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掌櫃看著那幽暗的刀尖，嚇得兩股戰戰，趕緊求饒：
“女俠饒命。
此事不關小人的事啊。
具體原因，您還是問問那個姓鄧的更清楚一點！”
鄧雙全看著自已等了許久的目標卻被別人搶走，正暗自神傷。
突然聽見被點了名。
又看見沈墨染手裡還有匕首。
趕忙擺手：
“不關我的事，不管我的事。
我只是個賣糧食的！”
沈墨染還擔心著知兒，沒功夫跟他們廢話，手腕一抬。
一支黑魆魆的短箭便直衝鄧雙全的肩膀。
他嚇得驚慌失措，躲無可躲，眼看著就被箭傷著了。
突然斜刺裡伸出一把鋼刀，把沈墨染的短箭給彈開。
一個護衛模樣的年輕人不知什麼時候擋在了中間。
他身後，還跟著個鬚髮皆白的老者。
“姑娘不必苛責這兩個人，若問緣由，老夫倒是可以告訴你。”
沈墨染著急救弟弟，語氣急促：
“你又是誰？
為什麼都盯著我弟弟？
長話短說！”
自進了這商水城，她就覺得氣氛不太對。
還以為是這裡的人對流民心有牴觸，沒想到，卻是暗藏殺機！
若是知兒有個三長兩短，她會自責一輩子。
只見那白鬍子老者捋了捋鬍鬚，慢悠悠勸道：
“韓衝跟老夫，還有這位鄧老闆，來找姑娘的目的是一樣的。
都是想借令弟參加三日後的昇仙大會。
所以他這三日內不會有危險，韓衝還會好吃好喝的供著他。
姑娘暫且不必如此著急。”
客棧掌櫃在她手下奮力掙扎，搞的沈墨染心煩意亂。
氣急敗壞的瞪了他一眼。
那人立馬求饒：
“女俠饒命！
此事的確是跟小人沒關係啊。
您就是殺了我也無濟於事……”
沈墨染冷靜了一下。
覺得他說的也對。
她剛才是急中生亂，隨手抓了離她最近的人逼問。
可再怎麼著急，威脅他一個毫不相關的客棧掌櫃也沒什麼用。
於是鬆開了手。
“這位老伯。
韓衝劫走我弟弟，到底要把他怎麼樣。
那個所謂的昇仙大會，又是什麼名頭？”
沈墨染冷靜了一下，覺得眼前這個看著還算面善的老頭兒，也許能給她幫助。
而且此時，她也別無選擇。
老頭兒又捋了捋鬍子，看了看左右。
“此事說來話長。
姑娘若是想知道原委，不如跟老夫一道回府，咱們慢慢細聊？”
沈墨染此時可沒興趣跟他閒話家常。
可聽老頭兒的語氣，若不跟他回去，定是輕易不肯說的。
於是看了看白素素他們。
道：
“娘，常伯伯。
我跟這位老伯去去就回，你們先在客棧住下，等我訊息。”
白素素因為兒子被搶走，正魂不守舍。
如今女兒又要離開，她一下子沒了主心骨。
“染兒！
知兒他……”
“放心吧娘，我一定會把弟弟找回來的！”
沈墨染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常煙客在一邊插話：
“染丫頭，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不信任的看了看那個白鬍子老頭兒。
“萬一出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白鬍子老頭呵呵一笑，抱拳道：
“老夫不才，在縣裡也有些產業。
姑娘若是不嫌棄，可以帶上兩位長輩一起過去。”
沈墨染趕緊拒絕：
“不必，我一個人跟你去就行了！”
說著又轉向常煙客。
“常伯伯，我不在這段時間，我娘就勞煩您多加照應。”
如今狀況不明，她也不敢輕易相信這個白鬍子老頭兒。
雖說住在客棧也未必安全，可總比跟著她一起涉險的好。
“你！“
她又指著客棧掌櫃，威脅道：
“錢已經給過了，伺候好我娘和大伯。
否則唯你是問！”
掌櫃剛讓她拿著匕首威脅了，如今乖的像只哈巴狗：
“好好好，客官您儘管放心。
小人就是腦袋掉了，也不會讓二位貴人有事的！”
沈墨染哼了一聲。
商人的嘴，騙人的鬼。
這包票打的鬼都不信。
可她如今別無選擇，只能跟著白鬍子老頭兒走了。
來到街上，才發現這人是坐著馬車來的。
車廂上罩著灰色的帳子，卻是絲滑的錦緞質地，透著低調的奢華。
帳子的左上角，繡著個大大的“蘇”字。
想來是這家的主人姓蘇。
“這位姑娘你好，老夫姓蘇，單名一個城字。
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
上了馬車，老頭主動跟沈墨染搭話。
蘇城？
看來他就是蘇家的主子。
即便不是家主，看這個年紀和做派也是說話相當有分量的人。
“我姓沈。”
沈墨染言簡意賅，半個字不想多說。
“沈姑娘好。”
老頭抱了抱拳。
沈墨染沒做聲，只憂心忡忡的看著窗外。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
若是商水也破敗了怎麼辦。
若是進不了城怎麼辦。
若是買不著糧食和騾車怎麼辦……
可唯獨沒想到，知兒被抓走了怎麼辦？
還有什麼“昇仙會”。
一聽就很玄乎。
這商水城，水很深啊！
“沈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商水城的居民都信奉靈蛇仙人。
而且已經達到了狂熱盲目的程度。”
見沈墨染不欲多說，蘇城只好說起了當地情況。
“他們相信，商水之所以在流民遍地，戰亂不止的世道還完好無損，都是靈蛇仙人的保佑。
再加上前段時間，隔壁的陵水被胡人攻破城門，搶掠一空。
而商水卻安然無恙。
要知道，商水比陵水還靠西，也更靠近胡人的老巢。
他們繞過商水而直接搶陵水，本身就有點不可思議……”
蘇城兀自說著。
沈墨染卻在想：說不定胡人是受了指引，才繞開商水直奔陵水的。
畢竟以往陵水比商水更繁華更富裕。
而且，還有人給他們開城門……
“靈蛇仙人保佑百姓平安，也給百姓提供福祉。
每年都要舉辦昇仙大會，將縣裡有資質成仙的孩子或者少女送上天庭，給神仙們當弟子。
今年。
韓家，蘇家，和剛才的鄧老闆，被仙人點名要祭獻兒子或女兒。”
蘇城說著，眼裡閃過一絲無奈。
他們家被選中的，是他最疼愛的小孫女。
從小錦衣玉食，精心培養。
沒想到卻要去祭獻給蛇妖！
“既然是去登仙，你們該高興才是，為何要搶了我弟弟去頂替！”
沈墨染不信什麼仙人。
肯定這其中是有人在作祟。
她可不想讓自家弟弟成了犧牲品。
蘇城嘆氣：
“哎！
百姓愚昧，被人矇蔽，才相信自已的孩子真去登仙。
可但凡家裡有點勢力的，誰又想讓自已的孩子去送死？
這幾年災荒盛行，許多被點了名的世家找了流民來頂替，仙人也沒說什麼，於是有能力的人便爭相效仿……”
他自是知道這是不對的，可為了自家的兒孫，也只能昧著良心做事了。
沈墨染挑了挑眉，怪不得姓蘇的盛情邀請她去家裡。
這是想讓她也頂替一個名額？
可就她臉上這副尊容，蛇仙真的不介意嗎？
“你們這樣草菅人命，官府不管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