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影四總會想,如果閒王是個殘暴的主子就好了。
那她在影二說可以帶她離開王府時,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影四會同影二相熟,是在一次意外。
“影二要換人?”
這是影六,聲音還帶著些許稚嫩。
“老二犯事兒了嗎?”
這是影五,語氣裡透著幸災樂禍。
“沒有,影二被調為影衛教習了。”
這是影九,訊息最是靈通。
“這才一個月,王爺同意了?”
這還是影六。
歷來影衛教習需任期滿五年以上的影衛方可擔任,而此時他們正式成為影衛才一個月。
“除了王爺,還有誰能調動影衛?”
這是影八,漫不經心地靠在樹上反問。
影衛只聽命於主子。
“你們膽兒挺肥,竟敢在此議論王爺,不要命了嗎?”
這是影一,沉穩嚴肅,就像他們的大哥一樣。
“大哥,我們在議論影二呢,沒議論王爺。”影六辯駁。
“很閒嗎?你看看老三老四老七老十,他們就沒跟著你們胡鬧。”
“那是因為他們不在場!”
影八提醒道:“哎小六,阿四在的。”
“在哪兒?”
聞言,影六左看右看也沒瞧見影四的身影。
“在你頭頂。”
影六恍然大悟,他從房簷下走出來,跳上屋頂。
“四姐,你在這兒怎麼一句話不說啊?”
影六朝她笑的很開心,但那時她並不領情。
她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屋頂看天看雲,這群人偏偏要跑來她屋子底下閒聊。
真吵。
“不想說話。”她答得極冷淡。
“你們好吵。”
話罷她跳下屋頂進了屋,把他們關在門外。
“四姐是不是很討厭我,我一上去她就下來,一刻都不想和我待一塊兒的樣子。”
影九百無聊奈地吹了吹指甲,“她嫌你吵而已。”
“阿四這明顯是還沒從影衛營的陰影走出來,咱們不能急,得慢慢來。”
“小九說的對,阿四若真討厭你,早就趕你走了,她沒趕咱們走,這說明什麼,說明她不討厭。”
“不討厭就是喜歡,懂了吧?”
影四清清楚楚聽出這是影五欠揍的聲音。
現在編排她都不避著她了。
誰不知道這屋子隔音對他們的耳力來說跟擺設似的,她想聽不見都難。
“原來是這樣,懂了,那我以後多來陪四姐。”
影六這個傻子,真聽不出影五拿他尋開心呢?
影八輕笑一聲,“小九,可知道影二換誰來替嗎?”
“不知。”影九語調懶散,不施粉黛的容顏依舊美得不可方物。
她輕輕勾唇,帶著惑人的邪魅,“不過有一個方法可以知道。”
影六後背發涼,“九姐你別這麼笑,我覺著瘮得慌。”
影九甩給他一個眼刀。
影三不知何時突然出現,插嘴道:“你不會是想說去問王爺吧?”
連影九都說不知,那定然是能套話的都套完了,卻依舊沒問出來。
那就只有王爺知道了。
影九道:“不然其他法子咱也不敢試啊,試了焉有命在?有勇士願意去嗎?”
眾人齊齊轉頭看她,“你。”
影九攤手,“我不是勇士,我是女士。”
出師未捷身先死,眾影衛就此作罷。
影四在屋內聽她們各自散了,這才開啟門,又重新爬上了房頂癱著。
藍白的天空澄淨得不含一絲雜質,周圍只有大自然空靈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靜謐。
影四閉上了眼,然後,又睜開了眼。
有完沒完了!
她鼻翼微動,順著那道陌生氣息望向院牆邊一顆老槐樹上。
她神色冷下來,抬手飛出五支梅花鏢。
待那人身影顯現,手中銀鞭瞬間裹挾數根銀針飛去,直擊要害。
影四並不指望這些銀針能定住對方,她在甩出銀針的同時便直截了當一同甩出了鞭子,解了頭髮上的蝴蝶刀準備趁對方躲避銀針時偷襲。
可那人竟突然站著不動,除了躲開致命的那幾根,便由著剩餘的針紮在身上。
影四動作一頓。
不是因為他這反常的行為,而是因為她看見了這人腰間的影牌。
影二。
影四皺眉,仔細瞅著那漆黑的影牌,確認上面刻的印章是王府影衛獨有。
這人的確是影二。
影四此時心情很詭異。
沉默在蔓延,影六來打破。
“四姐,你猜我剛見到誰了!”
影六興沖沖跑進院子,然後見到他要同影四說的人就在影四面前,還一動不動盯著影四。
“影二,你怎麼在這兒?”
“四姐,我剛想與你說,方才見到影二來報道了,沒想到你們已經見面了。”
“嗯。”影四掏了個油紙包,遞給影六。
“肉餡兒的大包子,我記得你今晚有輪值,給你當夜宵吃,你先回去吧。”
影六瞬間忘了自已來的目的,手捧著大包子兩眼放光,“哦哦,哇太謝謝四姐了,那我先回去了。”
影六踏出院門許久,才突然想起,好像忘了同四姐說影二住她隔壁的事了。
罷了,四姐都與影二見過面了,肯定知道了。
院子裡,影四忽悠走了影六,沉默片刻,道:“抱歉。”
她走到影二跟前,默默給人拔針。
淡淡的桂花香鑽入鼻息,這人是剛從膳堂過來。
單薄的墨色短打服還殘留著草木灰的味道,玄黑束帶纏腰身,完美勾勒出勁瘦的身材。
恍惚的瞬間,銀針自指縫鑽出,她的指腹觸及他的腹部,不出意外觸控到了線條分明的腹肌。
手感還行。
嘖,她竟占人家便宜了。
“好了。”影四取完針。
“對不住,我誤以為有敵人闖入,這才對你動手。”
“這針上有麻藥,你……”
影四略微心虛地抬頭看了眼面前人的臉色,“我送你回去吧,你被安排住哪兒?”
影二眸光晦暗不明,張了張嘴,沒說話。
影四見他許久不說話,不由疑惑。
影五新制的這批藥效這麼強嗎?難道全麻了?話都不能說?
不對啊,全麻了不可能還清醒,她也沒扎到他的啞穴,難不成是個啞巴?
有可能,從被她偷襲就沒聽這人出聲過。
影四花了一秒思考自已有沒有良心,又花了一秒思考男女有別,最後花了一秒思考對方會不會覺得丟臉。
“你不會說話嗎?罷了,我帶你進我房間躺著先吧。”
她將人打橫抱起,掂了掂重量,估摸也就七十多公斤。
目測一八五以上,標準體重,還挺健康。
影四快步進了屋,第一時間關上門,把人放在床上。
看了看那人鞋底少許的泥漬,忍了忍,還是幫人把鞋脫了。
苦了你了,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