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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封妃

阿五懷了小公子。

宋灝喜不自禁,次日就把阿五接走了,一頂小轎,幾箱衣什。王孫納妾本該熱鬧,可如今戰事緊急,吹打那一套也就免了去。

今天也算喜日,阿五換了身翠綠錦,穿上紅羅裙,坐在鏡上精心妝扮。玉暄蹲身替她穿上新鞋,抬眸時正見到鏡中似嘲似諷的笑。

阿姐厭惡宋灝,玉暄心裡明白,不過她既然選了他,自然有自已的道理。

玉暄不禁替阿姐難過,也替楊逸難過。前段日子看他們還高高興興的,不過幾天功夫就成分飛燕。

玉暄暗歎,妝鏡反出他愁容。

小魚見之嫣然一笑,她放下手中燕脂,側身輕撫他的額頭。

“往後我不能處處護著你,你自已可得小心。”

臨行前阿姐還在想著他,玉暄自覺像個累贅,總拖人的後腿。他點頭,還她苦笑,聽到有人高頌“吉時到。”他便小心攙起,扶她出門上轎。

一聲吆喝,小轎抬起。玉暄一路相隨,依依不捨。到了巷口,恰巧遇見楊逸。他忍不住緩下腳步,想要恭敬施禮,而楊逸卻形同陌路,轉身入了別巷。

略帶歉意的淺笑凝在玉暄嘴角,他心中五味雜陳。雖然楊逸未露悲喜,但他定是悲怨,不然也不會走得如此決絕。玉暄慶幸阿姐沒能看到,殊不知她已透過簾縫,看見了冷漠身影。她正在慶幸,自已的哀色沒被別人撞見。

斗轉星移、物是人非。

阿五又回到了燕王府,住進了宋灝的玉樓,成了宋灝的“側妃”。

宋灝盼了多年終於得子,心願總算了了。他收起玩心,修身養性,一心一意地疼愛阿五和未出世的兒,連院中的鶯燕都顧不及了。

阿五見好就收,除了偶耍些性子之外,無傷大雅。他倆般配美滿,別人都看在眼裡。楊逸得知,沒多大反應。他在心中建上座墳,正葬著未亡人,想通了、悟透了,他也就變了,變得不像以往喜怒於色,痛是這般、喜也這般,他套了張笑臉面具,精緻得似金線銀絲縫上,連孟青都難以分辨。

同月,周王的兵馬駐紮在平洲十里之外,鼓聲如雷震天,咄咄逼人。他派軍使送上盟約,命宋灝三日之內撤兵獻城。宋灝耍賴無用,飛火流星也未製成,如今兵臨城下,不得不好好思量。

“其實平洲早晚是要沒的,你還不如痛快讓去,讓他以為你窩囊無用,好多點喘息之日。”

阿五進茶時,說了這樣一番話。宋灝仔細咀嚼其意,劍眉深鎖,他側首看到她微隆的小腹笑逐顏開,然後伸手把她攬到懷裡,小心翼翼抱在腿上。

“割不割城可不是我說了算。若白白地將平洲給他們,必當激起民怨,我準備先讓楊逸率十萬兵馬過去,拖段日子再說。”

話落,他輕撫上她的小腹,眉開眼笑。

平洲是條黃泉路,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心,要把楊逸往那邊送,別人勸都勸不住。

當日,楊逸就接到軍令,要其率軍趕往平洲。三天之後,他便整裝待發,行軍之前,宋灝特意向眾將士敬上三碗酒,隨後拍上他肩,鄭重其事道:“我一直都信你,你別讓我失望。”

他眼中有話,而楊逸視之不見,他裝出懵懂,眼露無辜,轉眼又信誓旦旦地點頭,下了生死狀。

“惡賊不除,一日不歸!”

話落,他砸去酒碗,甩手揮麾率十萬兵馬向西北進發。玉暄混在兵列中,跟在他的身後,頭一次雄赳赳、氣昂昂的挺直脊樑,前去為父王、母后報仇血恨。

這天下起了鵝毛大雪,小魚她正坐在玉樓內,望著漫天蒼白出神。紛飛白雪纏纏綿綿,旋了幾圈不肯落下,她伸手去接,看著它們落上指尖,化成淚似的水。

“窗邊冷,去裡面坐。”

一雙手溫柔地落在肩頭,隱約雜了些許強硬。小魚聽到聲音不由蹙起眉頭,她想身後站著的人是他,然而回了頭卻是另一張臉。

宋灝未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小心翼翼扶她進去,再細心替她撥開擋眼的簾。她一入座,婢女就將燕窩羹奉上。宋灝怕太燙,揭了盅蓋吹吹涼,舀起一勺餵給她喝。

旁人都在看,福佑見之忙把下人趕走,識趣地退出門外。閒人散盡,宋灝便直言道:“你弟弟我已經安排妥當,再說這麼大個人,得讓他自已去闖,你也別總為他擔心。”

他算是好意,而阿五並未上心,當初玉暄來找,說要隨軍打仗,她就猜定是他的主意。

為什麼?阿五想不透,她輕推開伸來的羹勺,搖了搖頭。

“不想吃了。”

宋灝忙說:“你不吃,我的兒要吃。來,沒多少,再吃幾口。”

話落,他又舀上一羹送她嘴裡。四目相交,自是一番濃情。阿五彎起眸,巧笑嫣然,哄得宋灝心裡暖哄哄,他不禁嘀咕:“早這麼聽話,不就好了。”

他口氣聽來不痛快,臉上的冰霜卻化得無影無蹤。

阿五瞞得好,騙得也妙。娃兒還在腹中,見不著模樣,等他哪天出世,若長得不像,宋灝還會不會百般寵愛?

阿五不願多想,棋局已開,不願意也得把它走完。只是夜深人靜之時,她時常擔驚受怕,睜眼看到枕邊人,總覺得自已下錯一步棋。

戰火終於燃起,周王親率兵馬逼入平洲。飛火流星轟轟壓著大漠飛沙,漆黑的口瞄準了城門上的“平洲”二字。

玉暄從來沒踏過戰土,他臉色蒼白,雙唇發顫,稚嫩無辜的眼眸深印恐懼。他無助往四處望,沒人在意他這毛頭小兵。

“你能做什麼?!”

宋灝曾這樣問他,厲顏厲色,眼帶不屑。玉暄細想,的確他什麼也做不了,在周國王宮,他是穿得好、住得好的囚。他的命是姐姐賺來的,身為男兒,他什麼都做不了。

“去吧,給你個機會。開戰在即,你得好好做件事。”

這一句話,宋灝把他推向沙場,而他無怨無悔,只覺得是自已應當償還。可在這一刻,鐵甲鏗鏘、刀劍矛林,他害怕了,驚恐壓過憎恨,令他無所適從。而在這裡沒人稀罕他,包括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