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偌大的英招神落在眾人面前。
人面馬身,虎紋鳥翼,收起了翅膀注視著眼前的傲劍宗弟子,然後開口吐出了一串羿地古語:“汝等何人?可是大羿後人?”
晦澀難懂的古羿語讓除了羿君瀟外的所有人都懵了,這嘰裡咕嚕講的都是些什麼鬼東西啊?
“啊……”羿君瀟張口想要回答,卻突然發現,自己也不會古語。
“六師妹,他問的啥?”秦君景問道。
羿君瀟回答:“他問我們是誰,是不是大羿的後人。”
“那你回答啊。”秦君景急道。
羿君瀟也急:“我只會聽不會說啊。”
“啊,嗯,她……是。”秦君景手舞足蹈地指了指羿君瀟,然後瘋狂點頭,然後又指了指自己,圈了一大圈弟子,又是搖頭又是擺手,“我們,不是。”
英招神的臉上一片迷茫,再次用古語說道:“吾不知汝為何意,汝是宸洲之人否?”
秦君景還真不是宸洲人。
只能羿君瀟上陣去指手畫腳了。
結果就是羿君瀟和英招神雞同鴨講了小半個時辰,都沒有進行過一句有效的溝通。
“罷了,吾先回去學一下現在的語言再回來。”英招神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然後抬起前爪輕輕地觸了一下羿君瀟的眼角,尖銳的利爪刺破羿君瀟的眼角,血珠冒出又迅速凝結,聚成一顆硃砂痣,“羿族麗人,後會有期。”
英招神振翅而去,隱約之間,羿君瀟與秦君景好似看到了重建的天梯若隱若現在雲層之中,隨著英招神的攀附,逐漸消散。
“那是天梯嗎?”秦君景呢喃著自語了一句,而後轉頭看向羿君瀟,“天門……重開了?”
羿君瀟沉吟片刻回頭看向身後一個個驚得張大嘴巴的弟子們:“天門關閉了八百年,如今讓你們遇到了,這奇遇可是八百年來的頭一遭。”
弟子們張著合不攏的嘴對著羿君瀟點了點頭。
秦君景補充道:“所以回去之後就今日奇遇,每人五千字心得。”
弟子們的嘴更加合不上了:“啊——”
“羿師祖——”弟子們可憐兮兮地看向羿君瀟,想讓羿君瀟給自己減了這多出來的功課。
羿君瀟卻只是微微一笑:“字跡要工整,看不清的話算不合格。”
弟子們死寂了一會兒後,一個弟子從乾坤袋裡掏出紙和筆,找到一塊石頭就地坐下開始忙活。
其他的弟子也不約而同地掏出紙筆,各自找塊好低和昨夜一樣開始埋頭狂寫。
“喲,他們又不肯走了。”羿君瀟攤了攤手看向秦君景。
秦君景也攤了攤手:“喲,這可怎麼辦啊?”
羿君瀟對著秦君景笑了笑然後看向天際道:“八百年,天門重開,二師兄覺得這是好事嗎?”
秦君景掃了眼四周的弟子們,彈指設了一個隔音屏障而後才開口道:“只怕不會是什麼好事,你覺得呢?”
“我也覺得不會是一件好事。”羿君瀟道,“八百年前的神與人可不是如今的關係。”
在最開始的時候,神族與人族並沒有貴賤之分,人不拜神,神在彼時看來只不過是長壽的人而已。
甚至各地的神靈還要在特定的日子裡對所屬部族的族長朝拜。
但是八百年前天門關閉,天梯塌毀,隔絕了神族與人族,此後神族在人族的心中就越來越神秘,也越來越高貴了。
在天門關閉二百年之後,宸洲的修士銳減了半數不止,所有人都預設了天界已經覆滅,神族不會存在了,自己也無法躋身神族,再修行也逃不過一個生老病死,索性便棄了修行。
也是在宸洲的修仙界逐漸衰弱之後,那位名喚羿冊的羿族族長起了爭霸天下的心。
既然無神,在修行之路上已經不會有什麼成就了,那倒不如稱霸天下,天界有天帝一統,人間為何不能有人皇一統。
自此宸洲便陷入了水深火熱的百年戰火之中。
僅存的修士遠渡重洋去鳳麟洲避難,而無力離開宸洲,只能深陷戰火之中的百姓,他們唯一的渴望就是活著。
神族長壽,他們便將神奉為信仰,興起了拜神一說。
就連英招神這般對他們農桑無益的神靈,也在病急亂投醫之下,得到了香火供奉。
六百年春秋漸過,到如今就連修為高深的修士都為宸洲百姓譽為了半神,深受敬仰,更何況真神。
而鳳麟洲許多宗門似乎也都忘記了神族與人族最初的模樣,也都將神高高捧起。
除了傲劍宗和玄雲宮。
這也是傲劍宗和玄雲宮吵了幾百年還沒有決裂的重要原因,因為除了彼此,他們在鳳麟洲根本就找不到其他真正交心的朋友。
有些宗門能夠當鄰居,還玩到一起不是沒原因的。
說玄雲宮,玄雲宮馬上就出現了。
“喲喲喲喲,這不是傲劍宗的人嗎?怎麼趴在這裡寫字啊,你們傲劍宗是窮得都沒錢住客棧了嗎?要不你們叫我聲爺爺,我贊助你們遊歷的經費唄。”山下爬上來一隊穿著玄雲宮服制的弟子,一見滿地的傲劍宗弟子就習以為常地開啟犯賤模式。
羿君瀟和秦君景轉頭看向身後,傲劍宗的弟子們也抬起頭,然後正在寫心得的傲劍宗弟子們異口同聲地問道:“此話當真?”
那個弟子才想說“當然是真的”,身後一隻手伸出,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開個玩笑,別當真。”捂著自家徒弟狗嘴的玄雲宮驚蟄閣主段宣源急忙解釋道。
傲劍宗弟子站起身對著段宣源還是很恭敬地鞠了一躬:“段師伯好。”
“哎。”段宣源微微彎腰還禮,然後轉身看向羿君瀟和秦君景,眼睛瞬間亮了一下,帶著玄雲宮弟子一起向二人行禮,“秦師伯、羿宗師。”
羿君瀟與秦君景也頷首回禮。
在見禮過後,傲劍宗和玄雲宮那就要開戰了。
傲劍宗弟子心得也不寫了,逮著剛才那個說要贊助經費的弟子就喊:“喲喲喲,唐雲成,最近出息了啊,還要給我們贊助。你剛才說的那話真的假的,要是真的,我們可就真喊了。”
“韓行之,你還要不要臉。”
“有錢還要臉做什麼?我師尊說了,玄雲宮的錢,不要白不要,而且玄雲宮的人都傻,浪費錢。”
“啊!你們太過分了!”
“羿宗師……”無視身後弟子們喧鬧,段宣源在看到羿君瀟的那一刻,眼睛就已經挪不開了,“您還記得我?之前玄雲宮與傲劍宗進行友好會晤的時候,您救過我,還和我說過話。”
段宣源的身後,一個傲劍宗弟子騎在一個玄雲宮弟子背上,摳著那個玄雲宮弟子的鼻孔,玄雲宮弟子撲騰得哇哇大叫。
“哦?”羿君瀟的目光遊離到弟子們身上。
段宣源想要幫羿君瀟恢復記憶連忙道:“就是一百二十七年前,那時玄雲宮與傲劍宗聯誼,組織弟子交換學習,我玄雲宮三位閣主與傲劍宗三位峰主各自帶著對方的弟子去遊獵,我當時就是分到了羿宗師手下的。”
兩個玄雲宮弟子一上一下地抱著一個傲劍宗弟子,死命地抓人家胳肢窩,癢得那個傲劍宗弟子跟條魚一樣在地上翻騰。
“哦,是有這麼一回事。”羿君瀟被喚醒了一點兒記憶,“你是……”
“晚輩段宣源,當時晚輩還只有十六歲,初次遊獵就被一隻三階妖獸襲擊,就在晚輩要命喪獸口的時候,是羿宗師一刀砍下了妖獸的頭顱,救下了晚輩。”
段宣源身後,一個玄雲宮弟子用手腳五花大綁地鎖著一個傲劍宗弟子,正啃著那個傲劍宗弟子的耳朵,傲劍宗弟子也不示弱,轉頭也啃了回去。
“從那日之後,晚輩就、就一直惦念著羿宗師,期盼著能有機會與羿宗師再見一面。”段宣源說著臉都紅了。
四個傲劍宗弟子一人一隻胳膊一條腿地抬起了一個玄雲宮弟子,掰開那個弟子的腿朝著一旁的樹撞了過去。
羿君瀟不忍直視地閉上了眼。
段宣源連忙關切地問道:“羿宗師可是累了?我帶了把椅子出來,羿宗師坐坐吧。”
說著,段宣源還真的從乾坤袋裡掏出了一把太師椅擺在羿君瀟面前。
這簡直比羿君瀟讓弟子們順走羿國驛站的被子還要離譜。
“我倒不是累了。”羿君瀟搖了搖頭,然後出聲想要阻止打打鬧鬧的弟子們,“好了,別……”
羿君瀟話還沒出口,突然聽到一個弟子哭天搶地的一聲:“誰把我剛寫的心得踩爛了!我那已經寫了三千四百二十一字的心得,誰!給!我!踩!爛!了!”
“你們自己人踩的!”
“胡說!玄雲宮踩的!”
“啊!起風了!我的心得!我那兩千三百六十七字的心得被風吹飛了!”
“我的!我的心得也飛了!”
“哈哈哈哈——”玄雲宮弟子立刻進行了放肆地嘲笑。
傲劍宗弟子緩緩地回頭看向笑得正開心的玄雲宮弟子。
段宣源大喊:“手下留情!”
“住手!”羿君瀟阻止都來不及。
“六師祖,我到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天上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