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頭，朝著身邊的謝雲錦看過去，想到剛才在幻境中所看見的那一幕，他們之間，早在很久很久之前，是她誕生之初，就已經有了聯絡。
這一瞬，就像是感應到了身邊顏花的視線。
很快，謝雲錦也跟著睜眼，複雜的眸光與顏花對上，“師尊。”
明明到嘴邊有千言萬語，太多太多想要提及，可當他視線真的對上顏花時，卻只餘下了這一聲。
“師尊……”
在這靈池之中，其實他與顏花所看到的記憶都是差不多的，畢竟二者相關聯。
神尊在發現了小魔神之後，一手將她帶在身邊，忽視掉她魔神的身份，而是隻將她當做了神來教導。
後來，小魔神也長大了。
開始對人世間的一切都很好奇，說是要下去歷練歷練，不能總是陪在神尊的身邊。
她覺得，自己的生活裡好像是還少了點什麼。
“快樂是什麼樣的？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為什麼他們壽命短暫，會受生老病死等苦楚的折磨，卻還能那麼幸福？”
有時候，小魔神也會一臉不解的問神尊。
而每當這種時候，神尊都會細細的跟她解釋，只是到底從未經歷過，她還是不能明白。
“你一直陪伴在我身邊，也算是家人了吧。可我感受不到。”
她還會對神尊辯解。
神尊這時便笑，無奈又似複雜的淺笑，只道她的理解錯了方向。
不過等以後，她就會明白的。
？
似乎，他永遠對她也都是這一句。
等以後……以後……
她不知道這句以後到底是哪一刻，哪一天，迫不及待的魔神於是主動的去了人間，她先是學著那些修士，找了個修仙門派待著。
只，很不巧的是，她找上的那修仙門派心術不正，在意識到她的力量極為天大，天賦驚人後，掌門便開始親自哄著她利用她，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這一點也是導致了她後續會被整個幻月大陸追著，人人喊打，人人罵她妖女的很重要一點！
回憶看著看著，時間線似乎又迴歸了他們在喜堂對立那一幕……魔神在質問，在動怒，甚至是失落的。
顏花在看著謝雲錦時，她腦子裡所閃過的都是這些零零碎碎卻又清晰的畫面。
她之前還只是有些懷疑，為何她能那麼清楚的理解魔神的那些情緒，就像是，彷彿那就是她曾經經歷過的。
不過到了這會兒，她也算是知道了。
原來，曾經的魔神就是她。
她曾也是神。
不過是惡神罷了。
想到這，顏花又不禁的有些想笑，萬年後的那群老傢伙們倒是真的敢賭，賭在曾經的神尊墜落成魔神後，曾經的魔神，能夠再將神尊給救贖回歸神位？
還真是膽大。
那場喜堂上的對峙，到了最後。
魔神眼裡已經顯出失望，神尊看著她伸出手，便開口，“以後，我可以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你所感受不到的那些情緒，以後，我會換一種方式，更細緻的讓你明白。”
“他們只是還不夠了解你，所以才會恐懼，才會不安。”
“但如果，當你能夠體會到他們的心情，能夠明白他們在害怕的是什麼，他們為何而怕，我相信，那時候你就會明白，我曾經跟你提過的那一切。”
神尊在嘗試著，讓魔神再次朝著她走過來。
“師尊，我想師尊現在應該是明白了吧？”謝雲錦回憶到這，看向顏花的眼神就是越發溫柔了些。
顏花還是沒動，只視線靜靜的回望向他，沒一會兒，又閉上了眼。
似乎，她也跟著重新沉浸入了回憶之中。
最後，她看到自己還是將手抬了起來，走過去，握住了神尊朝她伸來的手。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她聽到自己這般對著神尊開口。
對面的神尊淺淺一笑，“好。”
握著她手的動作收緊，“你相信我，花花。”
魔神歪著腦袋，這時卻未接話，只睜大了一雙美眸認認真真的觀察他，“你能感受到嗎？”
“嗯。”
“所以，你才明白他們的感受，知道他們是為何而怕？”
神尊又淺淺的“嗯”了一聲。
那之後，魔神便沒再開口，而是安靜的跟著他回到了神殿。
卻也沒想到，在她跟著神尊回到神殿的第一時間，二人就來到了靈池邊……
神尊看著她，甚至是比以往都還要更認真的，說是要將自己的神骨換給她，“這一層身份既然帶給了你如此多的困擾，我希望你能明白，很多時候，未來與結局，哪怕是神，也不該全然由命運所左右。”
“你就是你。”
都直接看傻了魔神。
當下就要制止他，“為什麼要換？”
她不明白。
如果要將神尊的身份換給她，才能讓她體會到神尊所說的這一切的話，那她突然也覺得，也沒什麼好值得體會的了。
她從惡意中誕生是沒錯。
可是從始至終，她也沒做過什麼傷害別人的事兒。
“如果非要我們彼此身份轉換，我才能體會到這一切的話，我不要。”
“那我寧願永遠都像現在這樣。”
魔神也是固執的。
再後來的記憶，很長很長，顏花看著看著，又緊緊皺起了眉。
她看到了魔神與神尊之間鬧翻，開始像個孩子般的搗亂，只為了與神尊對著幹。
“堂堂的神尊，卻永遠只會滿嘴謊言。只會騙我。”
“你說過的，都是假的。”
“是我這個身份，永遠都不會有人接受與喜歡的。連你，不也是為了防著我會毀了這個世界嗎？”
……這一對峙，兩神之間便是耗了幾千年的時光。
到後來幾乎是彼此對立，徹底成了仇敵，是對手。
神尊也不再如同一開始那般縱容，他開始想要抓住她，想要將魔神給囚禁起來。
“從一開始你就在試圖想要掌控我，但你永遠也別想著掌控我。”
“我們誰也不是誰的對手。”
哪怕他是神，也無法殺死對面的魔神。
一直到了二神最後所對立的那一場大戰，天地間都要變色，頭頂全是陰雲籠罩，又有點點細雨落在了兩神頭頂……
他們都沒有再用神力去遮擋。
他一襲白，她一身紅，一如當初在喜堂所對峙時的那一幕。
“或許，一同隕落才是最好的歸宿。”神尊看著魔神，突兀的便道了這樣一句。
神是永遠不死不滅。
這一點不管是他，還是魔神都很清楚。
因此當他這一聲喃喃道出時，魔神並未將其當回事，一直到神尊以自身所有修為與神魂為代價，詛咒她……
“以吾神魂為代價，獻祭於天地，惟願，你懂情，也知愛，走正途，行好事，明善心，生生世世都知足幸福安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