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雲,過幾日我們便要成婚了,你緊張嗎。”宮子羽吃著糖葫蘆,坐在云為衫的旁邊。
自從他們上次從黎溪鎮回來,已一月有餘,可完婚這件事,卻總提不上日程,原因便是宮子羽作為執刃平日裡事務繁忙,忙著忙著便也忘記了。
“不緊張,有公子在,我就不緊張。”云為衫倒是平常,沒有宮子羽那麼焦慮。
“我也不緊張,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宮子羽滿臉的笑容,充滿了愉悅。
是啊,兩人一起經歷的種種,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就仿若那一切還在昨天,揮之不去,而金繁和宮紫商早在他們之前已經成婚,現在就等著他們倆人的喜事了。
得了宮尚角的准許,上官淺踏著輕快的步伐,在宮門內散步,宮門之大,處處都是絕美的風景,光是看上幾眼,便沁人心脾。
“上官姑娘?”我看著走在前面那人的身影,猜測著那人便是上官淺,走近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她。
“陶姑娘。”上官淺看見我,倒是一臉的欣喜,不知是對於能不再囚禁於角宮的心情還是對於見到我的意外。
“宮尚角不是不允你踏出角宮一步嗎?這下怎麼跑到這來看風景了。”我提出心中的疑惑,看著她那滿臉笑意的臉龐,上官淺笑起來很好看,不只是笑起來,是她本身就是個美人坯子,只是笑起來的時候,更新增了幾分色彩。
“角公子見我鬱鬱寡歡,便准許我出來逛逛。”她解釋著,似乎想到些什麼,臉上表情驟變。
“你近日有在服用宮遠徵給你煎煮的湯藥嗎?”
我搖頭表示否定,“前幾日,我不小心嚥下去了一些,只覺得頭痛欲裂,看來你對我說的,並沒有錯。”宮遠徵是否想加害於我,我不清楚,但至少現在,我是信任上官淺的。
“他對你關懷備至,你可以嘗試著問他關於無量流火的下落。”上官淺湊到我耳邊小聲說著,眼神飄忽不定的注意著四周是否有其他人在。
“他?他知道嗎?”我不禁疑惑,無量流火這種東西我從未在他口中聽說過,而且我每每都會旁敲側擊,可宮遠徵不知是裝糊塗還是真不知道,每次都敷衍了過去。
“應該知情,但主要的還是得問後山的人。”上官淺提點著我。
“後山?”她這樣一說,讓我想起上次宮紫商和另一個男人在我房間嚇我的時候,那個人男人似乎就是後山的人,而且還是長老,她曾在宮遠徵嘴裡聽說過一二。
“對,後山。”上官淺眼神堅定,毋庸置疑。
我沉思下來,想著該如何去做,但現下最緊要還是先恢復記憶,才能弄清真正事情的原委。
幾天後,羽宮的庭院中,處處貼著大紅喜字,掛著紅簾,庭院裡堆著一箱箱婚禮用
宮子羽張開雙手,在下人的服侍下,穿上了新郎官的大紅禮服。
宮紫商穿著紅色喜慶的衣服,在云為衫的房門前與金繁打打鬧鬧。云為蓋著紅蓋頭,被嬤嬤扶了出來,走在鋪向院外的紅毯上。
宮紫商點起了紅毯兩旁的煙花,同時撒著花瓣,開心地笑著。
執刃殿中,宮子羽在紅毯的一頭等待,等著云為衫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蓋頭下垂著的流蘇不斷搖動,能看見云為衫露出的半張臉,帶著幸福的笑意。高堂主位坐的是雪長老和月長老、花長老,客位坐著舞姬夫人、宮紫商、宮尚角、宮遠微、雪重子、雪公子,金繁站在宮紫商身後,上官淺懷有身孕,再加上近日身體不適,便也沒來,我和云為衣兩人則是站在宮遠徵身後,數雙眼睛看著新人進入正廳。宮子羽領著云為衫、兩人之間拉著一段紅綢,沿著紅毯走進去。
云為衫看著眼前晃動著的流蘇,想起和宮子羽經歷過的點滴。
第一夜進入宮門,無鋒的訊息走漏,全體新娘被查。當時云為衫只想儘快離開宮門,逃跑中被巡邏的守衛發現。當守衛齊齊對自己架起武器,是宮子羽
把自己的斗篷脫下來,蓋住了云為衫紅色的嫁衣,然後拿出狐狸面具擋在云為衫臉上。那是云為衫第一次近距離聽到宮子羽的聲音,他在她耳邊小聲但急促地說:"扶好面具。”不知為何,云為衫當即不再害怕,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按
住面具,卻摸到了宮子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他的手有力、年輕、穩定而且溫暖…..
宮子羽帶著云為衫緩步走到紅毯盡頭。兩人面向天地位,宮子羽向云為衫伸出手,扶著她一起跪在紅色蒲團上。
嬤嬤洪亮的嗓音響起:“一拜天地!”宮子羽與云為衫朝著天地位叩拜。
官子羽與云為衫來到雪長老和月長老還有花長老面前跪下。嬤嬤喊道:“二拜高堂!”
兩人對著長老叩拜。殿外,一隻雲雀飛來,停在翠綠的枝丫上。官子羽和云為衫拉著紅綢,面對面而站。嬤嬤又喊:“夫妻對拜!”
此刻兩人之間雖無言語,但宮子羽曾經說過的話還回蕩在云為衫耳邊:“信我,從我第一天選擇你,我在心裡就認定了你是我的新娘。你可以是無鋒,可以不是梨溪鎮的云為衫,但你就是我的阿雲……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為什麼是我……”
宮子羽笑說:“我當時不是和你說過嘛…我當初就想選個好看的…..”
云為衫淚光裡帶著笑,笑裡帶著淚光。
宮子羽抬手捧著她的臉:“我是你的丈夫,我必須保護你。你願意相信我嗎?”
宮子羽眼裡放著光。云為衫重重地點下頭。
官子羽和云為衫起身後,雖然云為衫蓋著蓋頭,但宮子羽還是定定看著她,以至於動作頓了頓。片刻後,宮子羽深深吸氣,彷彿一切都終將塵埃落定。宮紫商突然伸頭過來揶揄道:“送人洞房!趕緊入洞房!”邊起鬨邊活躍氣氛。
宮子羽靠近云為衫,安靜地握著她的手。
夜深了,宮門的地牢一片潮溼。
昏暗和寂靜裡,突然傳出一陣鎖鏈的脆響。一個有些狼狽的人影縮在角落裡移動著腿,帶動粗大的鐵鏈。
宮喚羽額頭垂落幾縷髮絲,他立著一隻手,手腕上鎖著鐵鏈,他聽著地牢外傳來的熱鬧的絲竹之音,與地牢的死寂形成鮮明的對比。
宮喚羽低著頭喃喃:“弟弟…終於成婚了...”
———(此處源自於雲之羽小說實體書片段,略有一丁點改動)
上官淺因為身體不適便早早入睡,可半夜時,門卻從外面被推開,上官淺在睡夢中被那突來的聲響驚醒,從床上起來,觀望著門口的人影。
“誰?”她走上前,看著倒在門口的人影,沒想到那人居然是宮尚角,風淡淡的從他眉宇間流失,銳利的雙眸中透露出一絲迷茫。上官淺覺得奇怪,蹲下身子湊向前,她對視上他的雙眸,卻見他醉眸微醺,眼瞼耷拉著,眼裡的紅血絲清晰可見。
“角公子?”上官淺見狀正打算將他扶起。
“上官淺??”他輕輕搖晃腦袋,試圖驅散酒後的迷糊感,自己明明是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的,不知為何走到她這裡來了。
“角公子你沒事吧。”上官淺伸出手摸著他那滾燙的臉蛋,看著似乎喝了不少酒的樣子,定是今日高興,才喝成了如此模樣。
“沒事,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宮尚角扶著門緩緩站了起來,剛想走動下一秒卻因酒意醉倒在了地上,上官淺一臉無奈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他,也沒有其他法子,今天晚上也只能讓他睡在這裡了。
她用盡全身解數,把宮尚角給扶到了床上,自己則是累的滿頭大汗,況且她還懷著身孕,這一舉動也實在危險。
當她正打算給宮尚角去做醒酒湯時,卻被宮尚角一把拉住她的手。
“別…別走,淺淺,別走,留下來,留在宮門,我保護你。”宮尚角的聲音很小,但四周安靜,上官淺聽的很清楚。
“角公子我在,我不走,我替你去煮些醒酒湯。”上官淺試圖掙脫開他的手,卻沒想他喝的如此爛醉,手上的勁卻還是十足。
“不要,留下來陪陪我。”
她第一次看見宮尚角如此脆弱的一面,居然還是在醉酒以後。
“可公子不是討厭我嗎?討厭我是無鋒的人。”上官淺在床榻邊蹲了下來,手就任他那樣抓著。
“討厭自己,是個膽小鬼,上官淺,我喜歡你…”說完句話後,宮尚角徹底睡了過去,手也慢慢鬆開了她的手腕,上官淺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黑暗中,她的雙唇微微顫抖著,眼眶紅潤,視線瞬間模糊成了一片,成串的淚水湧了出來,順著臉頰輕輕滑落在嘴邊,滴落在他的手心裡。
今夜,我也喝了不少的酒,大多數人都是醉醺醺的狀態,侍衛營裡的侍衛也喝成了一片,大家都在共同為今天這個好日子而慶祝。
我踉踉蹌蹌的走在回徵宮的路上,而宮遠徵此時,早已沒了身影,我手裡還拿著一個酒壺,邊走邊喝,伴著月光一起,對酒當歌。
突然,不知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我腳底一滑,重重的摔了下去,頭直接磕在了一塊大石頭上面,這一摔直接讓清醒過來,我摸了摸額頭,發現有些不對勁,鮮紅得血液順著頭頂流了下來,接著便暈了過去。
翌日,太陽緩緩從東邊升起,院中的幾隻鳥雀一直叫個不停。
我從睡夢中醒來,摸著頭上的白色繃帶,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有些好奇。
屋內藥味濃重,似乎是在醫館當中。
宮遠徵推門而入,手中端著一碗湯藥遞給了我。
“喝吧。”
“這是什麼?”
“助你恢復記憶的藥。”
“不喝行嗎?”
“不行。”我的請求直接被他給回絕,沒有辦法,我只能當著他的面將這碗藥一飲而盡。
喝完後我將空碗放在了桌上,問他:“我怎麼在這?”
“問你自己,昨晚喝醉到底幹了什麼。”他沒好氣的說著,關心的話語中卻帶著一絲責怪。
“幹了什麼?”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只記得我喝醉了,然後回徵宮,再接著就是第二天醒來出現在這個地方,頭上還包著布條。
“你昨晚喝醉一個人回徵宮摔了一跤,要不是有巡夜的侍衛,你怕是早就失血過多而亡了。”他心有餘悸的說著,似乎好像在害怕些什麼。
被他這麼一說,我好像想起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嘿嘿嘿,這不是沒事嗎?”
“沒事?沒死算你命大。還有,這幾日的藥我會親自看著你喝完。”
“啊?這藥苦,我不想喝。”
“不想喝也得喝。”
看來,還是躲不過這一劫了。
“你為什麼偏讓我喝這藥?你怎麼向我保證,我喝了這些藥就真的能恢復記憶呢?”我有些惱怒,畢竟上官淺的話我聽進了心裡,現在對於宮遠徵,我只是感覺到他的虛偽。
“你不信我?”
“我難道應該信你嗎?”對於他的問話,我又將問題拋了回去。
“信不信隨你,喝不喝也隨你。”說完後,他便氣沖沖的轉身離去。
我倒覺得奇怪,我都沒生氣呢,他在生什麼氣,真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宮尚角從床上醒來,腦海中還殘留著些混沌的記憶,酒意已經漸漸散去,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受到了酒後的餘味,他看向床邊趴著的人,眼底是完全掩飾不住的柔情,他依稀記得,昨日醉酒後,曾對上官淺說了些什麼,但具體是什麼,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他睫毛微顫,身側的手慢慢握緊,一言不發的看著上官淺的側臉,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平靜下來。
“公子醒了。”上官淺抬起頭,看著早已醒來的宮尚角,她眼眶微紅,似乎昨夜並沒有睡個好覺。
“嗯,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說罷,宮尚角起身就要走。
“公子不留下陪我吃早膳嗎?我讓下人給你準備醒酒湯。”
“不了。”宮尚角拒絕的很果斷,他極力隱忍的那份感情,至始至終,不敢在他面前呈現。
“……”上官淺無言,只能幫著他穿好衣物,目送他離開房間。
她想起昨夜的話,似乎一切就像大夢一場,宮尚角自然是早已記不清,而她也沒有必要有意提及。
這些時日,宮遠徵便像是刻意躲著我一般,連往日每天都會讓下人送來的湯藥,這幾日也未曾有人送過,那下人還與我說徵公子這幾日心情鬱悶煩躁,沒空管我。
我聽後一臉不屑,還沒空管我,我才懶得讓他管呢!趁這段時間正好可以去打聽打聽這無量流火的所在之處。
沿著宮門的路一直走,我來到了商宮,剛進門就被一小孩給撞了個正著,我看著面前小孩的模樣,以前倒是從未見過。
“哎,你誰家小孩,這麼不禮貌。”那小孩正打算逃走,我直接一把揪住他衣領。
撞人就想逃避責任,到我這可沒門。
“放開我,放開我,這是我家,我想去哪就去哪。”小男孩掙扎著,語氣還挺囂張。
“你家?是你家就可以撞到別人不道歉嗎?”我質問著他,管他什麼身份,只要做錯事了,就必須道歉。
“宮瑾商!你又到處亂跑,快給這個姐姐道歉。”宮紫商聽見聲音,快步向我這邊走了過來。
宮瑾商?好耳熟的名字,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不好意思啊陶姑娘,這小孩頑劣慣了,撞到你也屬實無心之舉,莫要責怪。”宮紫商倒是替他給我賠了笑臉,也不知這小屁孩是什麼人物,還輪得到一宮之中來為他的行為道歉。
“又不是你的錯,是這小屁孩到處亂跑撞了我,你替他道什麼歉。”我為她力爭,不知為何就是看不慣這小孩。
“宮瑾商,快跟這個姐姐道歉。”宮紫商厲聲道,那小孩脖子一縮,有些害怕,“對不起姐姐。”宮瑾商說的很小聲,說完便跑開了。
“你來商宮…?”
“我想問你點事情。”
“好,你跟我來。”
隨著宮紫商的指引,來到一間屋內,屋中的火藥味十足,似乎像一個做研究的地方,那研究室旁還有另外一個房間,她帶著我去那個房內。
“什麼事,你說吧。”
“大小姐可知道無量流火。”
聽到無量流火四個字,她身體往後靠了靠,面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問:“你當真失去記憶了?”
我點點頭,說道:“嗯,當然,這事還能騙人不成。”
她頓了片刻,開始說起了之前關於無量流火的事情。
“那無量流火現在放在何處?”
“自然是放在後山花宮刀冢,你問這個做什麼?”她倒是沒把我當外人,對我直言,毫不隱瞞。
“沒事,就是想著多瞭解一點,可能會對我恢復記憶有些幫助。”我假笑著向她解釋,其實就是單純想在她嘴裡套出無量流火的下落罷了,有了這一條資訊,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角宮裡,所有侍衛和下人都退了下去,偌大的角宮顯得異常安靜,就連平時候在上官淺房間門外的侍女,也不見了蹤跡,只見宮尚角房間門外守著的金復。
房間內,宮遠徵與宮尚角對立而坐,桌上的煮好的茶冒著熱氣,氣氛有些緊張。
“哥,最近,陶嘉嘉不太正常。”
“看出來了?”宮尚角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好像早已看透了一切。
“什麼意思?”宮遠徵此時還處於狀況之外,自然不懂宮尚角所說為何意。
“這幾日,我都讓金覆在暗中監視上官淺,她除了平日在宮門內逛逛,見的最多的人,便是陶姑娘。”
“她找陶嘉嘉做什麼?”
“做了什麼那就得問問上官淺了。”宮尚角始終保持著沉穩如山的神態。他的眼神犀利而堅定,面部表情雖然嚴肅,但流露出一種內在的平和與寧靜。這種從容不迫的氣質,讓他在任何時候都顯得與眾不同。
天空忽然陰沉下來,烏雲密佈,彷彿整個宮門都被籠罩在黑暗中,雷聲隆隆,震耳欲聾,宣告即將到來的變故。大雨如注,鋪天蓋地傾瀉而下,毫不留情的擊打著地面。
四周沉悶,偶爾能聽見幾聲蛙鳴和似有似無的木梆聲。
我頂著大雨,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浸溼,雨水順著頭頂滑落到臉頰,髮絲間的水珠不斷滴落,現在我如同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落魄不堪。
突然身後一把傘為我撐了過來,我低下頭看著那來人的腳,卻始終沒有回過頭去看,因為我知道,除了他,這宮門之中,也再無旁的人待我如此了。
“怎麼不撐傘。”宮遠徵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沒有說話,或許還在和他生著前幾日逼迫我喝藥的悶氣。
“不怕染了風寒?”他見我沒回應,繼續問我。
“染了風寒找醫館大夫給我開藥方就行,不勞徵公子費心。”最後兩個字我特意加重了語氣,但他並未回絕我,只是默默的跟在我身後,替我撐著傘。
雨水滴落在油紙傘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此刻的我們,兩人間的沉默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窒息。
“為何要偷偷倒掉我給你熬的藥?”
聽到這句話,我停住腳步,身後的他也隨著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我大腦停頓了片刻,幽幽開口:“我為何要信你?”
還是之前的那句話,為何信他,其實信與不信都在我一念之間。
“如果我想害你,何須慢性毒藥,想要你死,我這裡致命的毒藥很多,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他的解釋很合理,但在我這卻行不通。
“死?你捨得我死嗎?”
“你的目的是想我死嗎?我究竟是誰?為何你從來不與我說我的身世?我身上究竟有什麼值得你去隱瞞的東西?宮遠徵,別一直自以為是的以為你很瞭解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與憐憫,像你這種人,我想想都覺得噁心。”
話音落,他整個人安靜下來,即使遭受著我言語的汙祟,也毫無反應,只是直勾勾的盯著我的後腦勺,恍惚又無措,一層薄紅如河水上漲,緩緩蔓延到了眼眶,熄滅了眸光,彷彿什麼東西碎裂開去,無聲無息,要說出來的話語如鯁在喉,覺得此刻似乎已經沒有反駁的必要了。
他鬆開撐傘的手,丟在一旁,轉身離去,背影落寞淒涼。
雨水再次澆灌在我的頭頂,等我再次轉身時,已然不見了宮遠徵的身影。
我快步回到徵宮,換下了淋溼的衣物,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此刻門外響起敲門聲,一個侍女走了進來。
“陶姑娘,這是禦寒的薑茶,我給您放在這。”那侍女放下薑茶正打算離開,我連忙叫住了她,“等等,這是誰讓你送來的。”
“各宮都有。”侍女匆匆回答完立馬溜走,不再等我反應過來。
我來到桌前,倒了一杯薑茶,送到嘴邊,喝下一口後只覺一股暖意直衝心頭。
夜漸漸深了,屋外的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絲毫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
喝完茶後,覺得有些困了,走到床邊正打算睡下來時,發現枕邊的一角露出一塊棕色的布料,我將那布料拿了出來,居然是一個繡上曇花樣式的手帕,正當我好奇這手帕從何而來時,一股莫名的記憶湧入我腦海中,模糊的記憶片段在我腦海中一幕幕閃現,我試圖去抓住它,可它卻總在我指縫中悄悄溜走。
“不要!!”
大夢一場,我猛然驚醒,坐起身喘著粗氣,瞳孔微縮,眼底仍充滿了未散盡的恐懼,環視四周,發現還是舒服的一切,長長舒了口氣,臉上的緊張也逐漸消散。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早已停了下來,陽光四溢,透射著整個房間的角落。
宮紫商的話浮現在我腦海中,她說那無量流火放於後山花宮刀冢中,後山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從他們口中聽來,總覺得是神秘的。
長老院中,一眾人商議著事情,坐於長老之位的花長老似乎無心傾聽,只覺得腹中忽然抽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要從某處噴發。
“我…有些急事,你們先商議。”說完這句話後,花長老便溜沒了影,其餘兩位長老看了也是連連搖頭,以花長老現在的行事還如之前做公子一般,難以重任其長老之位。
花長老來到茅廁,解決完急事後便也沒打算再回那長老院了,他只覺得在那如坐針氈,多待一秒都是難以呼吸,更何況那些所謂的要緊事更是聽不進去半分。他也想好好行長老之責,可他偏偏只一心想研究火藥武器,長老這個位置對於他來說,坐與不坐,沒什麼區別。
我在宮紫商那邊打聽了訊息,聽說所有宮主和長老一眾人現在都在長老院議事,那我這行動起來就方便多了。
之前上官淺給我繪過後山的地圖,行事起來自然是更方便的,我也曾好奇問過她是怎麼如此清楚後山的路徑時,她只是跟我說曾經有人告訴過她罷了,別的就算她知道也不會再給我多說了。
我看著手中地圖,偷偷溜進了後山,去後山的路錯綜複雜,一不小心就會走岔道,好在我記憶力還算不錯,成功來到了後山花宮中,但這一切似乎又太過於順利了,順利有點異常。
花宮刀冢中,空無一人,更是奇怪,平日裡的那些侍衛都去哪了,這可不像宮門的行事作風。
“無量流火…無量流火…”我嘴裡不停的唸叨著,上官淺曾給我說過無量流火的樣子,是一塊玄鐵打造而成,而玄鐵上刻著一些看不懂的秘聞。
我巡視一圈,算是找到了無量流火所在之地,並將那東西拿在了手上,放進了衣袖中。
我拿著那東西回到了徵宮,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回來的路上心都提到嗓子眼,生怕旁人看出了我的異常,所幸回來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人關注我。
那接下來,就是將這東西交給上官淺了。
“還真讓你拿到了?”
上官淺看著面前的無量流火有些不可思議,此前如此大費周章的想拿到無量流火的她,沒想到就這麼輕易的被我給拿到了。
“怎麼了?難道不真嗎?”我將無量流火推到她面前,手放在那上面卻遲遲沒有拿開。
“但是你得先告訴我,關於我身世的所有事情。”
“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
“說過,但是我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我挑眉看向她,她神情緊張,眉心微皺,語氣中略帶一點遲疑,半帶輕笑道:“那陶姑娘是覺得少了什麼?”
我氣定神閒的舉起手中的茶杯,迎著她的目光,唇邊勾起一絲笑容,“宮遠徵為何會喜歡我?為何不想讓我恢復記憶?老執刃既然慚愧,又為何將我視為棋子?”
隨著茶杯慢慢落下,想必她心裡的早已編造好了完整的答案。
“自然是日久生情,至於記憶,不想讓你視作他為仇敵,老執刃慚愧,但他一切以宮門為重,既然都死了那麼多人了,多你一個,又有何妨?”她一隻手放在桌上,撐著她那嬌小的臉蛋,細白的雙手指尖透露著一絲淡粉,兩彎黛眉輕輕蹙了起來,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難以猜透其中蘊意。
“好了,無量流火也拿到了,那接下來?”既然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也沒想著再繼續跟她掰扯下去,直接進入下一個階段。
“這個不用你擔心,我自有辦法。”她拿起無量流火看了看,神態複雜,但一瞬又恢復平淡。
現下,上官淺懷孕已整整七個月,雖說懷孕,但形態卻沒有絲毫改變,除了那隆起的小腹外,再無其他變化了。
自上次下雨天過後,我再也未曾見到過宮遠徵,在下人那聽說她這幾日,除了醫館便是待在角宮,連自己的寢殿都未曾回過。
角宮內,宮遠徵正和宮尚角下著棋,棋盤上的棋局奇怪,宮遠徵看了半天手中的棋子卻始終沒有落下。
宮尚角看著他那一直舉著的棋子,道:“既然解不了這棋局,那就是輸了。”
聽後他將棋盤直接毀掉,那樣也就沒法算作他輸了。
宮尚角看著他這一舉動也是無奈,但誰叫他是宮遠徵呢?只能一笑帶過了。
“棋局可毀,但已經下好棋子不能,剛剛那局你就是輸了。”他唇邊勾起一抹笑容,眼神裡帶著一絲寵溺。
“不算,再來。”
“不來了,你都毀了三局了。”宮尚角才不打算和他繼續下去,按照他這個下法,下到天黑這棋都無法定輸贏。
宮遠徵也覺得無趣,便也停了下來,將一個一個黑子給拾掇起來。
“近日,怎麼沒見你回徵宮。”
“有什麼好回的。”宮遠徵語氣不好,原本微蹙的眉頭更緊了幾分。
宮尚角自然看的出來他在鬧彆扭,也沒有再多過問他的情況,沉吟片刻後幽幽說道,“蟲子已經落網了。”
隨即凜冽的眼神望向房間外路過的上官淺,兩人臉上都露出深不可測的笑容。
回到房間的上官淺拿出藏在衣袖中的無量流火,仔細檢視了一番,確實是真的沒錯,可她總覺得這一切是不是太過於順利了,就算她是宮遠徵極其信任的人,但宮門總歸有宮門的規矩,總不可能守著無量流火的侍衛一個都沒有。
苦想半刻,上官淺還是覺得將這是非之物藏起來,本以為這無量流火會在她生產後被她拿到甚至個更晚的時間,哪能想到她能如此輕易,而且就算現在拿到了她卻不能提前展開行動,畢竟此刻她的肚子裡還有個寄託。
她摸著隆起的腹部,相比於之前的她倒多了一絲母性光輝,這個孩子的到來改變了她不少,如果不是這次中毒,她根本不會去串通云為衣讓我去偷拿無量流火。而且她發覺這體內的毒很是奇怪,與其說是毒,倒不如說是蠱,如若是毒,她還可以找宮遠徵幫忙解毒,畢竟他與宮尚角夫妻一場,作為他的嫂嫂,也斷然不會如此絕情,但如若是蠱,那就只有下蠱之人才能解了。
“上官姑娘。”門外宮遠徵的聲音傳來,上官淺一時間緊張起來,難道,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進來吧。”
宮遠徵應聲而進,臉上掛著笑容,身後的宮尚角也隨即走了進來。
“怎麼了?”她抬眸看向兩個人,心裡縱是萬般疑惑。
“長老院讓後山黃玉侍衛來報,說,無量流火失竊,是來問問,上官姑娘可看見了什麼可疑人物。”宮遠徵臉上寫滿對她的懷疑,就差直接說出來了。
“哦?是嗎?那倒是沒看見,我剛進宮回來,還真沒看見遠徵弟弟口中所說的可疑之人。”她直接捻著鬢角的一縷髮絲,微微皺起眉頭,將臉上的疑惑表現的恰到好處。
“少在這裝,搜!”宮遠徵一聲令下,幾名侍衛湧入房內。
“上官姑娘,這是長老院的命令,必須徹查。”宮遠徵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他就喜歡看上官淺吃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