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麻子那張肥膩得能擠出油的臉,在昏黃燈光的映照下,愈發顯得陰鷙駭人。他似笑非笑地睨著林曉,那眼神好似藏在暗處的淬毒匕首,“林曉,你小子最近挺能耐啊,連王總都敢耍?”他刻意陰陽怪氣地開了口,拖長的音調裡裹挾著一絲若有若無、卻又極為刁鑽的試探。
林曉心頭瞬間一凜,仿若寒夜中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她清楚,這隻老狐狸哪能輕易糊弄過去。可表面上,她瞬間切換成一副懵懂無辜的模樣,澄澈的雙眼無辜得能掐出水來,還恰到好處地添了幾分委屈,“劉經理,您這話說的,我怎麼敢耍王總?我這不是盡心盡力服務嘛,他高興了,我也才能有口飯吃不是?”此刻,辦公室裡的空氣好似瞬間凍住,沉重又壓抑,緊張的氣氛如同一張無形且黏膩的大網,把林曉死死裹在其中。
劉麻子微微眯縫起眼睛,恰似一條暗藏在草叢中、吐著信子的毒蛇,目光陰冷又狠辣,死死地黏在林曉臉上,妄圖從她哪怕最細微的表情變化裡,瞧出一絲破綻。“是嗎?我怎麼聽說你讓王總吃了癟?”劉麻子依舊不依不饒,那對三角眼裡閃爍著狡黠又陰毒的光芒,像是兩簇幽綠的鬼火。他身體緩緩前傾,雙手交叉疊放在雜亂的桌子上,整個人猶如一隻蓄勢待發、隨時準備猛撲出去捕獵的野獸,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林曉在心裡冷冷一笑,暗自腹誹這老東西果然是挖好了坑,就等著自已往裡跳。她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運轉,決定先下手為強、打亂對方節奏。“劉經理,我可冤枉死了!您說王總啊,他就是喝多了點,喜歡開玩笑,我還不是為了咱賭場生意好嘛!再說,最近咱賭場是不是有些小問題啊?你看這幾天,好幾個客人投訴骰子有問題,還有人說荷官趙姐發牌不及時。這些小問題不解決,會影響咱賭場聲譽的。”林曉語氣誠懇真摯,說得條理清晰、頭頭是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掏心掏肺為賭場的長遠發展考慮。這番話一出,巧妙地把話題岔開,瞬間將劉麻子預設好的步步緊逼的節奏攪得七零八落。
劉麻子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番話打得有些措手不及,眉頭緊緊皺成一個“川”字。他著實沒料到,這個平日裡看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小弟”,心思居然如此縝密,如此難纏。“這些事,我會處理。”劉麻子黑著臉悶聲說道,語氣裡滿是不悅。他向來習慣掌控局面,如今被林曉牽著鼻子走,心裡別提多窩火了。他暗暗盤算著,看來,這小子不能小瞧,得再狠狠敲打敲打,非得把他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不可。想著,他伸手從桌子上抓起一根粗壯的雪茄,“啪”地一聲點燃,而後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濃郁的煙霧瞬間在他臉前瀰漫開來,模糊了他的表情。
林曉見他不再死揪著剛才的事追問,暗自鬆了口氣,知道自已暫時躲過一劫。她表面上依舊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兒,低垂著眼簾,可眼神卻看似不經意地從桌子上的日曆上瞟過。那日曆上,一個日期被鮮豔的紅筆醒目地圈了起來,她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把這個細節烙印在心底。
就在這氣氛微妙的時候,辦公室的門“砰”地被人猛地推開,一個尖銳的女聲裹挾著憤怒與驚慌尖叫著傳了進來,“我的錢!我的錢全沒了!這賭場是不是有問題!”潘悅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她全身上下珠光寶氣,金銀首飾晃得人眼暈,活脫脫就是一個一夜暴富、囂張跋扈的富婆。她仿若一陣呼嘯的旋風,直直刮進賭場中央,雙手高高揚起大把籌碼,用力朝著賭桌扔去,籌碼相互碰撞,發出一連串清脆又刺耳的聲響,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周圍的賭客們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圍攏過來,眼睛裡閃爍著貪婪與好奇交織的光。潘悅每輸一把,就扯著嗓子發出一陣極為誇張的笑聲,“哈哈,這把又輸了,再來!”那笑聲在賭場裡橫衝直撞,迴盪不休,彷彿這兒壓根不是什麼賭場,而是她自家專屬的撒歡遊樂場。賭場裡的荷官們面面相覷,都有些不知所措,等劉麻子匆匆趕來時,瞧見這混亂場景,臉上那勉強維持的笑容都變得僵硬無比。
林曉趁著這亂成一鍋粥的絕佳時機,悄無聲息地溜到賭場深處一個毫不起眼的房間門口。站定的那一刻,她感覺掌心全是黏膩的汗水,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彷彿下一秒就要衝破嗓子眼。她很清楚,一旦此刻被人發現,自已必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腦海裡走馬燈似的閃過自已踏入賭場後的種種遭遇,那些被人肆意欺負、無情壓迫的場景如幻燈片般不斷浮現,每一幕都刺痛著她。可一想到這賭場背後隱藏的層層黑暗,那些罪惡或許正藉著這紙醉金迷的表象肆意滋生,她狠狠咬了咬牙,眼神瞬間變得堅毅決絕,掏出萬能鑰匙,小心翼翼地開啟了門。
林曉側身閃進房間,反手迅速將門鎖死。房間裡堆滿了形形色色的檔案和賬本,她顧不上擦去額頭細密的汗珠,迫不及待地快速翻閱起來。一頁頁紙張在她指尖翻過,突然,一些賬目記錄映入眼簾,那怪異的數字走向、隱晦的收支名目,處處透著洗黑錢的嫌疑,她興奮得差點叫出聲來,趕緊掏出微型相機,“咔嚓咔嚓”把關鍵頁面拍了下來。
與此同時,潘悅還在賭場裡盡情“表演”,輸得那叫一個昏天黑地、“驚天地泣鬼神”。“哎呀,今天手氣真背!再來再來!”她一邊故作懊惱地嚷嚷著,一邊大把撒著籌碼,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牢牢拴在自已身上。
林曉從房間出來時,冤家路窄,正好撞上趙姐。這趙姐向來嫉妒林曉,打從林曉初入賭場不久,就靠著機靈勁兒贏得不少客人喜愛,對比自已在賭場摸爬滾打多年,卻漸漸沒了往昔風光,她滿心不甘,只要瞅見機會,就想狠狠打壓林曉。此刻見她鬼鬼祟祟從那機密房間出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立刻轉身,扭動著水蛇腰一路小跑去找劉麻子告狀:“劉經理,我剛才看到林曉從那個房間出來了!那可是……”
劉麻子一聽,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那個房間可是“暗流”的核心機密所在,平日裡連他都得小心看護,林曉怎麼會從裡面出來?他心底對林曉的疑心瞬間死灰復燃,而且燒得愈發旺盛,立刻差遣阿龍帶人死死盯緊林曉,務必把她的底細查個水落石出。
林曉敏銳地察覺到,周圍那如影隨形的監視愈發嚴密,沉甸甸的壓力排山倒海般朝她壓來,可她硬是強撐著,沒讓自已露出一絲慌亂。她佯裝鎮定地走到賭場員工休息區,伸手給自已倒了杯水,看似隨意地跟旁邊幾個員工聊了起來:“哎,你們聽說了嗎?王總最近好像在外面欠了不少錢……”她端起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而後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我聽說啊,王總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天天被人追著跑,連咱們賭場的錢都挪用了不少……”巧的是,這番話被路過的趙姐一字不落地聽了去。
趙姐一聽,眼睛頓時放光,好似餓狼瞧見了獵物,立馬覺得抓住了林曉的致命把柄,迫不及待地扭著身子跑去劉麻子那兒告狀:“劉經理,劉經理!我聽到林曉說王總挪用賭場的錢!這小子肯定有問題!”劉麻子一聽,怒目圓睜,二話不說把林曉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質問:“林曉,你小子膽子不小啊,敢汙衊王總?證據呢?!”林曉一臉無辜地緩緩攤開雙手,委屈巴巴地說道:“劉經理,我冤枉啊!我只是聽別人說的,哪有什麼證據?倒是趙姐,她怎麼知道我說的就是王總?難道她早就知道王總挪用公款的事?”林曉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針,精準地刺向趙姐。劉麻子一聽,眼神瞬間冷若冰霜,猶如實質的寒意直直射向趙姐。趙姐的臉“唰”地一下變得煞白,嘴唇顫抖著,張了張嘴,卻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周圍的員工們先是一臉驚訝,而後便有人忍不住低聲偷笑起來。林曉看著趙姐那副狼狽模樣,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桿,彷彿在這一刻,她才是真正掌控棋局的棋手。
經此一遭,林曉在員工中的地位竟然出人意料地稍稍提升了一些。大傢俬下里交頭接耳,都覺得這新人挺有膽識,竟敢公然跟趙姐叫板。不過,阿龍對林曉的監視也因此變得更加滴水不漏,林曉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這讓林曉的行動受到了極大限制,好似被戴上沉重枷鎖。她心急如焚,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可理智又不斷提醒她,必須保持冷靜,絞盡腦汁思考突圍之策。
就在她心急又無計可施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晃入眼簾——賭場技術主管,一個頭發略顯禿頂的中年男人。林曉清楚,這個技術主管可是掌握著賭場所有電子裝置和監控系統的關鍵人物,如果能設法接近他,說不定就能找到“暗流”洗黑錢的鐵證!林曉深吸一口氣,暗暗調整好狀態,佯裝若無其事地朝著技術主管走去。正要開口搭話,一個粗獷又充滿威懾力的聲音驟然響起:“你小子,在這兒幹嘛呢?”阿龍帶著幾個凶神惡煞的手下,如同一堵牆般擋在了林曉面前,眼神兇狠得好似要把她生吞活剝。
“龍哥,我就是想問問技術主管,這網路怎麼老卡……”林曉邊說著,邊微微縮著肩膀,腦袋也下意識地低了幾分,刻意裝出一副膽小怯懦的弱勢樣子。她的聲音好似秋風裡瑟瑟發抖的落葉,微微顫抖著,每一個字都透著小心翼翼。此刻,她心裡好似裝著一面鼓,正被緊張的情緒敲得“咚咚”直響。她暗自祈禱阿龍能被這副模樣糊弄過去,只要能和技術主管搭上話,找到洗黑錢證據便有望了,可又怕這拙劣演技被一眼看穿,冷汗已經悄悄沁溼了後背。
阿龍不屑地冷笑一聲,那笑聲就像冰碴子,又冷又刺人,“就你?還想跟技術主管套近乎?少耍花樣!”他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睨著林曉,眼神裡滿是懷疑與輕蔑。在他心裡,林曉最近的一舉一動都透著古怪,接二連三出狀況不說,還總往一些不該去的地方湊,如今又巴巴湊上來找技術主管,肯定沒安好心。他打定主意,絕不能讓林曉再有什麼小動作,必須把她盯得死死的,要是真讓她在自已眼皮子底下搗鼓出什麼事,劉麻子那可沒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