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赤子團推薦出來的名譽領袖盧森,站在王都鐘樓廣場的正中央,正在慷慨激昂的演講,身邊圍著一圈赤子團的核心成員。
“有人說,青春如同一首鏗鏘有力的戰歌。有人說,青春是牆角屹立寒霜的傲梅。但在我看來,青春更是我們拋灑熱血、追逐夢想、放飛希望的動力和源泉。
今天,我們站在這裡,等候國王陛下即將對我們的檢閱,這不僅是我們赤子團的榮幸,更是所有勇於追求夢想的年輕人的榮譽。
我愛我們的國家,這片美麗富饒,卻充滿挫折的土地。但挫折是什麼?它就像塊石頭。對於弱者,它是絆腳石,對於強者,它是墊腳石,它會使你站得更高,望得更遠。
如今,在我們國家的南邊,伯克努國正虎視眈眈,三王子以諝殿下,在苦海與之對峙數月有餘,這正是我輩青年之楷模,也正是我輩報效國家,獻身使命之機會。
青年朋友們,請隨我們奔赴沙場,建功立業,哪怕只剩一副殘軀,哪怕最後一滴熱血也已經乾涸,至少我們的生命曾為國家綻放過,讓我們以青春為舟,不負韶華,向著夢想的方向,遠航!”
除了幾個赤子團的核心成員,激昂的演講並沒有帶動多少人的情緒,空曠的廣場上,稀稀拉拉的響起零散的掌聲。
像這樣的演講幾乎遍佈王都的各個角落,生活在王都的人們不知道為啥,剛一起床就看到好多學生打扮的年輕人,扯著破鑼嗓子在街頭演講。至於演講的內容,是大多數人聽不懂的,什麼青春、夢想、人生之類的,不過看他們激動澎湃的樣子,著實滑稽可愛。雖然聽不懂,但每一個演講點還是引來了不少閒來無事的聽眾。
由於人數眾多,玉東國王只准備接見他們中的幾個代表,成員由赤子團內部推薦,其中為首的就是盧貝侯爵的兒子盧森,還有一些士族子弟及落魄書生,他們分別是:唐明軒、王煥然、揚卓、孔維睿。
玉東國王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走進紅堡二樓的餐廳,顯然他昨晚並沒有睡好。他穿著樸素的便衣,一進門就看到麻鴻孛和阿靈阿等在那裡。
“呵,我以為你不會來吶。”玉東嘴角微微上揚,對阿靈阿的到來感到意外。
“陛下感興趣的事物,臣當然要來旁聽。”阿靈阿在嫵媚的聲線下,微微的欠了一下身。
“都坐吧。”
玉東擺了擺手,率先在主位坐下,服侍的侍女把餐盤小心翼翼端到玉東面前,裡面有兩片培根和抹好草莓醬的一塊全麥麵包片。
“你們都吃了嗎?”看著有些拘謹的兩個人,玉東問。
“回陛下,臣…”
沒等麻鴻孛說完,玉東便讓侍女給他們每人都上了一份早餐。
麻鴻孛剛剛想說他已經吃過了,只好話鋒一轉,繼續說道:“陛下,是要在這裡接見赤子團的代表嗎?”
“這兒不好嗎?”玉東問。
見麻鴻孛沒有接話,玉東隨口咬了一口麵包,對身邊的沙本紀說:“準備好了嗎?”
“回陛下,都準備好了,那幾個孩子正在外邊候著吶!”
“來的這麼早?”
“這些個孩子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聽說一到王都就演講什麼的,也不休息。外面那幾個,對於陛下的召見也特別重視,老早就等在外面了。”沙本紀笑眯眯的回答。
“哦,快讓他們進來。”
麻鴻孛領命過後,便欠著腰退了出去,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帶進來五個人,最前面的就是盧森。
“學生盧森,攜赤子團代表,參見國王陛下。”盧森單膝跪地,右拳執胸。
“呵呵,起來吧,都沒吃早飯吧?坐。”
玉東吩咐侍女給他們端上同樣的早餐。
阿靈阿打量著幾個人,從他們的微表情和小心翼翼的肢體動作上,分析著他們此刻的心態。
這幾個人,除了盧森的表現還算得體大方之外,其餘四個人明顯過於緊張,身體微微打顫,早餐就在他們面前,可他們卻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這就是權利的威壓,無聲無形的威壓。
“你們幾個人第一次來王都嗎?”玉東喝了一口乾紅葡萄酒,平和的問道。
“回陛下,我小時候隨同家父來過幾次,這幾年外出學習,來的機會就少了。”不愧是出身名門,盧森的回答落落大方,毫無怯懦。
“哦!那你們呢?”
“我,第一次。”
“我也是。”
“我也,是。”
玉東看著他們都低著頭,說話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便哈哈笑道:“別緊張,放鬆點兒,就像在家裡一樣,咱們就是隨便說說話,別有壓力。”
“赤子團這個名字是怎麼取的?”麻鴻孛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附聲問道。
“古書有云,赤子,為君大義…”揚卓本來想給國王一個好印象,聽到有人這麼問,便急於想表現自已,可在抬頭那一剎那,看見麻鴻孛那一副活人死相的面孔後,又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甚至比先前還要緊張。
“呵呵呵,不要怕,這是本國的首席宰輔麻鴻孛大人,有什麼話隨便說,不要拘謹。”
玉東本想打個圓場,可他們一聽到麻鴻孛三個字後,內心更加惴惴不安,民間傳聞,麻鴻孛有‘畜牲宰輔’之稱,此人心思縝密,心狠手辣,連自已的老爹都能殺。
“根據線報,你們濫殺無辜,可有此事?”阿靈阿本就看不上赤子團,看著他們的慫樣後,更是嚴厲質問。
代表們先是一愣,那四個人的額頭早就滲出了汗珠,好在盧森見過一些世面,在看到玉東國王也在看著自已時,便急忙回答道:“回大人,赤子團並非濫殺,而是那些百姓確實罪有應得,他們窩藏失竊的貢糧,還拒不承認。”
“你怎麼肯定,被你們搜出來的就是失竊的貢糧?”阿靈阿步步緊逼。
“回大人,這些貢糧都產自我們家族的盧貝平原,而盧貝平原盛產的稻米只有‘長粒香’這一個品種,每年進貢的貢糧父親都會親自嚴選,把長粒香中等級最好的‘十里香’篩選出來,向王室進貢。顧名思義,十里香這種話稻米在百步以外,都能聞到其獨有的稻香,是稻米中的極品,尋常人家是吃不起的。”
好一張刁鑽的小嘴,阿靈阿心裡暗想,沒想到盧森這小子不但不怯場,不僅回答得有理有據,還搬出他的老子,無形中讓他們家族在國王面前露了一把臉。
“你能分辨出稻米的等級?”玉東饒有興致的問。
“回陛下,學生自幼耳濡目染,父親經常教導我,我們家族的使命就是為王國提供優質的稻米,在責任面前,學生和學生的家族不敢懈怠。”
簡單的一句話,看似在給自已的家族臉上貼金,實際上卻拍了國王一個無形的馬屁。看來赤子團選他當領袖是有原因的,不僅有顯赫的家世作為後盾支撐,還有一張犀利的口才。
“那些貢糧呢?現在在哪裡?”玉東轉頭問沙本紀。
“陛下,赤子團已經把繳獲的貢糧上交了,昨天就已經入庫了。”
“確定是失竊的那一批嗎?”玉東追問。
“是。”
聽到沙本紀肯定的回答後,玉東眉頭緊鎖,沉默不語。
洞悉了國王的心思,麻鴻孛率先問道:“你們是如何發現那批貢糧的?”
阿靈阿的話被噎了回去,心有不甘的瞪了一眼麻鴻孛。
“回大人,學生是在一家餐館吃飯時,無意間發現的。”
盧森繼續補充道:“民間食用的稻米皆產自我國東部的丘陵地區,這些稻米的品種短小,且口感不好。但由於產量高,抗病蟲能力強,且適宜丘陵地貌的生產環境。因此,在我國東部及北部,得到廣泛種植。並且它的市場價格,僅是我盧森平原稻米的三分之一,憑著低廉的價格,民間百姓也樂於搶購。但就在我吃飯的那家餐館,他們給客人食用的竟是盧貝平原的出產的御供米十里香,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於是順著蛛絲馬跡,學生帶著赤子團的幾個成員便展開了調查。”
“即便你們追回了失竊的貢糧,但國家有國家的律法,刑事處罰有我們地方的官員,你們怎麼可以隨便殺人?”阿靈阿直指要害,盧森也啞口無言,赤子團的一些行為確實激進,觸犯了律法。
“陛下,赤子團的一些行為確實應該糾正,但他們也只是殺了原本就應該死的人,不知阿靈阿大人何必拘泥於那些流程?”
阿靈阿怒目圓睜,這老傢伙居然反咬自已一口。
此時,一名侍者在沙本紀的身旁耳語幾句,沙本紀微微擺了一下手,示意其退下後,走進玉東的身邊,說:“陛下,以謹殿下求見。”
“哦!以謹回來了?讓他進來。”
餐桌上的氛圍不太愉快,兩名肱骨大臣的話語間都是對彼此的針鋒相對,誰都不甘遜色於誰。
片刻過後,一個光潔白皙的少年,風塵僕僕的衝了進來,稜角分明的臉龐下透著一絲冷峻;烏黑深邃的眼眸,張揚著特有的高貴與優雅。
“父王。”以謹的問候有些沉重。
“你回來了。”玉東看著這個被他特別溺愛的兒子,語氣中滿是關切。
“怎麼了?”見以謹無精打采的樣子,玉東追問。
以謹環顧四周,除了麻鴻孛和阿靈阿,餐桌上還坐著幾個外人,便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直說,別支支吾吾的。”
“是,父王,貢糧押回來了。”
以謹戰戰兢兢,麻鴻孛和阿靈阿也看到了以謹的樣子,意識到事情沒那麼簡單。
“然後呢?”玉東問。
“在入庫的時候……”以謹抬了一下眼皮,下意識的看了一下自已的父親。
“說下去。”
“在入庫的時候,發現全是沙子。”
以謹不敢抬頭,等待父親的責罵。他的哥哥以謨就是這樣,在貢糧入庫的時候,糧食全變成了沙子,如今被玉東流放到了瞭望谷,不知自已會面對怎樣的懲罰。如出一轍的詭事,居然在他身上重演一番。
眾人詫異之際,玉東緩緩的站起身,依舊保持著平和,嘴角微微上揚。
“盧森,你很懂稻米,先暫時留在王都吧。”
玉東讚賞的看著赤子團的幾個代表,隨後帶著麻鴻孛、阿靈阿及二王子以謹,往糧倉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