了。

在這樣一個社會秩序幾近崩塌的亂世。

有武力傍身總是好的。

“按照往年流程，確定好登仙童子和仙女的最終名額後，你們會被各家直接帶到靈蛇洞。

到時候全縣的百姓都會去觀看。

先由縣令帶領縣民們對靈蛇仙人進行祝禱，祈求來年一切平安，事事順利。

然後由神婆進行接引法事。

靈蛇仙人若是無異議，就會吐出仙霧，將仙童仙女們接走……”

蘇城介紹著往年慣例。

沈墨染覺得好奇：

“仙霧？”

眾目睽睽之下，要弄出這樣一番效果，屬實是不容易。

尤其是在科學技術還不太發達的古代。

蘇城點頭。

“這也是為何縣裡的百姓們如此信奉靈蛇仙人的原因之一。

不光那仙霧繚繞的效果十分攝人。

靈蛇仙人還能顯靈，從洞底發出震耳欲聾的說話聲。

若不是楊生曾經威脅我，若是不聽他的，就借靈蛇之口滅了蘇家全家，我都懷疑那靈蛇仙人是真的了！”

常煙客卻捋了捋鬍子，道：

“能發出煙霧的東西，我倒是不稀奇。”

他手裡的迷煙彈丸，就是用少量的黑火藥，再加上一些特定的藥物製作的。

“可若是能在全縣百姓的眼皮子底下遮蓋童子少女們的去向，實屬不易。”

說著又伸手在他的藥箱裡面掏掏掏。

摸出好幾個小瓶子來。

“染丫頭，這次我不能陪著你去。

你自已一定要小心。

這裡是一些解毒丹，和一些強力的迷藥，你帶著防身。”

“常伯伯不必太擔心，我會沒事的。”

沈墨染接過藥瓶收進懷裡，其實是放進了空間。

蘇城看著那幾個貼了標籤的小藥瓶，臉色有點難看。

難道他沒說進昇仙臺需要先搜身嗎？

怎麼覺得這次的事八成是成不了呢？

“你進去以後，弄清裡面的情況。

再想辦法給我送個信兒出來。”

若是不成，那他只好斷臂求生，把這幾年安插在縣衙的探子都捨棄了，保住蘇家的根基。

至於沈墨染。

他已經如約把她弟弟換了出來，仁至義盡了。

準備好一切。

蘇城就帶著銀子去找了“神婆”，將他家孫女的名額換給了沈墨染。

神婆是個滿口黃牙披頭散髮的老太婆。

一開口一股好大的煙臭味兒。

“哎喲，這麼好的皮相蘇爺是從哪裡找來的？

縣令老爺……

啊呸！

靈蛇仙人肯定會高興的！”

蘇城端著一盒金子滿臉堆笑。

“既然大人滿意，還請您在縣令老爺和靈蛇仙人那裡美言幾句。

明年的昇仙會，可否讓蘇家喘口氣兒？”

神婆見他說的卑微，樂呵呵的吸了口菸袋，道：

“好說好說。

只要你們蘇家乖乖聽縣令大人的話，我想靈蛇仙人是不會為難你的。”

若不是蘇城在商水縣還算得上有名望。

縣令大人說不得早就對他下手了。

……

準備好了一切。

到了昇仙大會這天，沈墨染裝扮一新。

坐著蘇家最豪華的一輛馬車，來到了城外的靈蛇山，在靈蛇洞前面的空地上，下了車。

隨即聽見有人唱喏：

“蘇家嫡次女到！”

沈墨染頭上被蒙了一層蓋頭，只能看得見自已腳尖。

被一雙蒼老的手扶下了馬車。

“哎呦，蘇小姐吉祥。

過會兒就能羽化登仙了，您可是有大造化的人吶。”

老神婆一邊說著，一邊上下其手，在沈墨染身上摸了一遍。

沒摸到什異物，她才領著沈墨染往洞口處的高臺走去。

沈墨染看不清周圍的情況。

只聽得周遭人聲嘈雜，應是許多百姓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一聽人數就不少。

她腳下的石臺是漢白玉做成的。

經過上臺的臺階時，上面有一條細縫，裡面似乎是透出一點光亮。

這臺子……

下面是空的！

很快又聽到了唱喏之聲：

“韓家小公子到！”

神婆重複著之前的套話：

“哎呦，韓小公子吉祥！

一會兒就能羽化登仙了，你可是有大造化的人啊！”

“張家庶長女到！”

“哎呦，張小姐吉祥！

一會兒就能羽化登仙了，你可是有大造化的人啊——”

沈墨染來的時候高臺上就已經有了人。

如今又陸陸續續來了五六個，約莫著總共得有十個人的樣子。

等唱喏的聲音終於不再響起，周遭百姓的議論之聲也逐漸平息。

高臺下面有個穿黑色皂靴的男人出現在沈墨染有限的視線中。

看步伐，緩慢中又有一絲蹣跚。

應該是年齡不小了。

“下官楊生，帶全縣百姓參拜靈蛇仙人。

求仙人保佑商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男人的聲音有些中氣不足，像是生了什麼虛耗已久的重病。

沈墨染突然想，他這麼費盡心機的收攏童子和少女，不會是為了求長生吧？

畢竟越是快死的人，就越是想活的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