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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階級

回家路上,已經是傍晚時分。

隔著老遠,我就看見老媽站在家門口等著我,她臃腫的身材倚靠在那塊斑駁的門板上,面色凝重。

我起初看到這一幕還覺得心底暖暖的。

老媽真好,嗚嗚嗚,感動到哭……

不過,我還沒自我感動多久,我的餘光就瞥到了老媽手中拿著的42碼超大款人字拖……

啊這……

我腳下步伐一停,心念不好,這是要捱打呀!

我剛想轉身往王巖家跑,奈何我媽眼光尖銳,已然將我發現。

他衝我大喊:“王陽,你這小兔崽子還想往哪跑!”

被逮了個現行,我無可奈何的苦笑起來,只好硬著頭皮走回家中。

我媽不愧是我媽,一點不跟我客氣,拿著人字拖照著我的屁股先給我來個兩下暴擊。

打得我屁股火辣辣的痛,就差原地起飛了。

“媽,我錯了錯了。”

“別打了,痛痛痛……”

我媽生氣的又照著我的屁股抽了幾下,這才放下人字拖對我說道:“你自己看看,自己看看幾點了,學校幾點放學?你幾點回家?”

“你以前從來不這樣的,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是不是我這個當媽的好久沒教訓你了,你皮子癢了是吧?”

我連連否認,“不是的,我今天給女同學補課呢,對對對,就是補課,所以回家稍微晚了一點。”

我媽狐疑的看著我,顯然不太相信。

“給女同學補課?”

“哪個女同學,我明天打電話問問老師!”

“別別別……”

我趕緊擺手:“不是啊媽,你這樣搞得以後女孩子都不敢來找我補課了,人家本來就傻,你還非得讓全班人都知道是吧?”

“那誰能證明,你說的是真是假?”

我媽又問。

我下意識指著王巖家方向,“王巖啊,他能證明!”

我媽一聽這話,突然發火:“嘿呦,王陽,你以前可不愛撒謊,怎麼最近變得開始撒謊了?王巖幾點回家的,我還不知道嗎?”

“天還沒黑,人家就回家了,你憑什麼讓他給你作證?”

我故作輕鬆的撓了撓耳朵根,繼續跟我媽說道:“實在不行,你就去問問他咯!”

我媽這暴脾氣,一點不慣著我。

此話一出,我媽就拽著我往王巖家走。

正巧這個點,碰上王巖家,一家人在吃飯。

我們原本不知道,敲開門以後才發現了,頓時無比的尷尬,不過來都來了,不可能因為他們在吃飯轉頭就走吧?

那樣一來,豈不是更尷尬。

況且我們兩家人都還認識。

王巖父母跟我父母是摯友,聽說小時候關係特別好,不過後來長大了隨著地位的變化,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感覺莫名其妙疏遠了。

也不是他們彼此故意為之,就是感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眼界閱歷都不同了,自然而然就做不了特別好的朋友了。

據我所知,王巖父母之前是開黑網咖起家的,後來覺得黑網咖不保險,三兩天就容易被條子查處,從而轉頭幹起了餐飲。

據說,他們現在規模已經越幹越大了,都幹出國了。

最有名的伊拉克炒飯,他們家都有股份。

這也是王巖父母不常在家的原因。

而我父母工作跟他們比起來,就顯得不那麼耀眼了。

我老媽是環衛工人,老爸在沿海城市務工,這些工作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又辛苦,又賺不到錢。

勉勉強強混個溫飽。

嗯……說實話,我父母的工作說出來都不夠體面,也不夠為我長臉,不過我深知他們已經足夠努力了,階層不是那麼好跨越的。

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我也從來沒有嫌棄過甚至抱怨過家境的貧寒。

不過我的老媽卻有些要強,可能就是接受不了自己與兒時摯友的貧富差距吧,所以她才一味地讓我儘量少來王巖家串門。

她也很少來王巖家,記不得上一次是多久之前了,我只模糊的記得上一次還是因為家裡沒錢交電費了,來向他們家借錢交電費。

“阿姨好。”

王巖禮貌的將我與老媽請進屋子。

王巖父母見狀連連起身,為我們添碗加筷。

我倒是很自然的找了個椅子坐下,反觀我媽卻有些扭扭捏捏。

“媽,坐吧。”

“你為什麼老是這樣,你們原本不就是很好的朋友嗎?”

我低聲對她說,就是想要讓她放下心底的那份倔強,不就是過得不如別人嗎?那又怎麼樣,朋友之間是純粹的。

哪怕你過得比別人好又怎樣?

好朋友之間誰會看重這些?

這些道理連我這個小屁孩都懂,我媽卻異常的死板。

可能也是跟她年少時的好勝心掛鉤吧。

“坐呀小芳,你說說你,老是這麼見外,咱們幾十年的關係了,你還分個你我他呀?”

王巖母親許燕拿著碗筷出來說道。

我老媽叫張翠芳。

許燕阿姨習慣叫她小芳。

我媽點點頭,拉開一把椅子坐下,許燕趕緊將碗筷遞到我跟我媽面前,又趕快招呼老王將電飯煲端出來。

老王全名王建民,是王巖的爸爸。

很巧的是,我爸王海跟他爸爸王建民也是很要好的兄弟,奈何我爸常年在外務工,與王建民見面的機會甚少。

不過他倆的感情倒是非常好。

哪怕相距天南海北,我爸每年過年回家也都會找王建民叔叔喝茶聊天。

他倆關係一直很要好。

我老爸性格比較開朗,不像我媽似的,老是在意那些階級上的差距。

我爸就不同,他可不管王建民多有錢,反正該吃吃該喝喝,手抓屁還是往建民叔叔臉上擱。

“來咯!”

“嘶嘶……好燙好燙好燙。”

王建民端著電飯煲一路小跑出來。

放在圓桌上,他的雙手應該是被燙到了,一直不停的摸著耳垂,就像我們小時候一樣。

許燕笑了笑,無語的說道:“你呀,就不知道拿個毛巾包一下嗎?笨死了。”

王建民尬笑著搖搖頭:“哎呀,沒事,誒對了,小芳,海子啥時候回來呀?我可想死他了,每次跟他喝酒聊天特好玩,這小子一把年紀了還是那麼逗,哈哈!”

王建民說的海子,就是我爸,他們之間喜歡給對方相互取綽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