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瀝瀝的下。
天空被一片灰暗籠罩,整個京都就宛若當初的金陵一般。
當時,那場雨是蒼天在為英靈到慟哭。
如今,這場雨又是蒼天在為楚立峰這位為這家國奉獻一生的英雄送行。
事實上不只是在楚家這裡,京都其他很多地方也是有人在緬懷。
畢竟,那是守護了這片大好山河百年光陰的鎮國柱。
相比較其他地方,楚家此時的氛圍才真正很不對,一切都正常的葬禮因為羅未辰這些人的出現已經變了味道。
現場的火藥味很濃,瀰漫在這裡令人皺眉。
短短半個小時,楚清河已經忘記自己深呼吸了多少次,他身子立在那牌位之前,怎麼都不願挪開分毫。
老爺子,這一輩子的確太累了。
年輕時,他送行了太多袍澤兄弟。
年老時,他又是送行了好多子孫後輩。
白髮人送黑髮人,常人幾乎不可能經歷,而楚立峰這位老爺子卻經歷了太多次。
如今,到了他要走上那條黃泉路時,還有人要來鬧事。
於心何忍?“時間到了,本少主的耐心也有限.”
羅未辰看了看自己的腕錶,時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好半個小時過去,他站起身捋了捋自己的衣角,淡漠的目光在楚清河身上看了一眼:“看樣子楚家主是沒打算要屈服了,那本少主只能用我的方式解決事情了.”
說罷,羅未辰揚起手,隨後猛地一揮:“砸!”
一語落下,被他帶來那些人紛紛捋起袖子開始朝著靈棚衝去,氣勢洶洶要將這裡全數毀壞,不想讓亡者安息。
“你們這幫狂徒,休想作亂.”
楚問州,楚問山這兩個楚家問字輩的人站了出來,是楚清河下面一輩的人,兩人都找到了趁手的傢伙。
然而,從文之人怎可能是羅未辰專程鬧事帶來這些練家子的對手。
只是片刻時間,楚問州兩兄弟已經在羅未辰這些人手底下倒下,每個人的面門上都鮮血橫流,對方根本沒有手下留情。
很快楚家其他人又跟著衝上去阻攔,他們就算沒有如同自家老祖那樣走上沙場一路,但骨子裡的熱血是不會變。
總之,哪怕是橫死當場,也決不能讓這幫狂徒破壞老祖葬禮。
楚清河眼眶發紅,他看著自己楚家人一個個的倒下,身子顫抖不止:“住手,住手,老夫……老夫答應了!”
名利之物,還是得有有用之身才使用才行。
羅未辰這些人的態度很明顯,你要麼將他所求的東西交出去,退位讓賢。
要麼,他就將在場楚家的人都廢掉。
到了那時候,一群廢人還如何能夠攔得住他們羅家的腳步。
只是,楚清河已經屈服,羅未辰卻並無阻止自己人的打算,甚至還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看戲的樣子。
“羅家小輩,老夫都已經答應了,你還想作甚?”
楚清河看出羅未辰的打算,他聲音沙啞:“趕緊讓你的人住手,在這樣下去可就要鬧出人命了啊!”
街道兩側,有看不下去的戎裝之人已經準備摘掉自己頭頂上的帽子,但卻讓身邊之人拉住。
因為,羅未辰一道眼神便是讓在他身側的幾個人動身。
幾個人紛紛跨出一步,腳下狠狠一跺,一股氣浪便是帶起無數雨水飛射出去,形成一層薄薄的水幕將這些戎裝之人阻攔在外。
非武者,在武者面前自是相差甚遠。
“鬧出人命?”
羅未辰一臉嗤笑的看著楚清河,輕蔑道:“你認為本少主會擔心這些事情,莫說只是鬧出人命,就是本少主現在下令將你們楚家人都屠了,你覺得那些人敢阻攔我?”
說到這裡,羅未辰似乎想到了一個人。
嗯,那個人曾經坐鎮一域,在七日之前更是風光無限。
不過,那個人現在應該也是被無數麻煩纏身吧!“只是那麼一些人,他們還沒那個膽子來阻攔本少主做事情。
若是你楚清河那張老臉能夠七日之前那人請來,本少主多少還會給幾分薄面.”
“但,你做不到!”
羅未辰說到最後幾個字眼,那是非常的自信。
要來,早就該來了!楚清河沉默不言,他並沒有因為羅未辰這些話就氣暈頭,只是咬緊牙關。
畢竟,他不比自家老祖,七十多歲的高齡已是遲暮之態,上去幫忙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破壞繼續,靈棚已經快被破壞得七零八散,只剩下楚清河身上的那一部分完好無損。
許是覺得這樣不過癮,羅未辰抬起手指著楚清河身後那一方靈棚,淡淡的說道:“去將那裡也砸了,正好也可以讓世人看看我們羅家能屹立在八大家之列,可不是常人認為那樣的軟弱.”
“還有你們,也別管那些人了,只要我爺爺還在位一天,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除非他們也都不想活了。
過去幫忙,早些收工.”
這一次,沒有如同之前那般。
羅未辰眉頭緊皺,這些人都幹什麼吃的,沒聽見自己的發號施令,全部都在原地愣著幹什麼?“你們敢無視本少主的話?”
羅未辰正是享受著這種凌駕他人之上的快感,卻沒接下來的感覺讓他續上,心裡格外不舒服:“還不趕緊過去將那邊的靈棚都給拆了.”
“少……少主,有,有人來了.”
主要負責保護羅未辰的那個習武者斷斷續續的開口,他聲音裡面藏有恐懼。
羅偉成猛地回頭,怒斥:“有人來了又怎樣,難道你還想說有人來了本少主就得給……”話沒說完,羅未辰看清楚了從街道盡頭慢步而來的人。
黑色的妝容眼中肅穆,袖口還有胸前的白色素花在灰暗的天空下格外顯眼。
是個男子,身邊跟隨著一個女子,女子同樣也是一樣的裝束。
兩人的面容,都十分嚴肅。
細密的雨滴並沒有打溼兩人的衣衫,在落在兩人頭頂還餘幾分毫的時候就全部被蒸發成虛無。
羅未辰嗓子眼很乾澀,他篤定了此人不會來。
但,他竟然還是來了。
而且。
當他視線看到秦川腰間,一把闊口的戰刀掛在那裡。
那刀,似乎是楚家那個老祖的佩刀。
脖子僵硬,他艱難的又是轉回頭。
目光,落在了那灰白色的遺像上。
身體,只剩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