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起，風徹骨。

穆氏莊園之外，秦川正逐步遠去。

行至街道盡頭，忽是駐足。

後方，唐峰等人相隨，就那麼追隨在秦川身後，靜謐無聲。

若非秦川駐足，他們許是要這般直接將秦川送至下榻之處。

“王主！”

許久，眾人的呼喊響起，聲音都是沙啞沉重。

秦川背對多人，寬闊的雙肩似不再如同曾經那般可將這一方天穹撐起。

似乎，有些英雄遲暮之態。

縱然，內閣已經擬定昭文他便是九州唯一的統帥。

但，在唐峰這般人眼中，記著的依舊還是秦川曾是他們北域之王。

“您還會回來？”

唐峰又是一問，他這一問也是代表了其他多為統領之意，十數人紛紛靜待秦川下文，希冀著那一個肯定的回答。

“三日後，便是我正式封帥之際.”

“你們說，我不回來，又能去何處？”

秦川淡淡的嗓音響起，隨著聲音落定，他的人影已是在街道上消失。

這一次，唐峰等人沒有繼續相隨，他們已經沉寂在喜悅之中。

哪怕，在此前知曉秦川才是內閣要封帥之人時，他們都明白他們的王又回來了。

但，那些猜測又如何能抵得上秦川的親口回答。

一路上，秦川也算是欣賞了一些夜幕下的邊陲城。

十載坐鎮，他還真是沒有好好的看過夜幕下的邊陲城。

因為在那過往歲月，每當夜幕降臨，其他人都入睡之際，便是他最需要精神之時。

無數次戰役，都是在夜間爆發。

一路上，走走停停。

輾轉許久，方才至身那一處小旅館。

屋內，燈光通明。

透過那一層薄薄的窗紙，隱約可以看見屋內坐著一個人兒，似在等待著歸家之人。

只是，那腦袋時不時的垂落一下。

這一幕，使得秦川心神格外平和，方才因為穆氏所做之事而牽動的怒火在這一刻平靜許多。

如此日子，才是真正的人生。

推門，入內。

首先迎來的便是躍起的可人兒，樹袋熊一樣掛在秦川身上，褚若蘭昏昏欲睡的雙眼很勉強的撐著，嘴角抿起絲絲笑容：“你可是回來了.”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多餘言語。

看似此時很是滿意，實則卻無人知曉她在之前多麼緊張。

蒼龍訊號，她不知為何物，卻是從小旅館其他那些落腳之人交談中聞了一二，只因為那一則訊號便是可以讓北域的千軍萬馬都齊聚而至。

所以，她還是很擔心秦川在今夜會遇到什麼事情。

索性老天有眼，看到秦川安然無恙的歸來，她心中的大石頭也是徹底落下。

秦川俯首，鼻尖在褚若蘭額間輕點，溫柔又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的.”

邊顧說著，秦川已是抱著褚若蘭將之放在床榻上，手指又是在褚若蘭鼻樑上輕輕滑過，順著也將被子拉過蓋上。

末了，他還將被子四角壓了壓，好讓褚若蘭可以全方位的處在被子的包裹下。

北域的夜晚，還是很冷的。

沒有上床，秦川只是就著燈光將一本隨身攜帶的書拿出，那綠色老舊的書皮在燈光上滿是歲月的味道。

褚若蘭沒有睡下，只是側著身在床榻上靜靜地看著秦川。

她明白，往日這時秦川已是上床休息，來到北域之後卻是如此之樣，許是和過往歲月有關係。

所以，她沒問，只是靜靜陪伴。

許久過後，秦川看了好陣子書，做好書籤記號後，便是感覺到耳邊有很穩定的呼吸聲，扭頭看去褚若蘭已是睡熟。

或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熟過去的。

秦川抿嘴微笑，就著身子在床榻上小憩了片刻。

對樊成焱而言，他動用蒼龍訊號只是為了出口惡氣，哪怕最後這口惡氣也是沒能成功出下。

但，在秦川這裡，事情卻怎麼也簡單不了。

想他坐鎮北域的那些年，多年來都只能和域外蠻寇膠著，並非他能力不夠，而是域外蠻寇之內也是有著非凡之人。

如果自己是那個人，今晚這種機會怎可能錯過。

幾百裡地突襲，聽起來是有些天方夜譚。

但，只要機會拿捏得當，亦是可以取到很顯著的成效。

窗外，忽是人影閃過。

忽如其來的一道人影，秦川已是無聲追趕出去。

待得清楚來人，秦川露出一抹會心之笑。

果不出其然，天底下還真是沒什麼事兒能瞞得過這個老頭兒啊！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號稱江湖事無所不知的百曉生。

百曉生滿臉玩味的看著衣衫整齊的秦川，忽是恨鐵不成鋼的嘆了一口氣。

秦川明瞭，只是白了一眼，終是沒有先說話。

“嘖嘖，看來老頭子這一次又是來晚了，還說今晚能看看好戲，沒想到我到的時候你都給事情收拾了，戲也是沒看成咯.”

秦川淡笑，應道：“這天底下，還有什麼好戲是你沒見過的，多這一次少這一次，又有何妨？”

語落此言，秦川語氣稍是一頓，便是又問道：“若是此事，你恐怕沒看成好戲便是離去，專程找上我，還有其他事？”

“準備一下吧！”

百曉生神色猛地凝重起來，他語氣很是凝重：“蒼龍訊號一出，域外的人恐怕是不會老實下來了，接下來著一段時日，恐怕要流很多血.”

“還有，你在穆氏之事，牽扯的也不是穆氏一方，還有尤氏與顏氏兩方，這幾方本就打算在三日之後為樊成焱送上一番賀禮，你這裡提前動了樊成焱，那賀禮恐怕便是需要你來承受了.”

少見百曉生如此凝重，秦川多來了幾分興趣，略感意思：“如此，那這三方要為樊成焱送上的賀禮恐怕不是等閒之物了，你是想讓我猜一猜？”

“切，少來，你像是那種會猜的人？”

百曉生吐槽一句，隨後補充到沒說完之話：“按照正常計劃，三日後域外會有一尊大人物入境，三方本是打算安排對方與樊成焱見上一面.”

“如今，樊成焱被你拿下，三方穆氏以滅，加上蒼龍訊號一出。

按照老夫推算，最遲明日，那位域外之人便會入境。

來者，不善！”

只一言，秦川正色。

忽是抬頭，他蹙眉向那無盡夜空。

本以為，穆氏之事已可落下帷幕。

不曾想，尤、顏二氏還有此番打算。

如此，只是料理穆氏一方，顯得多少有些不夠。

北域這天，還要繼續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