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波光粼粼,陽光明而不辣,躺在湖面的充氣軟床上,吹著帶著溼氣的風,吃著零食飲料,這種感覺實在很舒服。
湖裡有人游泳,這水不算很深,平均不到五米。
水的浮力很大,即使不會游泳,只要不掙扎,也能很輕易的浮起來。
水裡有很多海魚,坐在浮床上往下看,不時就能看見它們遊過。
附近有人在打水球,還有人在打水上排球。
有小孩抱著白海豚在水裡遊玩,俊男美女們在湖中戲水,歡笑聲傳得很遠很遠。
歡樂島的露天舞臺暴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隨後傳來了悠揚的歌聲,聽附近湖中的人議論起,這是大陸最有名氣的大明星拉拉·菲露演唱的歌曲。
身為五大家族之一的貝吉家族,花了大價錢不遠萬里把拉拉·菲露請來,為這座海洋樂園做宣傳,城裡大街小巷貼滿了菲露的海報。
整個海洋樂園都陷入在歡樂開心的氛圍中,可這種氛圍並不能感染每一個人的心。
冰稚邪看到布蘭琪在附近游泳,已經遊了一會兒了,還蠻開心的。
她要下湖好像沒有什麼目的,就只是為了下水游泳。
“你喜歡這裡嗎?”
蘇菲娜劃過小船漿,忽然划過來:“你好像在想心事.”
冰稚邪從思緒中回過神。
蘇菲娜有些氣餒:“我以為帶你來這裡,你會很開心.”
“我很開心啊.”
冰稚邪的眼睛眯著了月牙,很是開心。
“是這樣啊……”蘇菲娜勉強笑了,但眼睛裡卻並不相信。
冰稚邪說:“要來這裡的不是老師你嗎?”
“可是我卻是特意帶你來這裡的.”
“為什麼要特意帶我來?”
蘇菲娜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輕聲問道“你為什麼要將自己隔絕在世界之外?”
“我不明白老師你的意思.”
冰稚邪仍佯裝著笑容。
蘇菲娜嘆了一聲:“我跟你說個故事吧.”
“好哇,我喜歡聽故事.”
蘇菲娜緩緩說道:“有一個小女孩,居住在一個小鎮上,她年幼時失去了雙親,只有一個爺爺。
可是小女孩的爺爺是個大忙人,每天都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情,沒有時間陪伴她,所以她每天最盼望的事,就是盼著爺爺早點回來。
只有爺爺在家的時候,那棟老舊的屋子裡才會有些歡聲笑語.”
“和我一樣,失去了雙親,真是個可憐的女孩.”
冰稚邪輕巧地說著。
蘇菲娜接著道:“可是爺爺越來越忙,陪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她每天都在一個人在家難過,別人家的孩子上學放學都有家人去接,可她卻是獨自一人。
她站在小樓閣窗,看到街上別的小孩歡聲笑語,心裡總是充滿了苦澀。
她想下去和那些孩子一起玩,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融入進去。
傍晚,看到別人閤家歡樂的時,她的心彷彿被一次次的刺傷。
漸漸地,小女孩變得越來越孤僻,越來越脆弱敏感。
她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別人的歡聲笑語,在她眼裡變成了冰冷和灰暗。
她產生了離開這個世界的唸的,因為在她眼裡,她看到的世界並不是屬於她的世界,她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冰稚邪良久沒說話,蘇菲娜靜靜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冰稚邪笑著問道:“後來呢?那個小女孩怎麼樣了?”
“她死了.”
冰稚邪心頭一跳:“死了?”
“她雖然死了,但我活了.”
蘇菲娜注視著冰稚邪的眼睛:“那個小女孩就是我.”
空氣中再次陷入了寧靜,雖然四周一片嘈雜,但兩人完全聽不見了。
冰稚邪想繼續偽裝,卻裝不下去了,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你什麼跟我說這個?”
“因為我從你的眼中看到了孤苦,看到了曾經的我.”
“我是孤兒,但你別把自己的想法帶入到我身上.”
“你眼中充滿了戒備、警惕,你可以對別人露出虛以委蛇的笑,但卻不敢開啟自己的心,跟身邊的人深交.”
“你以為你很瞭解我?我是我,你是你,我和你不一樣!”
冰稚邪大聲吼了起來。
蘇菲娜不再說下去,她看到冰稚邪眉間的憤怒,心中一陣哀痛。
曾經的自己何曾不是像眼前這樣,對任何直面內心的拷問,都會以最大的怒火去反抗,因為那是自己心裡最脆弱的地方!
冰稚邪突然哈哈笑起來:“蘇菲娜老師,我的表演怎麼樣?”
“嗯?”
冰稚邪說:“你剛才說的那些,讓我想到這跟舞臺劇的劇情很像。
我在來底比萊斯的路上,正好就看了和剛才類似的一齣戲。
那個演員就是這麼演的,我記得那出戏的劇目好像叫《洛比克的孤兒》.”
蘇菲娜呆愣住了。
冰稚邪平靜下來說:“蘇菲娜老師,我感覺你對我挺好的。
雖然我們認識不久,但你還想著來開導我。
不過我的情況跟你故事裡的小女孩可不一樣。
我是男的,故事中的是個小女孩。
小女孩是幼年失去雙親,可還有一個爺爺,而我是從有記憶開始就是孤兒,從那時開始到現在都在流浪。
小女孩至少不愁吃穿,可我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想著今天怎麼填飽自己的肚子,你說的那些感受,我還真沒有時間去想那些奇怪的事。
偶爾想過一下,想完也就忘了。
另外我是有很強的戒備心,如果沒有戒備心,我早就被狼吃了,或者被人販子騙了。
你說是不是,蘇菲娜老師?”
蘇菲娜看到他爽朗的笑容,一時說不出話來。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想得太多了?正出神的時候,蘇菲娜發現他正色眯眯地盯著自己的胸看:“你……你看什麼……”
“老師,你的胸部好大呀。
有36e吧?嘻嘻,這是我從酒館的酒客那裡學到的.”
冰稚邪露齒一笑,眼睛直往乳a;溝裡看。
蘇菲娜趕緊攔住胸口,臉上一絲窘迫,身體扭向一邊。
在湖裡游泳的布蘭琪游過來,甩了甩頭髮上的水,道:“你們在聊什麼?我剛剛好像聽到你在大喊大叫.”
冰稚邪笑著說:“剛才蘇菲娜老師跟我講了一個故事,我聽得太入迷,忍不住吼了兩聲。
布蘭琪姐姐,你說蘇菲娜老師的胸有多大?有沒有36e?”
布蘭琪‘噗’的笑了:“36e!你懂什麼叫36e麼?”
“知道啊,不就是上胸圍和下胸圍的差嘛.”
冰稚邪自得道:“我在酒館聽人說過,後來專門去問了裁縫.”
“小子,你知道的還不少嘛.”
“那是。
布蘭琪姐姐,你的胸圍有多大?是她的大,還是你的大?”
“小屁孩,你要不要摸一摸試試?”
“你以為我不敢嗎……”
蘇菲娜再也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話,她發現自己可能犯了一個錯誤。
……
回到學院後,冰稚邪的心情並不好,這次海洋樂園的遊玩,最後有點不歡而散。
但這不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湖上,蘇菲娜說的那些話,一次又一次出現在他腦海裡,他不願去想,卻揮之不去。
“……冰稚邪,冰稚邪?”
“嗯?”
冰稚邪抬起頭,發現維恩正看著自己。
“今天去海洋樂園,一定很好玩吧?”
維恩十分羨慕說。
“嗯.”
冰稚邪隨口應了一聲。
“‘嗯’是什麼意思?”
維恩道:“喂,別這麼糊弄我們好不好。
你去玩,好歹也跟我說說有哪些好玩的事啊.”
冰稚邪皺眉道:“你很煩.”
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了陽臺上。
維恩摸著下巴納悶:“他怎麼了?”
“冰稚邪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卡洛兒望著陽臺上的背影。
維恩不爽的撇撇嘴:“算了不管他,洛,我們三個玩魔法卡牌遊戲吧.”
陽臺上吹來的涼風,或許能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第一次,第一次有人這樣關心自己,他怕了、慌了,用了最荒誕的方法掩飾自己當時的緊張和慌亂。
他不知道這麼做是不是對的。
不,一定是對的,他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那種內心被人看穿的感覺,他再也不想體會,他更願意站在一個無人的角落窺探別人的心。
……
蘇菲娜走在回家的路上,魔法路燈將她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她心裡在懊悔,自己或許真的看錯了,對冰稚邪的判斷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判斷,是對自己曾經灰色童年的投影。
世界上那麼多的孤兒,不可能每一個都像自己一樣自憐自艾,那不堪回首的灰色記憶,在別人身上可能是另一番光彩。
錯了。
真的錯了嗎?
“不!不對勁……”蘇菲娜意識到了什麼。
在說完那些話之後,他的反應表現與以往大相徑庭。
平時沉默冷靜,低調少言的冰稚邪,在那番話之後突然就變了個人似的。
大聲的說話,大聲的笑,那些猥褻下流的語言不就是在掩飾內心的不知所措嗎?當一個人的心思被說中,才會用這種誇張的方式來掩飾心裡的不安。
“西萊斯特……”蘇菲娜回身準備奔向學院,但腳步又放緩下來。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逼得太緊,要解開一個人的心結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還得需要時間來緩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