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美人一曲舞畢,彎腰與鳳栩柔媚行禮,道:“恭祝陛下宜安萬年,福壽永康。”
一王爺在一旁拍手叫好,他道:“陛下真是豔福不淺吶,倩美人舞姿極佳,不想聲音也是宛若黃鸝鳥一般,柔婉嬌媚。”
這位王爺便是先帝同父異母的弟弟,雖然年紀上去了,可還是小孩子心性,好玩樂,喜酒色。
發福已經有雙下巴,肚子圓滾滾的,大腹便便,面色紅潤,眼睛笑眯眯著,只是深不見底。
鳳栩道:“若是皇叔喜歡,不若帶回去也叫她有個歸宿。”
鳳栩輕飄飄的一句話,倩美人就已然嚇得白了臉色,似風中落葉一般,下一刻就要暈倒在地。
太后在一旁倒是嘴唇抿著,似乎在憋笑。
這位王爺是何許人也,從先帝那代過來,歷經兩朝地位不退,他朗聲大笑起來,道:
“陛下若是肯,臣自然沒有不願意的。”
朝中誰人不知鳳栩已經多日不曾踏足後宮。
王爺打先看著鳳栩長大的,知道鳳栩對女人並不看重,大梁朝中民風甚是開放,換妾之事就是在普通人家也是常有。
鳳栩道:“還不快謝謝皇叔?”
倩美人白著一張臉,施施然行禮道謝。
殿前失禮是大罪,她就是再不肯也不能違拗陛下的意思。
她不想到陛下竟然會真的把她給送人,心下有如死灰一般。
王爺站起來,道:“臣多謝陛下賞賜。”
鳳晨身旁的因子道:“殿下,您說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鳳晨笑了笑,“賞賜一個女人,能有什麼意思?”
席面之上,話如何能夠說的明白,父皇的心思一向難猜。
後宮眾位妃嬪都戰戰兢兢,生怕一個不好,就被陛下給送了出去。
席面之上眾位大臣都緘默不語,氣氛一時之間比之先前倒是冷寂了不少。
只是那一位王爺手指屈起,微微叩著桌面,依舊入迷的看著歌舞。
一會,有太監進來。
“捷報,捷報!”他手上拿著文書邊跑邊喊道。
胡通走下臺階接過來文書低給鳳栩,鳳栩展開閱覽一番。
隨即大笑起來,“好,好!”一連兩聲好字,可見龍心大悅。
他道:“李將軍攻破蠻夷邊境,一連收復五座城池,不日即將凱旋,好一個李將軍,好啊!”
失地一直是鳳栩的心病,南雲十六洲位於邊關,是一道屏障,重山峻嶺,胡人輕易不能南渡,只是一直握在胡人手中。
若是有朝一日,厲兵秣馬,胡人南下將是一馬平川,無險阻可擋,大梁便岌岌可危。
席下丞相舉杯,道:“恭喜陛下,南雲十六洲收復,心頭大患便已解,臣為陛下賀,為大梁賀!”
鳳栩舉起酒杯,道:“為我大梁。”
其他朝臣紛紛站起,妃嬪小姐,家眷公子,也舉杯站起來,“為我大梁。”
而後一飲而盡,鳳栩似乎很是愉悅的樣子。
德妃心下也高興,小螢道:“大將軍可真是厲害。”
王爺道:“陛下真是威武啊,瞧著我這安樂日子也能過到結束了。”
鳳豫似乎是在回憶往昔時日,他的眼神中空空,縹緲虛無。
何邈卻只當是沒有聽到一樣,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吃著飯菜。
阿金道:“郡主別傷心。”
何邈心道:她哪裡傷心了?
她道:“阿金,我信陛下。”她眼神堅定,語氣是不容置疑的信任。
從小到大,爹爹答應她的事情從沒有辦不到的,她相信他,也是相信自己。
阿金心下震撼,與阿銀對視一眼,皆是不語。
德妃道:“臣妾賀喜陛下,妾近來新學了一首曲子,便以此相賀,不知陛下可允?”
鳳栩道:“愛妃的琵琶彈的一向好,便彈來聽聽。”
宴會上還有誰人不明白的,倩美人和德妃,一個送人,一個是愛妃,好似這朝堂之上風向都變了。
德妃也是心下一喜,這還是陛下第一次這樣喚她,叫小螢拿了琵琶過來。
便在臺上抬手彈了一曲。
何邈聽著,琵琶婉轉悠揚,時而短促,時而輕緩,倒是好似戰場之上的金戈鐵馬,一副將軍浴血殺敵圖便展現在眼前。
何邈其實並不在意德妃如何,李將軍如何,只要結果是她想要的,就行了。
一曲琵琶聲畢,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大臣議論,
“德妃娘娘好琵琶啊。”
“彈得真好。”
德妃聽著讚美,卻不知道這裡頭有多少是奉承阿諛。
鳳栩道:“愛妃好技藝,來人吶,賞。”
鳳栩眼中帶著笑意,只是笑意不達眼底,德妃卻沒有注意到。
鳳栩道:“德妃的妃位也有些年頭了,不若升一升位分如何啊?”
德妃受寵若驚,她道:“位分不位分的臣妾不在意,只求能夠侍奉陛下左右臣妾就滿足了。”
她不想皇上會在此時提出來升她的位分,難道陛下是屬意於她的?
鳳栩道:“還是德妃懂事。”
豫王爺道:“本王在此恭喜娘娘了。”便舉杯飲下。
德妃自然也陪上了一杯。
陸鈞道:“這豫王賀喜德妃?”
陸銘道:“李將軍近來同豫王多有往來。”
“是往來還是關係親近?”
陸銘道:“注意你說出口的話,這可是在宮裡。”
陸銘帶著些許薄怒,聲音壓低地告誡。
陸鈞便不再講話。
宴會散後,一些朝臣摸不清動向的,便過來問,
“符太傅,您說這陛下究竟是什麼意思啊?”
符太傅道:“什麼意思?”
那人道:“就是倩美人。”
符太傅狀似瞭然,他道:“或許就是陛下一時興起罷了,能有什麼意思。”
符太傅說完背手就走了,哪裡容得他再講。
幾人留在原地,一時興起?
他們來問符太傅便就是因為符太傅層教導過鳳栩,在當今陛下還是孩童的時候,只是得了這麼一句,著實摸不著頭腦了。
另一個道:“管這麼多做什麼,咱們只做好自己該做的便是了。”
坤寧宮,荼靡苑,
“嫋嫋,我聽說陛下賞賜了德妃還要升德妃的位分?”春杏著急著過來問道。
她不在宴會之上,還是從小宮女處聽來的。
若是德妃勢大,那麼她們還怎麼能夠為老爺夫人報仇呢?
何邈道:“陛下是這麼說的。”
春杏眼見何邈這樣,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了,她道:“嫋嫋,你怎能如此心大?現在德妃和李將軍已經是水漲船高,可是我們呢?總不能叫老爺夫人含冤而終罷!”
她是夫人的陪嫁,一直跟著夫人的,跟著夫人一起長大,斷然是看不得這樣的。
何邈道:“姑姑,爹爹答應了我的,他斷然不會背諾。”
春杏道:“不管如何,我就是拼上這條命也要與他們同歸於盡!”
何邈道:“姑姑,嫋嫋不想你死。”說著眼眶卻紅了起來。
春杏抱著她,活像是一對苦命人兒,她道:“嫋嫋不哭,嫋嫋不哭。”
只是她也得看著自家小小姐出嫁了,她才能安心去了,不然只怕是眼睛都閉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