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縣城逗留三天,劉雲天建議去北豳之地看看,那裡是周王朝真正的發源地。從縣城乘車,只需兩個小時的時間,就來到豳城。很小的一座縣城,一條東西長的主街。南北狹窄,緊鄰涇河。公劉廟在劉家店西莊廟嘴村。
公劉,后稷曾孫。后稷名棄,堯時農師。至公劉時復其業。廟前碑文所記與《史記》之《周本紀》相彷彿。
左梅對此幾乎一無所知。李松雲三位女生,雖然是學中文的,不過,大多數女生對歷史都不感興趣。至於公劉,也僅僅是知道有此人,卻不知其祥。劉雲天十分虔誠地祭拜了公劉後,給四人大概地講了一下週朝的起源和一些起關鍵作用的人物。
四人如同聽故事般,圍著不斷劉雲天問著問那。左梅問道:
“那怎麼又說周朝崛起於岐山之下呢?”
“公劉第十代孫古公,不願驅使子民抵抗戎狄,為躲避戎狄騷擾,才遷居岐山之下。古公乃周文王祖父。”
劉雲天見四人聽的有興趣,又簡單介紹了文王的大伯太伯和二伯虞仲讓位於季歷的故事。當劉雲天講到“乃二人亡如蠻荊,文身斷髮,以讓季歷。”李松雲道:
“看看古人的高風亮節,再看看秦漢以來的歷史,奪嫡之事歷朝都有,充滿血腥。”
“豈止秦漢,戰國時期還少嗎?”
四人對此很是感慨了一番。
在公劉廟周遭的村莊轉了轉,發現這裡十分貧窮,和野貓溝不相上下。許是人們受公劉以及其子孫影響,這裡的民風很淳樸。此地主要還是靠天吃飯,煤窯雖然不少,大都掌握在極少數人手裡。如今早已不是農耕時代,單純指望地裡的收成,連解決溫飽都是問題。
五人也找些當地人聊一聊,比如問問家裡幾口人,每年的收入怎麼樣等等。從這些人說話的語氣中聽得出來,他們似乎並沒有什麼抱怨,一副安於現狀的樣子。
每家大都有四五個孩子,計劃生育好像和這裡無關一樣。至於孩子能不能讀書,反應也大都一致,按當地人的話說就是“只要會寫自己的名字就成”。五人對此雖然痛心,卻也無能為力。
晚上住進豳城裡的一家旅店,五人還在為白天在村莊的見聞感嘆。李松雲說:
“要不是到這裡親眼看到,這輩子我也不相信還有這樣的事情。”
左梅三人也隨聲附和。
“雲天,你說回去後把這裡的情況寫一篇紀實文學,讓更多的人瞭解高原上的貧困,讓更多的人關注這裡,會不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可以試試,我們都要寫,每個人都要寫出自己的感受,然後我負責聯絡報刊發表。”
晚飯後不久,下午就已經陰沉的天空,突然電閃雷鳴,隨即大雨傾盆而下,直下到第二天中午才停下來。從五人入住的旅店視窗,就能看到水勢大漲的涇河,黃褐色的河水翻湧著,滾滾而下。
徐曉霞看著河水,突然問道:
“涇渭分明中的涇河是不是就是眼前的這條河?”
劉雲天答道:
“正是此河。”
“那渭河又在何處?”
“渭河發源於鳥鼠山,流經岐山之南,秦嶺之北。涇河出於六盤山,有兩道源頭,南源發源於老龍潭,北源發源於大灣鎮。涇河於陳家灘入注渭河,兩河於潼關匯入黃河。要看涇渭分明的景象,需要到陳家灘。”
“雲天,不如我們去看看涇渭分明到底是個什麼景象?”
“好吧。不過最好等兩天,剛下完雨,渭河的水不是最清澈的時候,看起來的效果不是很好。”
“劉教授,《西遊記》裡說的涇河龍王,是不是就是這條涇河?”
趙小薇插口問道。
“應該是,此處剛好是離開西京西去的必經之地。”
五個人的一番交談,李松雲三人對於劉雲天有問必答,不論是歷史還是地裡都知之甚詳,覺得理所當然。劉雲天在她們心目中本就是個才子。只是左梅心裡不免有些疑惑,自從和劉雲天同桌時算起,兩人交往已經近十年了。可是,左梅搜遍記憶,都沒有關於劉雲天讀歷史學地裡的相關印象。心裡奇怪,劉雲天到底是什麼時候學的這些東西呢?
大雨後的黃土高原,如果沒有三兩日太陽的暴曬,鄉下的土路滿是泥濘,是無法落足的。雖然沿著國道走也能見識到一些風景,卻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只好在縣城裡又住了三天,才乘車去陳家灘看涇渭交匯的情景。
從豳城到陳家灘,有三百多里地,不通車的路段有二十里,五人只能步行過去。
涇渭分明的景象與黃河入海的景觀差不多,只是規模要小得多。左梅隨身帶有相機,五人都拍了不少照片,特別是趙小薇,尤其喜歡拍照。這裡由於地近西京,鄉下的生活水平已是大大不同。雖然說不上十分富裕,溫飽都沒有問題。除了個別上了年紀的老人懷舊依然住在窯洞裡,村子裡大都是密集的磚瓦房,高大敞亮。
晚上五人來到西京,在城西住了下來。計算時間,離開野貓溝已經十一天的,距離和孫村長約好的八月十六日去看翻修的校舍,還有七天。於是決定先在西京逛逛,諸如古城牆,大雁塔,碑林都值得一看。
用兩天時間把各處景點都看過後,五人準備啟程再回岐山,還是從那裡去野貓溝。來到車站準備買票時,遠遠看到幾個衣著破爛的半大孩子正在圍毆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小男孩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卻一聲不吭,緊緊抿著嘴。身邊一位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邊哭,邊用身體替小男孩遮擋幾個半大孩子招呼過來的拳腳。四周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只是沒有一個人上前拉架。
劉雲天見狀直接走過去,把小男孩從人圈中拖了出來。小姑娘一直跟在身後哭著。那幾個半大孩子,見劉雲天把人帶走,拿眼睛瞪了一眼,很不甘心地走了。劉雲天蹲下身問小男孩道:
“他們為什麼打你?”
小男孩依然緊抿著嘴不說話。倒是旁邊左梅從小姑娘嘴裡打聽到事情的原委。原來兩人是姐弟兩,姐姐九歲叫李然,弟弟七歲叫李毅。兩人是離華清池四五十里地一個叫犁溝村的人,三年前父母死於一場車禍,村裡同族的叔伯都不管姐弟倆,因衣食無著,於年前初春出門流浪。今天弟弟見到一個遊客扔了一個燒餅,就搶過去撿了起來,不料被那幾個小乞丐看到。非說姐弟倆搶了他們的地頭,上來就打,弟弟護姐心切,衝上去和他們廝打,怎奈人小,不僅沒有護住姐姐,反而招來一頓暴揍。
左梅和李松雲四人已經聽的眼角見淚。見兩姐弟衣不蔽體,頭髮如同氈片,渾身都髒兮兮的。趕忙掏出兩百元錢遞到姐弟倆手中。劉雲天一直沒有出聲,仔細打量著二人。雖然臉上很髒,不過看眉眼還算周正,也沒有常年在外流浪的孩子那種滑頭滑腦的氣息。於是走上前,彎下腰對著還在抽泣的姐姐,問道:
“你上過學嗎?”
李然淚眼未乾,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劉雲天,怯生生地答道:
“剛上了不到三個月,爹孃就死了。”
“還想不想上學?”
“想。”
“你相信我們嗎?”
李然看了一下劉雲天個人,見左梅四人都輕輕對著她點頭。猶豫了一會,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你們願意跟我們走嗎?”
李然再次看著劉雲天,許是在考慮什麼,良久才轉頭拿眼睛學問一直緊抿嘴唇的弟弟李毅。見李毅沒有出言反對,才對劉雲天說:
“我們願意。”
姐弟倆已經在外流浪一年多,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對於眼前劉雲天五人,僅憑直覺,感覺不像是壞人,才答應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