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一一……這是個中國名字啊!”虛貝嘆息著:“沒想到,外國也有強勁的偵探。看樣子還是在日本呆得太久了,坐井觀天,老覺得虛貝家也挺厲害了,實際上放眼世界,還是太弱小了。”整理了一下心情,虛貝重振精神,虛心問道:“木小姐,還沒請教,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呢?”
“……”木一一自然是不會說話的,她也沒有動手書寫什麼東西,只是指了指屍體的三個地方:和凝固的水泥混雜在一起的一些細白色粉末、有些痙攣到勾起的左手手掌以及傷口所在的腹部。
霧生將手放置在傷口所在的位置,輕輕一敲,就明白了:“細白色的粉末應該是死者流出的涎水,還有痙攣的左手,很有可能是傷口感染導致的肌肉痙攣造成的。更加直觀的就是,腹部的傷口很大,一旦造成感染,範圍也很大。仔細觀察一下或者撫摸一下傷口周邊就可以清楚的察覺到傷口周邊的囊腫現象非常嚴重,就好像增生了一塊腫瘤一樣。我想,這是傷口感染最為直觀的表現了吧。”
木一一點點頭,對霧生的分析表示贊同。
霧生連忙撥通電話,詢問大阪警方第一具屍體的傷口問題。如果第一具屍體上的小腿傷口和這個傷口有共同性,那麼就自然會導致案件的進展——也就是共性!現在這兩個案件,絲毫沒有共通的地方,如果能夠出現這樣的共性,說不定可以作為入手點。
隨後,那邊傳來新的訊息,小腿傷口非常深入,經過X光掃描發現,死者的兩處小腿骨全部都被切斷了,而且切口整齊,甚至於每一條小腿都剛剛好斷成七截,這顯然不是巧合。但是由於傷口周圍沒有生理反應,所以懷疑是死後進行的肌肉切割和骨骼傷害。
“警部!”這邊也傳來訊息,一名法醫跑了過來:“調查清楚了,腹部的傷口很顯然是死者還活著的時候製造的。根據感染症狀確認,這個傷口被造成之後,起碼還放置了一週左右的時間,否則絕不可能有這麼大面積的傷口!經過掃描,發現內部器官完好,背部肌肉有切割痕跡,脊柱似乎有被切斷的跡象。”
“脊柱……”虛貝有些驚駭,連忙問道:“幾截?”
“據瞭解,應該是七截左右。”法醫回答道。
“我的天啊……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兇手在死者還活著的時候剖開了死者的腹腔,並且活生生的切斷了死者的脊柱,之後等待死者死亡之後,將死者封存進了水泥承重柱?”虛貝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殘忍的案件,臉色蒼白一片。
對於霧生四人來說,卻並不是什麼進展。因為,他們能夠找到的進展,也就是共性,再度被磨滅了很多——現在僅存的共性,除了額頭上的篆刻英文符號,手上的數字表達還有都被切斷了部分骨骼這三種之後,就再無共性可言了!甚至於切斷骨骼的時間都完全對不上!一個是在死者還活著的時候切斷脊柱,一個是在死者死亡後切斷小腿骨……
這個兇手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是憑藉什麼來鎖定自己的“獵物”?難道真的就和原木所說的一樣,是毫無目的性的隨機殺人嗎?如果是,那兇手的動機何在呢?如果不是,那麼兇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調查一時間陷入僵局……
咖啡廳內,霧生掏出手機一看,有些不甘心:“七月二十號,距離發現兩具屍體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五天了……可是我們卻毫無進展……我實在搞不懂……能夠支撐一起殺人案件的,就是事件、兇手、死者;能支撐兇手成立的,就是動機、手法、證據;能支撐死者的,就是死因、關係和訊息,也就是屍體上留下的痕跡。可是……這一次的案件,無論是哪一宗,我們都無法找到兇手的動機和手法,那麼證據就無從談起……死者的關係和訊息也模糊不清,警方對於他們的人際交往關係和生平的調查也沒有停止,為什麼就毫無頭緒呢?”
“據說虛貝警部已經暫時逮捕了商場的負責人,據說商場的負責人和死者認識,還找死者借過錢。所以被懷疑也很正常。”蛇崎眯著雙眼,微微笑道。
“這是沒用的!”霧生一拳頭敲在桌子上,有些慍怒:“這是很明顯的連環殺人事件!和其中的一名死者有瓜葛是沒有意義的!必須要和另外一名死者也有關聯才行得通!”
“霧生同學……你別這樣嘛。工作也是要看效率的,現在不高,就暫且放下嘛……”坐在一旁的原木現在更是矛盾至極,只能安撫著霧生的情緒。
“如果是平時的案件,我也就能放下,可是這一次,我沒有辦法確定兇手的殺人順序,也沒有辦法知道兇手到底還要下多少次手,我不能不急!”霧生陰沉著臉,聲音低沉,顯然心情很糟糕。
“會不會兇手就是要亂殺,隨著自己的心情想什麼時候殺完就什麼時候殺完呢?”原木提出一個猜測:“就和我之前猜的一樣,兇手就是要隨機殺人,動機也僅僅是他的自身心理或生理問題。這樣的猜測說不定行得通啊。”
“這樣的猜測,我只能作為最後的選擇。畢竟是在太不切實際了!這樣草菅人命的症狀,我實在想象不出有什麼心理或生理問題會是這幅樣子表現出來。”霧生的眉頭還是緊緊的,沒有絲毫放鬆。
“嘛嘛~休息一下吧。好不容易來次咖啡廳,怎麼說也要喝一杯吧?”原木連忙站起身來:“我去把大家點單的咖啡端過來吧……”說罷,原木趕緊抽身而出。正在這種狀態下的霧生,可不好惹。
蛇崎也站起來,緊緊跟隨原木,忠實於自己的工作。現在座位上,就只剩下依舊鬧心著的霧生和百無聊賴的木一一。
正在霧生打算暫時放下案件,暫且休息一下的時候,木一一將筆記本推到她眼前:“是你喜歡原木先生?還是原木先生喜歡你而且還被你知道了?”
“哈?”霧生剛才一直保持著的嚴肅狀態頓時雪崩,一臉目瞪口呆的看著木一一。
木一一還是那副毫無表情的死人臉,繼續在筆記本上寫著:“不用否認,剛才的你們的那段對話,當年我在我爸媽共處的時候聽見過……雖然你更像我爸,原木先生更像我媽……但是……畢竟我爸媽是夫妻……所以我還是在懷疑……你們應該不只是像原木先生一直稱呼的那樣,只是‘同學’吧?”
霧生深吸一口氣,輕輕撫了撫臉頰,感知到了一絲熱度之後,才將手收回來,故作鎮定的道:“我是偵探,他是我的助手,就是這樣。”
誰知,木一一竟然搖了搖頭,寫道:“不對。無論內在涵養還是外在表現,他都不像是能夠和刑偵什麼的掛上勾的。說不定看到屍體還會暈頭轉向。你說他是你的助手,我不信,或許他是被你趕鴨子上架的,但是他原本絕對不屬於這個領域吧?”雖然沒有表情,但是這段話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想看霧生難堪。
霧生實在是很佩服木一一,這個小姑娘幾乎已經把推理融入了生活,無論是什麼事情都要推理一下,這樣子生活會顯得過於理性,但是卻無堅不摧。
正在木一一緊緊逼迫霧生的時候,原木和蛇崎端著咖啡回來了。木一一也不好在兩位當事人面前提及這件事情,就暫且放下了。霧生明顯鬆了口氣,但是木一一還始終把筆握在手裡,恐怕是不打算輕易錯過這個話題了。
喝著咖啡,四人重新聚集在一起,打算繼續就兩起案件的問題展開新一輪的討論。
注視著咖啡杯上氤氳的熱氣,霧生顯得十分苦惱:“來吧,重新列舉一下吧,看看這兩具屍體的不同點和共同點。”
“先死亡的是大概一個月以前死亡的歧埠縣古川的藤木戶先生,27歲,性別男,是放高利貸的人。死亡地點是商場中央的承重柱內,死因是水泥擠壓胸口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前有嚴重的傷口感染以及被捆綁的痕跡,腹部有傷口,活著的時候脊柱斷成了七截,最後死亡。死亡時額頭上有V字形的篆刻符號,右手下垂在右腿邊,距離腿部大約三十度,手掌平伸,左手痙攣。後死的是大約十天前死在大阪市立公園的花壇正中央的吉川先生,44歲,性別男,是大阪市長秘書。死因是腦後遭受重擊之後被灌入大量安眠藥致死。留有死亡後造成的雙側小腿切割傷,小腿骨全部斷成七截。死亡時額頭上留有I字形的篆刻符號,右手上揚至腦側,與頭部有大約三十度夾角,伸出一根手指,並且右手手掌骨被直接碾碎。兩個現場中,第一名死者有掙扎痕跡,無爭鬥痕跡;第二名死者,無爭鬥掙扎痕跡。”原木掏出筆記本,將自己記錄下來的東西全部報了出來。
木一一很明顯的看了原木一眼,眼神相當深邃……
“現在他們身上,很明確的共同點就是很明確,無疑就是額頭上的篆刻符號、手上的數字表示以及七截的骨頭,但是其他的好像都合不上。”蛇崎撓了撓頭,突然靈感大發,提出自己的看法:“霧生小姐,我能不能提一下自己的看法?”
“請說。”
“還有一些共同點,我覺得不是表面上體現出來的,但是我覺得可以算作共同點,還是先跟你們說一下吧:我覺得,這個案子似乎和數字有很大的關係啊!你看,他們死的時候,不是在手上都有表達一個數字嗎?如果這個數字是關聯點,那麼所有的死者為什麼都要體現一個數字呢?這很有可能是死亡訊息不是嗎?”蛇崎提出看法。
“不太正常。”霧生卻是搖搖頭:“這個根本不像是死者自己留下來的,尤其是第二名死者,也就是吉川先生,他的右手已經粉碎,還能擺出那樣的造型,我只能聯想到兇手。是兇手一手製造了這些數字……但是不得不說,蛇崎小姐,你提出的點,的確很值得關注……為什麼每一個死者都要展示一個數字,這顯然值得關注!”
“篤篤……”木一一敲了敲桌面,將筆記本向前推了推:“死者留下數字手勢的可能性因為第二名死者的手骨原因被排除,而第一名死者是被封存在水泥柱內的,一開始也不會有旁觀者,所以排除有第三者涉入留下數字訊號的可能;那麼就只可能是兇手留下的,可是兇手為什麼要留下這些數字?”
木一一的話側面說明了一點:她也覺得死者的數字手勢是一個共通點。
“如果是兇手的話,要麼就是他無意之間留下來了;要麼就是他故意留下來了。可是絕對不可能無意留下有變化的數字手勢……那麼就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要麼就是兇手想要藉此轉移調查者的注意力,要麼就是……他在挑釁調查者或者故意引導調查者調查……”原木垂下眼眸,聲音低沉。
“無論是哪個……”霧生緩緩抬起雙眼,漆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前方:“我只能認為,是兇手想要搞鬼……”
木一一推來筆記本:“我覺得,現在才有兩個死者,線索太少了……或許我們可以等待第三名死者。雖然說這種話有點不負責任,有點草菅人命,但是沒有辦法,我們能夠掌握的事情不多,甚至無法確定前兩具屍體上的共同點究竟是不是兇手印象中的共同點……不是嗎?”
雖然不想承認木一一的話,但是霧生還是嚥下這口氣,點了點頭。她不得不承認,只是兩名死者的共同點,無法證明共同點的真假。
困惑,永遠環繞著兩具屍體……真相,似乎還身處迷霧之中……
“四位……這邊可以坐嗎?”兩簇雪白的長髮就這麼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低沉醇厚的男音傳進每個人的耳朵。除了木一一,其餘三人全部都愣住了。他們僵硬地抬起頭來,那張笑盈盈的臉映入眼簾……
原木差點就這麼窒息了,他的胸口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要疼痛。他在來人和木一一的臉上來回看著,心中滿是絕望。
“你怎麼在這裡?”霧生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神座清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