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章 三卷 二

周知之的目光在紅色婚紗上停留片刻,那怨氣與午夜電梯中的詭異氣息竟然如出一轍。

“它們之間果然有聯絡。”周知之心中默唸。

她將目光移向張凡,他的臉色已是慘白,腳步微微後退,顯然被眼前詭異的場景嚇得不輕。

“張凡。”周知之冷靜地問道,“你確定在電梯裡的那些‘多餘的乘客’,從未與你交談過?”

張凡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又猛然搖頭:“沒有……可有一次……有一個女人,她……她低聲說了一句‘我要回到婚禮’。”

周知之的心一沉,電梯裡的“多餘乘客”,極可能是與這件婚紗相關的靈體,而那個女人,便是這件婚紗的主人。

“你知道這條婚紗的來歷嗎?”周知之的聲音冷清,卻透著一股迫人的威嚴。

張凡驚恐地搖頭:“不知道……我只是聽說這棟大廈的前身是一家酒店,那酒店曾經舉辦過許多婚禮。後來酒店關門時,有一對新人……好像在婚禮上出了事。”

周知之微微蹙眉:“什麼事?”

“聽說……是新娘在婚禮上離奇暴斃,而她的屍體,就穿著這件婚紗。”張凡語氣顫抖,“後來,這件婚紗被埋在酒店的地下室,可酒店拆遷後,這地方就變成了現在的大廈。”

“所以,電梯裡的怪事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周知之追問。

張凡努力回憶了一下:“大約是五年前,大廈新裝修之後,電梯就開始出問題。那些‘多出來的乘客’,似乎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出現的……”

周知之點點頭,事情的來龍去脈逐漸清晰。

五年前,大廈裝修時,婚紗怨靈的氣息被意外釋放,而那臺電梯成為了她力量的“出口”。她的怨氣不僅侵佔了電梯,還在大廈內留下了種種恐怖的痕跡。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怨靈,她的怨恨……被人為激發過。”周知之冷冷說道,“有人利用了她的痛苦。”

“什、什麼意思?”張凡戰戰兢兢地問。

“你們公司五年前請過什麼特殊的人來處理這棟大廈的風水嗎?”周知之忽然問道。

張凡的臉色瞬間蒼白,他遲疑了一下,小聲說:“當時……請了一個很出名的風水大師,說是要鎮住這片區域的煞氣。但之後具體做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周知之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索。

五年前的風水改造,極可能在不經意間觸發了婚紗怨靈的封印。

而更重要的是,這一切看似偶然,卻隱隱透著一絲人為的痕跡——有一個幕後推手,故意引導了這一切。

她緩緩走向那件婚紗,手中多出了一枚硃紅色的繡針。

那是“紅線鋪”獨有的靈器之一,能將怨靈的記憶片段臨時封存。

她抬手將針刺入婚紗之中,剎那間,整個房間的溫度驟然降低,一股濃烈的怨氣猛地從婚紗中噴湧而出,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女聲。

“是誰打擾了我的婚禮——!”

婚紗驟然飄起,化作一道模糊的身影,那是一名面容扭曲的新娘,雙目溢位血淚,周身纏繞著破碎的紅線,指尖的鮮血滴滴落下。

張凡被嚇得癱坐在地,渾身發抖。

周知之卻紋絲不動,她抬起手中的朱針,冷靜地開口:“你為什麼不肯離開這裡?”

新娘的怨靈一愣,扭曲的面容中透出一絲迷茫:“我……我不能離開……我還要等我的新郎……他答應過我,要陪我一生一世。”

“可是他沒有。”周知之冷冷打斷,“他讓你死在了婚禮上,背棄了他的誓言。你以為你的執念是在等他,其實你不過是困在了自已的痛苦之中。”

怨靈的面容扭曲得更厲害了,彷彿周知之的話語戳中了她的內心深處,她的身影開始劇烈顫抖:“不!不是這樣的!他愛我!他會來找我的!”

周知之眯起眼睛,輕聲念動咒語,朱針上的紅線頓時化作一縷光影,直接刺入了怨靈的眉心。

光影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畫面——那是一場婚禮的現場,新娘滿懷期待地等待著新郎出現。

然而,新郎並沒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閃著寒光的刀刃。

新娘驚恐地倒下,鮮血染紅了婚紗,而她臨死前最後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和不甘。

張凡看著這一切,徹底呆住了:“原來……她是被殺害的?”

周知之點點頭,神情複雜地說道:“這不是一個單純的婚禮事故,而是一場蓄意的謀殺。而那個新郎,也許才是她怨氣的真正來源。”

新娘的怨靈漸漸平息下來,臉上的怨毒逐漸被一抹悲哀取代。

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最後化作一道淡淡的紅光,緩緩消失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電梯裡“多餘乘客”的陰影也漸漸淡去,周知之知道,這次的事件已經解決了一部分,但背後的真相,還有待進一步追查。

她轉過身,看向癱軟在地的張凡,又看了看地上的陰影處,冷冷說道:“還有很多事沒結束。你們公司的秘密,比你想象中要複雜得多。”

“還有…你的褲子沒事吧?”

“沒事…沒事…”張凡的臉色依舊慘白,剛剛的景象徹底摧毀了他對現實的認知。

他喃喃道:“她的怨氣那麼重……為什麼只針對電梯?還有……為什麼偏偏是我?”

周知之走到窗前,透過玻璃看向大廈外的霓虹燈,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自言自語。

片刻後,她才緩緩開口:“靈體的執念需要寄宿之所,電梯是她怨氣散發的出口,也是她能觸及的唯一連線點。”她頓了頓,回頭看向張凡,“至於為什麼是你……或許不僅僅是巧合。”

張凡顫抖著抬頭:“你的意思是……她是針對我來的?”

“不是針對你。”周知之的目光沉靜而深邃,“而是有人利用她,讓她找上了你。”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張凡腦海中炸響。

他啞口無言,腦中一片混亂。

周知之沒有再多說,她轉身拿起那枚朱針,輕聲道:“明晚十二點,你再進一次電梯。”

“什麼?!”張凡驚恐地站起來,“你讓我再去那個地方?不行!我不會去了!”

周知之冷冷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必須去。”

張凡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但從她的語氣中聽得出來,她絕不是在開玩笑。

次日午夜,大廈內的電梯前。

周知之站在電梯門前,手中拿著一個小小的硃砂符咒,符咒上纏繞著一根細長的紅線。

張凡站在她身旁,臉色比昨夜還要蒼白。

“記住我的話。”周知之將符咒交給他,“進入電梯後,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出聲。如果有‘人’搭話,你只需要保持沉默。”

張凡握緊符咒,緊張地點點頭。

電梯門緩緩開啟,裡面空無一人。

張凡深吸一口氣,猶豫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邁了進去。

周知之沒有跟隨,只是在電梯外靜靜站立,冷冷注視著他。

電梯門關閉的一剎那,張凡感到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電梯內的燈光微微閃爍,周圍變得詭異而安靜。

他屏住呼吸,死死盯著控制面板上的數字。

當數字緩緩跳到“12”的時候,張凡的後背忽然一陣發涼。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電梯的一角,那裡竟然多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是一名穿著陳舊婚紗的女子,頭髮凌亂地垂在臉前,渾身上下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

她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如紙的臉,眼窩深陷,目光直直地盯著張凡。

“這是我的婚禮……”她低聲呢喃,聲音沙啞而冰冷,“你看見我的新郎了嗎?”

張凡死死攥住符咒,拼命壓抑著自已不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但腦中不斷迴響著周知之的叮囑:保持沉默。

女子似乎沒有得到回應,臉上露出一抹陰森的笑容,腳步一點點逼近張凡,直到幾乎貼在他身前。

她低下頭,嘴唇幾乎貼在張凡的耳邊,冰冷的氣息讓張凡的脖子上起了一層寒毛。

“你也是來參加婚禮的嗎?”她輕聲問道,聲音裡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詭異甜膩。

張凡閉緊雙眼,咬牙忍住恐懼,握住符咒的手指已經發白。

他的沉默似乎激怒了她,女子的臉突然扭曲,雙手猛地伸向張凡的脖子,尖銳的指甲幾乎刺入了他的面板!

就在這時,符咒突然發出一陣刺目的紅光,一股溫熱的力量從張凡的手心傳出,將女子的身影猛然彈開。

女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身影變得虛幻不定。

電梯門在這時開啟,周知之站在門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抬手彈出紅線,紅線如有生命般飛速卷向女子的虛影,將她牢牢束縛住。

“你們新郎的婚禮,早就結束了。”周知之的聲音清冷而威嚴,“你執著於過去,只會讓你的痛苦永無止境。”

女子的表情變得掙扎而痛苦,她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怨念似乎被逐漸削弱。

周知之的手指一動,紅線緩緩收緊,怨靈的身影最終化作一縷淡淡的煙霧,徹底消散。

張凡癱坐在電梯裡,手心的符咒已經被汗水浸溼。

他抬起頭,看向周知之,眼中充滿複雜的情緒。

“結束了嗎……”他喃喃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可思議的慶幸。

周知之卻沒有回答,她的目光依然沉冷,她低聲說道:“沒那麼快。”

電梯外的陰影處,一道模糊的身影悄然退去,似乎在冷冷注視著這一切。

張凡從電梯裡踉踉蹌蹌地走出,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樣靠在牆上喘著粗氣。

他望向周知之,嘴唇顫抖著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回去休息吧,”周知之淡淡說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怨靈已經被鎮住,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但還有些東西,沒那麼簡單。”

張凡抬起頭,滿臉的困惑和驚恐:“還、還有什麼東西?”

周知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慢轉頭看向電梯的方向。

電梯門緩緩關閉的一剎那,張凡卻分明看到門內閃過一道紅影,他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周知之取出一枚暗紅色的銅錢,指尖掐動間,銅錢懸空旋轉,緩緩落在地面上。

剎那間,一陣冷風從四面八方捲來,整個大廈內的溫度彷彿又驟降了幾分。

銅錢在地面旋轉數圈後,停在一個特定的方向,正對著電梯的控制面板。

周知之凝神望著面板上的按鍵,冷聲道:“張凡,你昨天按了幾樓?”

張凡努力回憶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當時是……十二樓。”

“十二樓……”周知之喃喃重複了一遍,目光微微一冷。

她伸手輕輕按下“12”按鈕,電梯門隨即開啟,卻是一個與現實截然不同的景象:電梯內燈光昏暗,四周的牆壁佈滿血跡般的紅色斑駁,空氣中漂浮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張凡瞪大了眼睛,驚恐地往後退:“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

周知之面色平靜地踏入電梯,對他招了招手:“如果你不想永遠被困在這場夢魘裡,就進來。”

張凡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咬牙跟了上去。

他的腳剛踏進電梯,身後的門便轟然關閉,將他和周知之困在了這片詭異的空間中。

電梯內,數字開始緩緩跳動,但方向卻是向下——地下13層。

張凡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這……這大廈根本沒有地下13層!”

周知之沒有回應,目光卻愈發銳利。

這並不是普通的靈異現象,而是一場人為佈置的局。

電梯內的紅線隱隱浮現,像蛛網一般連線著四周,而它們的源頭,似乎就在即將抵達的地下13層。

叮——

電梯到達的瞬間,門緩緩開啟。

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張凡忍不住乾嘔了一聲。

他小心翼翼地探頭看向門外,卻發現是一條漆黑的走廊,走廊盡頭似乎有一道微弱的紅光在閃爍。

“跟緊我。”周知之頭也不回地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兩人一步步走進走廊,周圍的氣氛愈發壓抑。

張凡緊緊跟在周知之身後,手心已被冷汗浸溼。

他的腳步聲和心跳聲在這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而身後的黑暗卻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

走廊盡頭的紅光越來越近,隱約能看出那是一扇被紅線纏繞的大門。

周知之停下腳步,輕聲道:“你敢進去嗎?”

張凡一怔,隨即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我已經走到這裡了,沒有理由退縮。”

周知之勾了勾唇角,似乎對他的回答頗為滿意。

她抬起手,指尖輕彈,那些纏繞大門的紅線如蛇般自動散開,大門發出一聲沉悶的低響,緩緩開啟——

門後,竟是一間佈滿鏡子的房間,每面鏡子裡都倒映著不同的景象。

有的鏡子中,張凡正站在電梯裡;有的鏡子中,他卻倒在血泊中;而最中央的一面鏡子裡,竟浮現出了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一個身著新郎禮服、神色猙獰的男子。

“他……”張凡的瞳孔驟然放大,“他是……我大學的室友,林志成!”

周知之眼中掠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鏡子中的“新郎”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帶著令人窒息的寒意。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低沉:“張凡……好久不見。”

張凡的身體僵在原地,他死死盯著鏡中的“新郎”,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音。

“林志成……怎麼會是你?”張凡的聲音幾乎是擠出來的。

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片段,大學時那個性格陽光、總是開朗大笑的好友,怎麼可能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鏡中的“新郎”冷笑了一聲,緩緩伸出一隻蒼白的手貼在鏡面上,眼神中充滿了恨意和嘲弄:“張凡,你忘了嗎?四年前的那場婚禮,是你毀了我的人生。”

“婚禮?”張凡的臉色瞬間蒼白,雙手顫抖地攥緊了拳頭,“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林志成的聲音陡然提高,滿腔的怨毒化作陰冷的寒意,幾乎讓房間的空氣凍結,“如果不是你告訴我,她背叛了我,我會取消婚禮嗎?我會在她離開的路上追她,最後害得我們雙雙……”

張凡的雙腿一軟,幾乎站不住。

他猛然記起了那場糾紛——大學畢業後,林志成的婚禮原本一切順利,直到他無意間撞見了新娘和別人見面的畫面。

他誤以為新娘有外遇,酒後衝動告訴了林志成,沒想到卻引發了一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我……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張凡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恐懼與悔意,“那只是個誤會,我沒有想害你!”

“誤會?”林志成的笑聲尖銳刺耳,鏡面如水波般劇烈震顫,他的身影逐漸從鏡中延伸而出,化作一個扭曲的實體,“你的無知和軟弱,毀了我的一切,現在你該償還了。”

張凡下意識地後退,但他的腳像是被地面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林志成一步步逼近,眼中燃燒著滔天的怨恨,周圍的鏡子裂開了一道道縫隙,彷彿有什麼東西即將掙脫出來。

“夠了。”周知之冷冷開口,手指微動,那纏繞她指尖的紅線迅速彈出,像靈蛇一樣纏住了林志成的手腕。

“你的怨氣雖深,但執念來源於自已內心的不甘。如今,你濫用怨靈的力量,害人性命,早已逾越了界限。”

她的聲音冷若冰霜,手中的紅線猛然一拉,林志成的身影劇烈顫抖,露出痛苦的表情。

“放開我!”林志成怒吼著,試圖掙脫紅線的束縛,“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你們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周知之的目光一沉,她低聲念動一段咒語,紅線驟然發出刺目的紅光,迅速順著林志成的身影蔓延到了所有鏡子中。

那些裂開的鏡面瞬間化作碎片,消散無蹤,而林志成的身影也逐漸變得虛幻。

“林志成,你的執念源於誤解,你將自已的失敗強加在他人身上,只會讓你永世不得超生。”周知之冷聲道,“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生死兩隔,終須一別。”

林志成的表情從憤怒逐漸轉為痛苦,他的身體一點點消散。

臨消失前,他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只剩下一聲嘆息。

鏡中最後的紅光消散,房間內的寒意也隨之退去。

張凡癱倒在地上,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

他顫抖著抬頭看向周知之,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他……徹底消失了嗎?”

“他的怨氣已散,靈魂被紅線送回了輪迴。”周知之轉過頭看著他,目光深邃,“但這件事並沒有結束。林志成的執念是被引發的,有人刻意將他的靈魂困在這裡,並利用他引發這些事。”

“是……是誰?”張凡驚恐地問道。

周知之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收回紅線,冷聲道:“張先生,願你以後能珍惜所做的每一個選擇。”

周知之的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張凡的心上。

他低下頭,回憶起過往的一切,眼中滿是悔恨和掙扎。

周知之轉身離開,走入走廊的陰影中,背影消失在深沉的黑暗裡。

次日清晨。

周知之推開鋪子的門,熟悉的冷香瞬間將她包裹。

她摘下斗篷,將手中已經黯淡的紅線輕輕纏繞回櫃檯後那根紅色的木簽上,動作平靜而熟練,但眉頭卻緊緊鎖著。

“一個普通的怨靈,不該有這樣的執念。”她輕聲自語,目光落在鋪子中央擺放的古老青銅鏡上。

鏡面突然浮現波紋,接著映出一張模糊的面孔,緊接著便傳來陳以霖調侃的聲音:“昨天過的開心嗎?”

“陳以霖?”周知之目光一冷,語氣中透著幾分不悅,“你怎麼會知道?”

晨以霖的身影漸漸清晰,他懶散地倚靠在某個昏暗的房間裡,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張凡的經歷,似乎比你預想的複雜許多。我只是好奇,你的紅線鋪,這次又從他身上得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你不需要知道。”周知之不想和他糾纏太多,直接轉身去整理櫃檯上的物品。

陳以霖卻不依不饒,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別那麼冷淡。依我看,這張凡背後的問題,或許比你想象中更棘手。地下十三層、鏡中幻象、操控怨靈的人——每一條線索都不是普通人能引發的。”

周知之的動作微微一頓,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她轉頭看向鏡中那雙深邃的眼睛,冷冷道:“如果你有線索,就直說;如果沒有,請離開。”

陳以霖聳了聳肩,笑容依舊散漫:“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給你個建議——查查張凡的‘未婚妻’。或許,她並不是故事的終點。”

話音剛落,他的影像便從鏡中消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周知之看著已經平靜的銅鏡,手指輕輕釦了扣櫃檯,心中卻多了一層疑惑。

張凡的未婚妻……林志成的執念若非來自於她,那幕後主使的目的為何還要藉助她的名字?

她轉身走向紅線鋪內的木架,從一層古老的卷軸中抽出了一根泛著淡淡光芒的紅線。

午夜十二點,張凡的公寓

張凡坐在昏暗的房間裡,整個人顯得無比疲憊。

自從從紅線鋪回來後,他便開始做噩夢,夢中總能看到林志成那雙充滿怨恨的眼睛,還有那扇佈滿紅線的大門。

他害怕自已再度捲入那些詭異的事件,但又無法擺脫一種隱隱的不安。

他下意識地看向桌上擺放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他與林志成以及那位“未婚妻”的合影——一個笑容溫柔的女孩。

“林志成……對不起……”張凡低聲喃喃,眼神中滿是懊悔和迷茫。

就在這時,房間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異的冷意。

他猛地抬頭,卻看到窗戶上不知何時浮現了一條血色的紅線,蜿蜒著直直指向房間的盡頭。

“又來了……”張凡的喉嚨發乾,雙腿發軟,卻無法抗拒地被那紅線吸引。

他顫抖著站起身,一步步朝著房間深處走去。

紅線的盡頭,是一面小小的化妝鏡。

鏡中,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再次浮現。

“張凡。”鏡中的“未婚妻”輕聲呼喚,聲音溫柔而低啞,像是一把利刃,直刺他的心臟,“你……還記得我嗎?”

張凡整個人僵住了,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讓他如墜冰窖。

那是他曾經深愛過的女人——林志成的未婚妻,蘇然。

“蘇然……不,不可能是你。”張凡聲音顫抖,額頭冒出冷汗。

鏡中的蘇然輕輕歪了歪頭,臉上的笑意卻帶著一絲詭異。

她緩緩伸出一隻手,指尖似乎要穿過鏡面觸碰到張凡。

“張凡,你忘了嗎?你當時說,林志成配不上我……”她的聲音漸漸變得低沉,柔美的面容被一片黑影籠罩,“可是,你真的瞭解我嗎?”

張凡慌亂地後退,踉蹌著撞到牆上。他想逃,卻發現自已的腳像被釘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夠了!這一定是夢,對吧?!”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企圖用聲音掩蓋內心的恐懼。

鏡中的蘇然忽然冷冷一笑,臉上溫柔的表情瞬間扭曲成一片怨毒。

她的聲音像從深淵中傳來:“夢?張凡,這不是夢。這是代價。”

張凡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鏡面驟然碎裂,化作無數片鋒利的碎片漂浮在空中。

那些碎片逐漸拼合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整個房間都籠罩在其中。

“來吧,張凡,面對你的選擇。”蘇然的聲音帶著冰冷的誘惑,從漩渦深處傳來,“你曾經毀了林志成,現在,你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張凡拼命地搖頭,淚水從眼角滑落:“不……我沒有……我不知道!”

就在他即將被那漩渦吞噬的瞬間,一道耀眼的紅光驟然刺破黑暗,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

“蘇然。”周知之的聲音從紅光中傳來,冷若寒冰,“你執念未散,怨氣橫生,今日就該讓你明白,代價不是這樣索取的。”

漩渦停止旋轉,鏡面碎片如雨般落下,蘇然的身影再次浮現,但這一次,她的目光中除了怨恨,還多了一絲困惑。

“你是誰?”她咬牙問道,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怒意。

周知之緩緩走出紅光,手中的紅線發出陣陣微微的顫鳴:“你猜。”

蘇然冷笑一聲,目光兇狠:“你以為你能阻止我?他們害我慘死,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周知之的目光微微一沉:“你的死亡固然有冤屈,但你害人無辜性命,只會讓你揹負更多罪孽。”

蘇然的身影劇烈顫抖,似乎被觸動了某些隱藏的記憶。她的臉色忽然變得痛苦:“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讓他記得我!”

周知之嘆了口氣,手中的紅線輕輕揮動,那些散落在地的鏡面碎片被牽引而起,重新拼回了一面完整的鏡子。

“記憶的力量,可以是你的執念,也可以是你的救贖。”周知之低聲道,紅線輕輕纏繞在鏡子上,漸漸融入其中,“去吧,回到你該去的地方,讓紅線引領你走向真正的輪迴。”

蘇然的目光逐漸平靜下來,她看著鏡子裡自已的倒影,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他……還會記得我嗎?”

“記憶不會被輕易抹去。”周知之平靜地回答,“但怨恨會吞噬一切。”

蘇然的身體漸漸化作一片光影,最終消失在鏡面中。

房間恢復了平靜,只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涼意。

張凡癱倒在地,眼神空洞地看著周知之:“她……真的走了嗎?”

周知之轉身離開,只留下冷冷的一句:“走了。”

隨著她的離去,房間內再次陷入了沉寂,而桌上的一張照片卻悄然掉落,照片背面寫著一行模糊的字跡:

“死亡是輪迴的開始。”

張凡沒能逃過大廈的詛咒。

紅線鋪內,深夜。

周知之推開紅線鋪的門,屋內的氣息顯得格外沉重。

她將手中的紅線小心地掛回櫃檯後的木簽上,整個動作流暢自然,但眉宇間卻掩飾不住隱隱的疲憊。

銅鏡再次泛起波紋,熟悉的身影緩緩浮現。

陳以霖的目光如夜色般深邃,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周知之:“看來,你今天收穫不錯。”

周知之懶得回應,徑直走向櫃檯,從架子上拿出一盞紅色的油燈,將它點燃。

燈芯躍動的火光將她的面容映襯得忽明忽暗。

“你知道嗎?”陳以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戲謔,“蘇然的執念,居然能連線到十三年前的那場火災。我真是好奇,你的紅線鋪究竟是在解決問題,還是在製造問題?”

周知之的動作停頓了一瞬,抬起頭冷冷看向銅鏡:“如果你只是來講廢話,我勸你閉嘴。”

陳以霖微微一笑,顯然對她的態度並不在意。

他倚在鏡中,像是漫不經心地閒聊:“你就不好奇嗎?蘇然的死亡記錄裡,從來沒有提到過張凡。”

周知之皺眉,手指輕輕敲擊著櫃檯:“什麼意思?”

“我查過蘇然的案子,”陳以霖的語氣變得低沉,“她的未婚夫林志成確實與她有過糾紛,但張凡的名字,從未出現在任何官方記錄中。”

周知之的眸中閃過一絲鋒芒:“所以你覺得,他在撒謊?”

“撒謊不一定,但他隱瞞了很多東西,”陳以霖的聲音逐漸壓低,“而且,你有沒有發現,紅線鋪最近接到的這些委託,彼此之間似乎有某種聯絡?”

周知之的指尖微微一頓。

“看來你也感覺到了。”陳以霖淡淡地說道,“有些人故意留下了線索,目的只有一個——讓你主動接近真相。”

周知之冷笑一聲:“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得謝謝他。”

“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條路的終點,可能並不屬於你。”陳以霖的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周知之,這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局。”

她垂眸,沉默片刻後開口:“我知道。”

陳以霖沒有再說什麼,他的身影在銅鏡中漸漸模糊,最後消失不見。

周知之坐在櫃檯後,沉思片刻,將一根紅線從木簽上抽下。

那根線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彷彿指引著她即將面對的下一場風暴。

在城市的另一端,一棟高聳的大廈靜靜矗立在黑夜中。

電梯的指示燈突然亮起,“13”層的按鈕無聲地被按下。

深夜值班的白領李曼站在電梯內,心裡卻忍不住發怵——明明整棟大樓此刻只有她一人,可電梯的門剛剛開啟時,她分明聽到了一聲細微的笑聲。

“錯覺吧……”她自我安慰著,手指卻不由自主地按緊了包帶。

電梯緩緩下降,可當數字顯示到“10”層時,突然嘎然一停,隨後燈光熄滅。

李曼的心臟猛地一緊,慌亂地按下緊急按鈕,卻發現毫無反應。

就在此時,電梯內的燈光忽然微微一閃,映出鏡面裡多出的一張慘白的臉……

她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因為那張臉緩緩轉過頭,露出了一抹森冷的笑容:“你知道,這裡為什麼停在10層嗎?”

李曼僵在原地,冷汗順著脖頸滑落,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連尖叫都發不出來。

電梯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那張陌生的臉越來越清晰,像是直接貼在鏡子背後,透過一層薄薄的鏡面注視著她。

“你……是誰?”李曼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而顫抖。

鏡中的人沒有回答,慘白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隨即,鏡面開始泛起波紋,像是平靜的水面被人投入了石子,那張臉逐漸模糊,但笑聲卻依然在電梯內迴盪。

“你還記得嗎,李曼……”低沉而陰冷的聲音像從四面八方傳來,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十層是你的起點,也是你的終點。”

“什麼意思?!你到底在說什麼!”李曼終於忍不住大喊,她的聲音迴盪在空蕩的電梯裡,卻顯得格外單薄。

鏡面忽然碎裂開來,電梯內的光芒瞬間熄滅,整個空間陷入漆黑。

李曼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彷彿有無數隻手在輕輕抓住她的腳踝,將她向深淵拖去。

“不要!不要過來!”她拼命掙扎,手胡亂地拍打著電梯的牆壁,試圖找到一絲可以逃生的希望。

然而,那些冰冷的觸感卻越來越清晰,彷彿已經攀上了她的膝蓋。

就在她快要被徹底拉入黑暗時,電梯猛地一震,燈光驟然亮起。

那些詭異的觸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地板和牆壁一切如常。

李曼喘著粗氣,幾乎癱倒在地上。

她顫抖著抬頭,卻發現鏡面已經恢復了平靜,但她的背後——分明站著一個人影。

“還好我及時趕到。”

那個人影輕輕揮動手中的紅線,空氣中的陰冷氣息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李曼猛地回頭,正對上週知之淡漠的臉。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顫抖得幾乎發不出完整的句子,“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周知之將紅線輕輕收起,語氣平靜:“因為你的請求,已經傳到了我的鋪子。”

李曼怔住了,她的請求?可她從未去過……

“現在不是討論的時候。”周知之打斷她的思緒,目光落在電梯的鏡面上,“這裡的怨氣很重,它們不會輕易離開。你想活著走出去,就必須付出代價。”

“代價?”李曼一臉茫然,“我……我能付出什麼?”

周知之轉過頭,目光中帶著一絲冷意:“你擁有一段與此事相關的記憶,那段記憶對你而言至關重要,但正是它將你和這些靈體聯絡在了一起。選擇吧——留下它,或者放棄它。”

李曼臉色一白,腦海中浮現出模糊的畫面:—張凡那張冷靜卻帶著些許憂慮的臉,那個曾經在大廈內總是低調的男人。

當時在電梯裡,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聲音,彷彿從電梯的深處傳來:

“李曼…你記得我嗎?”

李曼猛地轉身,眼前的空氣似乎變得凝重,她睜大了眼睛,驚愕地看到,電梯的一角,正漸漸顯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她心頭一緊,那是張凡。

“張凡……” 她幾乎是低聲喃喃,但她知道那已經不再是活生生的張凡,而是他失落的靈魂。

張凡的面容在昏暗的電梯內閃爍不定,他的眼神中滿是哀愁和未解的痛苦。

李曼的腦海中迅速浮現出曾經的一幕:她記得那晚加班時,張凡最後一次進入電梯,直到再也沒有出現。

她以為他只是離開了,然而,這些年發生的種種異象,讓她開始懷疑——張凡已經不在人世。

張凡的身影漸漸靠近他,聲音低沉:“你…沒有注意到嗎?電梯的詛咒…不是簡單的事。它不僅關乎冤魂,還關乎這座大廈的秘密。”

李曼震驚地望著他:“你…你死了?”

張凡的身影停滯了片刻,彷彿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開口:“我死得不明不白,被困在這裡,無法離開。”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試圖破解這座電梯中的詛咒,但終究力不從心。我死後被它束縛,無法超生。”

李曼的心臟猛然一跳,她猛地回憶起,張凡最後的身影和他離開前的談話。

“你…想讓我幫你解開這個謎團嗎?”李曼顫抖著問道。

張凡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哀傷:“不只是我。電梯背後,是一場無法迴避的災難。你也許能解開這個謎團,但你會成為我一樣的存在——無法超脫。”

“我不會像你一樣,”李曼低聲說道,“我會找到方法,救贖你。”

張凡的身影漸漸淡去,像是與電梯的牆壁融為一體。

電梯又恢復了死寂,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這座大廈……”李曼捂住頭,眼中滿是痛苦,“到底怎麼回事?”

“選擇吧。”周知之的聲音冰冷而堅決。

李曼的雙手緊緊抓住胸口,整個人渾身發抖。

“快點。”周知之催促道,紅線隱隱閃爍,空氣中怨靈的氣息似乎又有捲土重來的跡象。

李曼咬緊牙關,最終低聲說道:“好……我放棄那段記憶。”

周知之手中的紅線微微一震,隨即化作一道光,輕輕纏繞在李曼的額頭上。

李曼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臉上的恐懼和痛苦也隨著記憶的抽離一點點消散。

“它們已經被剝離了。”周知之低聲說道,“你現在安全了,但別再踏入這裡,下一次,我未必會再出手。”

李曼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周知之轉身走向電梯門,輕輕揮動紅線,電梯的數字重新亮起。

門開啟的一瞬間,她回頭看了一眼,低聲說道:“記憶是你選擇的代價,但後果,永遠由你承擔。”

話音落下,周知之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電梯恢復了正常的執行。

而這座大廈的詛咒,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