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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前世幽鏡

靈雲來到孟家參加家庭聚會,宴會上人們歡聲笑語,推杯換盞,但靈雲卻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的思緒依舊被沈先生的事情所困擾。孟懷錦注意到靈雲的心不在焉,本想趁此機會單獨與她好好相處,多些交流,可誰知剛想有所行動,竟被一個重要的商務電話叫走了。

“雲姐姐,你教我放風箏好不好?我好想和你一起放風箏啊,你怎麼好久都不來看我啊?”小郝好看到她,親切地上前打招呼。靈雲第一次見到郝好時,就被他那純真無邪的笑容和靈動的眼睛所吸引,郝好也特別黏靈雲,彷彿兩人之間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從那之後,郝好就總是盼著靈雲能來陪他玩。

“好,姐姐以後有時間就陪你來放風箏好不好?”靈雲溫柔地安慰著小郝好。

“姐姐,你覺不覺得,風箏就像娘和孩子,孩子就是風箏紙,娘就是風箏線,只有娘牽著孩兒,永遠也不放手,孩兒才能永遠不會失去方向!”

靈雲詫異地望著這個才六七歲的孩子,心中莫名湧起一陣淒涼感。不過,又有那麼一瞬間,她卻感覺,自已彷彿在何時何地聽到過同樣的話、經歷過同樣的事,心也忽然如同被攥了一把似的疼痛。

一次在與孟家人就餐的間隙,靈雲經過孟家的廚房要去衛生間,她無意間看到小郝好鬼鬼祟祟地在廚房裡忙活。她躲在門口偷偷看了一會兒,只見郝好抓了好幾只個頭肥碩的蟑螂,並不時發出詭異的笑聲。他精挑細選地將一隻個頭最肥最大的死蟑螂放在其中一隻粥碗裡,然後很乖巧地端上了飯桌。靈雲也偷偷尾隨著小郝好回到自已的座位,她端詳著郝好給她端過來的這碗粥,然後用勺子仔細在粥碗裡面扒拉著,發現自已碗裡不但沒有死蟑螂,反而有許多肉絲和皮蛋。就在此時,忽聽得對面的林婉清大叫著打翻了粥碗:“蟑螂!蟑螂!好大的蟑螂!嚇死人了!”然後“媽呀”一聲,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隨之而來的便是小郝好一串開朗的大笑聲:“哦~林婉清被嚇死嘍!林婉清嚇死嘍~膽小鬼!哈哈哈哈!”

“小畜生!讓你調皮!我打死你!”林婉清從地上爬起來,抓起小郝好,就是一頓雨點般的巴掌打在他身上,而小郝好卻依然倔強地叫罵著、掙扎著:“潑婦!你根本不是我媽媽!根本不是我媽媽!我要找媽媽!我要找媽媽!”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自已還不清楚嗎?打有什麼用!作為母親,連自已的孩子都管不好,還在外人面前鬧!真是丟人至極!成何體統!”孟母林蕭素怒斥道,轉頭便拋下眾人離開了餐桌,回房間去了。

靈雲看到郝好對親媽的冷漠與敵意,心中滿是疑惑與震驚。她越發覺得這孩子的行為背後定有隱情,也因此對前世今生夢的深意更加想要探索。

陪郝好玩了半天,靈雲有些疲乏了,郝好告訴她說自已知道一個別苑,可以讓她好好休息,但是他們要偷偷地進去。靈雲剛想問他為什麼,郝好就拉著她往別苑跑去。

好一座深宅大院啊,靈雲和小郝好跑得越發疲憊了。

“到了到了,雲姐姐,你看!”

靈雲望著眼前的小破屋,心裡很是奇怪,在這麼一座大宅裡怎麼會有這麼一間不起眼的小破房子,壘得像個破豬圈,磚瓦參差不齊地裸露在外,缺邊缺角,牆面也掉了牆皮,沒有人看管,也沒有人粉刷,窗框也被雨水腐蝕得鏽跡斑斑,破爛不堪。

“你,你就帶我來看這個?這裡是人待的地方?”

“雲姐姐,你來嘛!”小郝好帶著靈雲走了進去。

推開院子柵欄門,嘎吱一聲響,讓靈雲不禁身子一震,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可郝好堅持要帶她進去。

空蕩蕩的房間裡,只有一張床、一張舊桌子、一箇舊衣櫃,還有一個木製的古樸圓形梳妝檯。正前方的牆上掛著一幅水墨畫,上面畫著穿著古裝的女子,旁邊是一隻九尾靈獸,可具體是什麼動物她也不知道。

“貓!那是隻貓!雲姐姐。”小郝好肯定地說。

“你怎麼知道?”靈雲不解地問道。

“我……我聽媽媽說的,她是隻九尾靈貓!”

靈雲仔細地上前檢視,忽然間感到眼前一陣暈眩,又有些頭疼,小郝好見狀趕緊把靈雲扶到旁邊的硬板床上,然後用手輕輕地抹了一下她的眼睛說:“睡吧,睡吧,雲姐姐,你會找到心中的答案的!”

靈雲仿若被捲入一場深不見底的幽夢之中。郝好如一縷無形的幽影,牽引著她飄然而行,直至一片迷霧氤氳之地。

眼前,一座造型古樸而陰森的橋樑橫跨在一條幽咽流淌的大河之上,那橋身似由某種暗沉的金屬打造,泛著冰冷徹骨的光澤,橋身兩側的欄杆雕刻著繁複而怪異的花紋,彷彿在無聲訴說著久遠的故事。橋下河水呈暗紅色,散發著腐臭與哀傷的氣息,河面氤氳著絲絲縷縷的霧氣,其中隱隱有光影閃爍、哭聲飄蕩,似是無數迷失的魂靈在其中掙扎沉浮。靈雲心中暗自思忖,這好像傳說中的奈何橋。

此時,郝好帶著她駐足於一面巨大而奇異的鏡子之前。那鏡子足有兩人多高,鏡框上刻滿了晦澀難懂的符文,幽光閃爍。鏡面則如水波盪漾,不住地扭曲、變幻,彷彿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靈雲不由自主被鏡子吸引,剎那間,鏡中的景象如洶湧的潮水般向她撲來。在那熟悉的破屋之中,一位女子正孤獨地蜷縮在角落裡。她的“丈夫”,眼神疏離而冷淡,仿若她只是這世間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徑直從她身邊匆匆而過,未留下一絲關切的目光。“婆婆”則滿臉猙獰,目露兇光,抬手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女子的面容瞬間扭曲,紅腫的印記觸目驚心。隨後,那殘忍的夾板刑具無情地夾住女子的手指,女子痛得渾身戰慄,冷汗如雨下,卻倔強地緊咬嘴唇,不肯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在這無盡的苦難之中,唯有一隻白貓宛如聖潔的守護者,始終依偎在女子身旁。它的眼睛猶如璀璨的星辰,閃爍著靈動與悲憫的光芒,不時用溫暖的身軀蹭著女子冰冷的手臂,給予她一絲慰藉與力量。

女子有幸懷有身孕,腹部高高隆起,本應是滿心歡喜地期待新生命的降臨,憧憬著未來的幸福。然而,“丈夫”的妾室卻心如蛇蠍,表面上溫婉和善,關懷備至,背地裡卻精心策劃了一場陰謀。趁女子不備,躲在暗處,悄然從背後伸出罪惡之手,女子一個踉蹌,重重地摔倒在地。剎那間,鮮血從裙襬下緩緩滲出,她的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雙手緊緊護住腹部,在一夜的痛苦分娩後,竟然娩下了一個幾乎已經成型的死胎男嬰,那男嬰頭部和身上都長滿了細密的絨毛,眉目五官都已清晰可見,四肢也都發育完全,看樣子胎兒已經足斤,身上殘留著薄薄的胎膜和血跡,那女人生下死嬰後便死不瞑目地撒手人寰了,只剩下身下一攤鮮紅的血跡還在汩汩地流動,雙眼驚恐的圓睜著,直到失去最後一絲生氣。

“媽媽,媽媽。”看著鏡中的影子,身旁郝好幽怨的靈魂開始止不住地哭泣。

靈雲全程緊緊攥住郝好的手,目睹著這一切的發生,被這悽慘的景象深深刺痛了心。她想要伸手觸控鏡中悲慘的女子,想要改變這殘酷的劇情,卻發現自已的雙手徑直穿過鏡子,無能為力。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如同一幕幕無情的畫卷在眼前展開,心中湧起無盡的悲憫,仿若置身於一片荒蕪的情感沙漠之中,迷失了方向。

“雲媽媽!雲媽媽!你快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靈雲緩緩地睜開雙眼,帶著無盡的傷感與疲憊。

“雲媽媽,你醒了?!我真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郝好此刻哭得眼睛已經腫了,他緊緊地抱住靈雲,不肯放開。

“裡面的人你都認識是不是?你不能說是不是?!”靈雲似乎明白了。而郝好也頻頻點著頭。兩人緊緊相擁,不言而喻。

“記住,郝好,以後再見到我千萬不叫雲媽媽,這樣,你就叫我雲娘怎麼樣?”

郝好看著靈雲,然後高興地點點頭,兩人繼續相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