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得知這個訊息大驚失色,匆忙來到東宮。
她不顧宮人的阻攔,直接推開書房,急聲道:“你不能去菩提寺!”
凌淵正在書案前收拾公文,他似乎料到皇后會來,因此並沒有意外,只是示意北辰帶人退下。
他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但是因為最近幾個月過度操勞而消瘦不少。
五官深邃凌厲,腰身勁窄,猶如出鞘的彎刀。
看到凌淵毫不在意的模樣,皇后拔高聲音:“本宮跟你說話呢!”
“你現在馬上去向皇上認錯,或者想辦法讓國師改口,總之決不能去菩提寺祈福!”
太子和“國師”的關係依舊冷淡,在外人看來還和從前一樣,就連皇后都不知道國師已經換了人。
凌淵抬眸,淡聲道:“兒臣已經同意了,明日就出發。”
皇后瞪大眼睛,氣急敗壞道:“三年啊!你知道三年能發生多少事情嗎?那個菩提寺又遠在千里之外,如果朝堂有什麼情況,你都來不及趕回來!”
凌淵淡道:“不一定需要三年,如果太后甦醒,兒臣自然會提早回來。”
他一直派人尋找虞嬌,也派人在南海搜尋鮫人族的下落,但是毫無訊息。
所以他也不確定這次要離京多久,如果能快些尋到嬌嬌,他自然會早日帶著她回來。
如果三年的時間不夠,那就以太后尚未甦醒為由,繼續留在菩提寺祈福。
他會將太后一起帶走,太后什麼時候醒,由他說了算。
皇后並不知道凌淵真正的打算,難以置通道:“如果太后一直不醒呢?”
凌淵道:“父皇生性多疑,孤留在京中,反而時時被忌憚,倒不如韜光養晦。”
“江貴妃的底細母后也十分清楚,如果後宮發生什麼事,她自然會站在母后這邊,您大可高枕無憂。”
皇后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怪不得凌淵這幾個月忙得腳不沾地,原來他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皇后勸不動凌淵,也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
皇帝春秋鼎盛,盛國四海昇平,朝堂和後宮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太子離京三年,既能讓皇帝放下戒心,朝臣和百姓也會稱讚太子孝感動天。
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皇后定定注視著凌淵,“你跟母后說實話,你這次離京,是不是跟那個虞嬌有關?”
“你還沒死心?還要找她是不是?”
凌淵和太后並沒有多少感情,即便要韜光養晦,大可以像之前一樣出去體察民情,而不需要帶著太后,去什麼菩提寺祈福。
而且凌淵這次離京,會帶著“虞良媛”一起去菩提寺為太后祈福。
如果三年後,虞嬌跟太子一起回京,眾人也不會覺得意外。
凌淵頓了頓,啞聲道:“那是我的夫人和孩子,兒臣不該尋回她們嗎?”
皇后默了片刻,無奈道:“罷了罷了,左右你父皇身體康健,你要去便去吧。”
“但是——”她語氣一轉,正色道:“三年後,如果你找不到她們,就必須回京接受本宮給你選的太子妃!”
凌淵淡淡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
他也不確定能不能找到鮫人族,找到後,虞嬌會不會原諒他,還願不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跟他回來。
如果虞嬌願意原諒他,那自然再好不過,她曾經因為他受的委屈,他會用一生彌補。
如果虞嬌不願意跟他回來,他就留在鮫人族,守著她和孩子。
如果找不到她……
不,他終其一生尋找,一定能找到!
虞嬌離開的這段日子,他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
如果餘生沒有嬌嬌,即便坐擁萬里河山,又有什麼意思?
一個月後,槐南郡。
因為帶著昏迷不醒的太后一起上路,所以凌淵一行人的速度並不快。
到達菩提寺後,太后以及宋嬤嬤等人被安排住在寺裡的永安堂,被無數侍衛嚴密保護,不準任何人進出。
凌淵安排好一切,親自帶人出海。
南海無邊無際,即使有出海經驗最豐富的水師將領以及船伕相助,想找到與世隔絕的鮫人族,也相當於大海撈針。
幾位船伕並不知道凌淵的真實身份,只以為他是閒得發慌的富家公子,看多了閒書,一時頭腦發熱來海上找什麼鮫人族。
凌淵親自帶人在海上尋找了一個月,仍是一無所獲。
如此又過了兩個月,轉眼已是凜冬。
飛雪漫天,凌淵負手佇立船頭,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出神。
他不僅親自帶人出海,也一直派人在陸地上打探虞嬌的下落。
虞嬌卻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杳無音訊。
不知道虞嬌有沒有順利回到鮫人族,她那麼單純,萬一途中被人騙了怎麼辦?
算算日子,嬌嬌懷孕已經七個多月了,再過兩個月左右,她就該生了。
如果她回到鮫人族,那麼她的家人應該會照顧她,但如果她沒有回去……
凌淵不敢繼續往下想。
隨著時間推移,他對虞嬌的思念非但沒有減輕半分,反而越是臨近虞嬌生產的日子,他越是心急如焚、夜不能寐。
他承諾了嬌嬌很多事,要和她一起回家、讓她做太子妃,最終卻一件都沒有辦到。
他甚至,還沒有帶她出去逛一次廟會……
明明嬌嬌很想見識一下人世間的繁華。
他當初,用無數謊言將她留下,卻只將她囚禁在東宮和別院,讓她失去自由,受盡委屈。
他真的希望還有機會彌補。
至少,在嬌嬌生產的時候,他能夠陪在她和寶寶身邊。
如果不能,那麼眼前這片汪洋大海,便是他此生的歸宿。
即便是死,他的骨灰也要灑在南海,守護她和孩子。
至少,他和她同在一片海域……
北辰站在凌淵身後,忍不住低聲勸道:“主子,鮫人族數百年沒有現世,說明他們居住的地方一定與世隔絕,尋常人根本找不到。”
“不如屬下繼續帶人尋找,您先回去吧?”
凌淵淡聲道:“這種話,以後不必再說。”
北辰在心底嘆了口氣,垂首退後。
這時,坐在角落取暖的老船伕忽然站起來,急聲道:“貴人,咱們不能再往前走了,得調頭。”
凌淵轉身,蹙眉道:“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