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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王爺來了

到了四月,平洲的風沙漸漸小了。這些時日無敵犯境,算得上安穩。楊老將軍便發了慈悲,讓楊逸歇息幾日。

楊逸高興壞了,一得令就飛奔到小宅。上次狠罵過那幫兵卒,家門前果然清靜了。他一面得意一面推門,沒料門竟虛掩。

楊逸心絃繃緊,頓時一身冷汗。他急忙衝進去,卻沒見著小魚影子。

“小魚!”

他慌了,兩手攏在嘴邊大聲喚道。衝到裡室沒見人,跑到灶間也沒見人。他就像無頭蒼蠅在院子裡亂撞,正當要去尋時,小魚慢悠悠地從門外進來。

“咦?你怎麼來了?”

小魚好奇地盯著他,似乎未覺有人快要哭了。楊逸頓時舒展眉頭,兩三步跨前,一把抱緊。

“你去哪了呀?讓我好找!”

他似在責怪,神色中卻滿是心疼。

小魚垂眸默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我問隔壁大姐借針線去了。你以為我去哪兒了?”

楊逸以為她被抓走了,他本想說,然而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裡是他們的桃花源,而宋灝這個名是禁忌。

“走,我們進屋去。”

小魚牽起他的手,兩眼彎起如銀鉤。一見她笑,楊逸立馬忘了糟心事,身後那根“尾巴”又歡快地搖了起來,高高興興地擁著她回房。

用完飯,下兩盤棋,天色就暗了。小魚問他:“你老往這裡跑,你二叔不會找?”

楊逸朝她擠下眉眼,笑著道:“他知道也不會管。”

說完,他從棋罐內抓了枚黑子,沒料一失手,黑子彈落正好佔去一星。他想撿起,小魚連忙俯身遮住棋盤,然後把他的手拍開。

“落子無悔,不行,你不能賴!”

她嘟嘴,看來像護食的小雞。楊逸悄悄伸出兩指去夾,結果被她一掌打掉。

楊逸哭笑不得,回她:“賴的人是你吧?”

小魚故意哼唧一聲,抿嘴偷笑,然後落下一子。

“這盤誰輸誰去刷碗。”

她似不經意提及,眉宇間卻藏了幾分得意。楊逸聽後不由輕嘆,一手支上下巴,故作委屈說道:“你何時輸過?輸了還不都是我去?唉……”

楊逸認栽,乖乖輸了這盤起身涮碗。他一邊涮一邊就在想:千萬別被孟青見著,要不然定被他嘲笑一輩子。

然而想起這位老友,楊逸不禁煩鬱。孟青不喜歡他和小魚在一塊,若知道他們雙宿雙棲,也不知會說出什麼話。楊逸不敢告訴他,可心裡卻盼著他能為他高興。

“好了嗎?”

嬌甜一聲喚,剪了他的思緒。楊逸還沒回頭,小魚就已經從後面擁來,兩隻小手環上他的腰。楊逸垂眉看去,見她手中拿了一雙鹿皮短靴,羊絨的裡子,看來很暖和。

小魚黏在他背上,頭靠著他的肩胛,似要把臉藏在裡頭。她極為羞澀地笑著說:“這是我縫的,這裡冷,風沙大。”

這是她第一次給人做鞋,針腳有些糙。楊逸愣了好一會兒,才把擦乾淨的手伸過去。他剛拿好,小魚如狡猾的泥鰍,嬉笑著逃開了。他轉身,就見一抹影如風般彎進內室。

楊逸追香而去,小魚卻轉身關起門,緊接著就聽她說:“不能說不喜歡,也不能說做得醜。”

她在害羞,就算沒見著,楊逸也知道她此時的臉定是紅如雲霞。

“好看,喜歡,我這就穿給你瞧。”

楊逸喜不自禁,忙脫去腳上長靴,把她做的鞋穿上。他金雞獨立,一蹦一蹦地套了半天,終於伸進去一隻腳。然而剛踩到地就覺得痛,又連忙脫下再往裡面摸,哪料竟然摸出根繡花針。

“嗯?!”

楊逸驀然睜大眼,對這細針瞅半天。想了會兒,他就當沒看見,隨手把針扔了,然後鞋子裡外摸上圈,費了番功夫終於穿上了。

“這鞋做得好,穿得舒服。”

他興高采烈在堂屋裡蹦噠。裡室的小門偷偷地起了條細縫,一雙靈動明眸從縫裡露出,半眯著就像只在笑的狐。

“真的舒服嗎?”小魚問。

楊逸點頭如搗蒜,直誇:“舒服,比外面買的還要舒服。”

小魚笑了,然後開了門,楊逸兩三步衝過去,一把將她抱起。開心之時,只聽見一聲“嘩啦”,短靴裂開條大口子。兩人靜默,不約而同低頭看去。

這鞋鐵定不能穿了,小魚左縫右補,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不過楊逸依然高興,他湊到她身邊,一手摟抱著說:“沒事,以後再做好了。難不成你只給我做這一雙鞋?一輩子可長哩。”

一輩子是很長,可小魚沒說會陪著他,但楊逸覺得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她沒了他,她能去哪兒?他沒了她,他又該怎麼活?

過後,他們就睡下了,一番濃情蜜意自然不在話下。楊逸醉在雲端之上,他看著她的臉、聽著她的嬌吟飛上了九霄。然而激情沉寂之後,他開始迷惘,只覺得這美得不太真切。

小魚枕在他的臂彎靜睡。他低頭看她,不禁攏下手臂好抱得更緊些。他不願多想,可哪個農家姑娘不會女紅也不會煮飯燒菜?糾結半晌,他覺得挺沒名堂的,便拂去亂七八糟的念頭疲憊睡去。

一夜過後,楊逸回了趟將軍府。小廝見他滿面春風,就猜他昨夜定是碰到了好事,便問:“少爺怎麼這般高興?有事說來聽聽。”

見他賊眉鼠眼,楊逸漲紅了臉。他故作慍色,生硬地說了句:“一邊去。”

他這般模樣露出了底,小廝不再多言賊笑著跑開了。沒多久管事找上,急匆匆地走到楊逸跟前行禮。

“公子昨晚去哪兒了?孟先生到了,正在找您呢。”

一聽孟青來了,楊逸又驚又喜,忙道:“人在哪兒?還不快帶我去見。”

管事點頭,接著就帶楊逸去了。

忠義堂內,孟青正與楊將軍閒聊,聽到腳步聲,他們便收了聲轉頭看去。楊逸神采奕奕,入門見到孟青頓時笑逐顏開。行了禮後,他忙不迭地問:“你怎麼來了?”

“人家昨晚就來了,不知你去哪,乾等到現在。”

楊將軍略有責怪之意,楊逸嘿嘿笑了幾聲,說:“二叔別生氣,我這不是回來了。”

話落,他便拉來背椅坐到孟青身側,然後挑眉抬下巴,得意洋洋地問:“怎麼?想我了?”

孟青不動聲色,稍稍側首,斜瞥他一眼。

“想你才有鬼。”

見他倆逗鬧,楊將軍呵呵直笑,接著就借事離去,留此二人獨處。人一走,楊逸就像散了架的木頭人,懶散靠上背椅。他還是一副少年模樣,嘻嘻哈哈的似乎不知道愁。

孟青無可奈何地搖頭,茶喝過三盞,他像是不經意地問起:“聽說你在這裡找到個相好?”

楊逸目光閃爍,垂眸端茶掩住心虛,隨後笑著戲謔:“想找,可這裡的姑娘塊頭比我大。”

孟青嗤笑出聲,接著又道:“我本是辦公事,途經平洲正好來看你。這些日子王府不太平,想找你說說。”

楊逸聽後立馬想到了小魚,他故作不知,喝茶啃酥餅,隨意問道:“怎麼個不太平?”

孟青放下茶盞,暗中細辨其神色,過了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阿五逃了。”

“哦。”

楊逸神色淡然,不像平常模樣。孟青似沒看到,吃了口他遞來的蜜棗,繼續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她幹嘛逃?”

“這與我無關。”話落,楊逸哼笑,他假裝不在乎,可是一眼就被同窗看穿。

孟青凝神思忖,似在猶豫要不要開口。楊逸不禁煩躁起來,故意扯開話題,笑著說:“走,我帶你去逛逛,順便找人蹴鞠去。”

話落起身,孟青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硬把他拉回椅上。

“前些日子婉兒在園玩,阿五趁人不備把她推進池子。好在婉兒命大,沒被淹死,可燒了幾天人都有些傻。當夜阿五就逃了,打暈了丫鬟搶了她的衣,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兒。王爺正在氣頭上,到處派人找著呢!”

楊逸聽後愣住了,完全不信孟青所言,可孟青極認真,緊著他的眸,一字一句說得分外清晰。

“我不信!”楊逸甩開他的手失聲叫道。“你怎麼知道定是她乾的?!”

“這是婉兒親手指認,之前她可不認識阿五。”

“放屁!”

楊逸大怒,忽然坐立不安,起身在堂內來回疾步。孟青走到他面前,按住他雙肩,咄咄逼人般地又道:“你可曾見過她?若是見過千萬別藏著掖著!你可得知道,這好聽的叫幫人,難聽點就是‘通、奸’”

他的話就一根針,直刺入楊逸心頭。楊逸不禁戰慄,扭身打掉他的手,橫眉怒目道:“沒見過!你過來和我說這些事又有何用?我就是喜……”

一句話未完,孟青忙不迭捂住他的嘴。之後,他忙往四處環顧,接著狠瞪他一眼,似在罵他蠢。

“我今天來只想告訴你,王爺已經來了,後天就到,你自個兒看著辦!”

孟青在他耳邊極輕卻極狠地拋下一句話。楊逸怵然,整個人似被定住,無法動彈。他看著孟青,從他眼裡讀到了許多。他知道孟青是為他好,可是好不容易得來一切即將成為泡影。

楊逸咬牙,心有不甘。孟青拍拍他的肩,默聲走了。出門時,他又意味深長地留了一句話:“他或許還不知道。”

楊逸沒作聲,忽然之間,他恨起有這麼個同窗,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