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要搞事情。

但最有可能搞事情的周朝先已經和他們達成的合作意向。

那又是誰呢？想到此處，胡楊說道：“約地方，見面說.”

他們約的地方很有老北京的特色，是澡堂子。

老北京人，尤其是住衚衕的老爺們最重要的社交場所之一就是澡堂子。

另一個是什麼？是廁所，公共廁所。

北京城的衚衕年代悠久，密集逼仄。

根本無法修建完善的下水系統。

所以在衚衕裡生活的人，都只能使用公共廁所。

上學的時候，肯定都學過全國勞模時傳祥的事蹟。

他的工作就是清理公共廁所裡的排洩物。

吃喝拉撒是人每天都必然要做的事。

而在公共廁所那種特殊的環境中，你很難和旁邊摩肩接屁的人一直保持沉默。

在廢棄的建築物裡待了兩天，正是需要洗個澡的時候。

而從另一個方面說，一絲不掛的澡堂子裡，其實安全性要比茶樓和飯店更高一點。

上午澡堂子裡沒什麼人，除了幾個退了休的老大爺，就是他們這四個年輕人。

水基本是新的，水有點燙。

但泡澡堂子，水不燙就沒意思了。

簡略的交代了情況之後，趙援朝總結道：“表面上，問題是在區政府的那個通知上。

但肯定沒有這麼簡單，我們到現在都沒找出是誰在後面使勁.”

胡楊出聲問道：“近期還有送貨的車要進來嗎？”

趙援朝說道：“沒有了，昨天是最後一批。

最近一個月就這九車貨，全都被扣了.”

胡楊抹了一把臉：“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想很快他們就會主動找上門來。

一個小廠，幾輛車上的貨，肯定不是他們的目的。

一定是為了我們的技術或者至少有籌碼和我們談.”

趙援朝認同的點點頭：“這事兒我覺得還是應該和外經貿部的周朝現通個氣.”

這胡楊也想過，但他搖了頭：“現在敵暗我不明暫時按兵不動.”

胡楊轉頭看向簡友德和戚揚。

“你們兩個有什麼想法？”

“為什麼不能直接找關係讓你去政府放人房車，最多交一些罰款.”

首先說話的是簡友德。

這算是個意料之中的問題，胡楊看了一眼戚揚，後者收到訊號，便說道：“在體制內很忌諱越級。

區政府算是基層政府，不能直接用行政手段干預.”

胡楊接著說道：“這件事他們做的非常聰明。

他們先手對區政府進行了影響，併產生了後果。

而我們在後手，已經很難改變這個結果。

因為我們能找的關係，他們恐怕也有能力影響。

而且不需要壓過我們，只要維持僵局就是他們優勢.”

趙援朝說道：“現在也的確是這樣，工廠那邊的庫存最多還能堅持兩天.”

胡楊說道：“他們對工廠的情況應該很瞭解。

那邊應該有讓他們的眼線。

我覺得這個答案不會太難猜了。

在京城的圈子裡和你們對著幹，沒有多少人有這種能量。

備選答案不會太多.”

趙援朝說道：“四九城就這麼大，按說不應該沒有一點風聲。

我現在是真是哪家的人有這個本事.”

這段話中的某個詞，讓胡楊心中一動：“我覺得是誰並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上面那些家長們對這件事情的態度.”

胡楊這麼一說，趙援朝也想到了什麼。

沉思片刻之後，說道：“我回去找機會探一下老爺子們的口風.”

胡楊點頭：“可以。

但恐怕不會有什麼結果.”

趙援朝並沒有反駁，而是直接換了一個話題：“那你覺得他們會來跟我們談什麼？”

胡楊往後靠了靠：“其實這很好猜。

我們現在有什麼，他們就會要什麼。

工廠那邊只有旋耕刀片的堆焊技術還算有點按價值.”

趙援朝問：“那後果真的是這樣，我們要怎麼做？”

胡楊乾脆的說道：“給他們，要什麼給什麼.”

趙援朝傻眼：“啊？你開什麼玩笑？”

胡楊說道：“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旋耕刀片的堆焊技術一點兒都不復雜，稍微廢點功夫就可以研究出來。

我們和日本人談判的時候，可就是靠著這一點，才取得了優勢.”

趙援朝說道：“難道我們什麼也不做就這麼直接認慫.”

胡楊說道：“如果他們只是想要這個技術，大可以給他們沒有問題。

旋耕刀片的利潤有限，並不是我們未來主要的產品。

他們想要安全可以全盤給他們.”

趙援朝依然不爽的說道：“說實在的我有些不甘心.”

胡楊說道：“現在形勢不明朗，忍一下沒有壞處，而任何衝突對我們都沒有好處。

而且，我們的盤子不是那麼好接的，要看他們的牙口夠不夠硬.”

前一刻還滿臉鬱悶的趙援朝，一聽這話立刻眼前一亮。

胡楊卻沒有繼續再說的意思，而是說道：“回去告訴趙小白那些車和貨都不用急。

廠子裡出錢。

把那些司機和業務員都安頓好。

讓他們住一段時間，一定要安撫好。

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開車回去了.”

趙援朝上下打量著胡楊：“你怎麼好像早有準備的樣子？你早就知道會有人對咱們動手嗎？”

胡楊故意斜了他一眼：“未雨綢繆的道理，你家老頭沒教過你？”

趙援朝也拿出北京頑主的勁兒：“還真沒有.”

胡楊說道：“現在倒是有另一件事兒需要你幫我個小忙。

我昨天在通州那邊兒發現了一個代號8123的0防空指揮部。

我想買下那片兒地。

或者至少租用哪片地。

你幫我打聽一下需要什麼手續？”

趙援朝收起那副表情，語氣也嚴肅了幾分：“廢棄的軍事施捨？”

胡楊點頭。

趙援朝微微皺眉：“這事我心裡沒有譜。

可能很容易，也可能根本辦不了。

我回頭找人打聽一下，但這不能急.”

胡楊嘴角微揚：“不急，我現在還沒有那麼多錢。

但那塊地方，我是要定了.”

趙援朝有些意外看向胡楊。

認識了這麼久，還是都一次聽到胡楊口中說出這種話。

按照一般老北京泡澡的習慣，泡澡只是第一步，後面還有搓澡、按摩、拔火罐、刮痧、修腳這些。

可惜今天沒有時間去充分體會這份老北京文化。

趙援朝急匆匆的離開向總政的方向。

而胡楊他們三人，卻是向相反的方向。

得到胡楊的允許之後，簡友德把車開到了極限。

不到一個小時，就把車開進了冶金局大院。

值得一提的是，簡友德剛剛獲得了一個個人二等功。

確切的說，應該是補領了這個個人二等功。

不光有獎狀還有獎章。

有了這個個人二等功，簡友德的身份就算徹底洗白了。

即便是那個特殊部門想要調查他，也繞不開頒發這獎狀的軍隊。

胡楊把簡友德和戚揚介紹給了辦公室馬大姐，然後讓他倆把車上帶回來的各種“紀念品”拿下來，和馬大姐一起把這些分發到各個科室。

而他自己則快步來到了羅鵬程的辦公室。

秘書方宏偉依然坐在門口。

看到胡楊出現，臉上馬上堆起了笑容。

這笑容之中有幾分真心，胡楊可是說不好。

但至少，這要比之前那種全程臭臉強出很多。

胡楊壓低聲音：“羅主任在嗎？”

方宏偉說道：“在的，他說你來就直接進去.”

胡楊微笑著點頭，然後輕輕的敲了敲辦公室的大門。

裡面立刻就傳出了羅鵬程的聲音：“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