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深處的村莊逐漸遠去，林熙靠在卡車後座的車窗上，凝視著被雨水沖刷得模糊的景色。手下們在低聲議論著什麼，但他沒有心思去聽。槍聲、女孩無助的眼神、雨水滴落在血泊中的聲音，一次次在他腦海中迴盪。

“這是必須的，必須的……”他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已，試圖說服那個不斷嘶吼的良知。

車子顛簸著駛回集團的臨時據點，一座隱藏在邊境山區的廢棄廠房。空氣中瀰漫著機油與金屬的味道，牆上斑駁的油漆顯示出時間的侵蝕。

蛇頭正坐在臨時搭建的辦公室裡，低頭擺弄著一把烏黑的匕首。林熙走進房間時，蛇頭抬起頭，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任務完成得怎麼樣？”蛇頭的聲音低沉沙啞，彷彿每個字都在試探。

“乾淨利落，”林熙回答得毫無波瀾，“那個叛徒和他家裡人已經不在了。”

蛇頭的目光變得銳利，像毒蛇吐信般危險。他用匕首敲了敲桌面，低聲道：“很好。你知道，有些人表面上對集團忠心耿耿，實際上卻藏著其他想法。”

“你是懷疑我嗎？”林熙抬起頭，語氣冷淡，帶著一絲隱約的譏諷。他知道蛇頭在試探他，但也知道，此刻任何多餘的辯解都只會讓自已更危險。

蛇頭盯著他幾秒鐘，突然笑了起來。“別誤會，我只是提醒你。畢竟，現在的局勢對我們所有人都很敏感。忠誠，才是你我能夠活到今天的關鍵。”

林熙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房門關上的那一刻，他背後滲出的冷汗讓襯衫緊貼著肌膚。

林熙沒有回到自已的房間，而是轉身走進了廠房後面一間隱秘的儲藏室。他關上門，從口袋裡掏出一部老舊的翻蓋手機。這是他唯一一部未被集團監控的私人裝置。

螢幕上的聯絡人列表很簡單，只有一個名字：許若霖。

他盯著那個名字，手指猶豫地停在撥號鍵上。五年來，這個號碼是他唯一的私人連線，也是他最深的軟肋。他知道，任何時候的聯絡都有可能暴露她，但今晚，他迫切需要聽到她的聲音。

他最終按下了撥號鍵，心跳隨著每一聲撥號音加快。

電話接通的瞬間，他聽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喂？”聲音溫柔而略帶疲憊，像一股暖流穿透了他的寒冷。

“是我。”林熙低聲說。

電話那頭靜了幾秒，然後傳來她急切的聲音：“林熙！你在哪裡？你知道警方到處在找你嗎？”

“我沒事。”他儘量讓自已的語氣顯得平靜，卻掩蓋不住微微的顫抖，“若霖，我只想聽聽你的聲音。”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若霖的聲音帶著焦急和心疼，“新聞裡說你殺了一個警察，天啊，他們都在通緝你……”

林熙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已保持鎮定。“那不是真的，但我也不能解釋清楚。若霖，聽著，不要試圖聯絡我，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你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若霖低聲問：“你還好嗎？”

“我很好。”林熙撒了一個謊。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無法掩飾的疲憊。

“我不相信。”若霖的聲音微微顫抖，“林熙，我認識你這麼多年，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可以騙所有人，但別騙我。”

林熙沒有回答。他知道無論自已說什麼，都會讓她更擔心。他最終只是輕聲說：“好好照顧自已。”

然後，他結束通話了電話。

與此同時，在數百公里外的城市裡，許若霖握著手機，目光堅定。

她坐在自已的書房裡，面前攤開著幾份警方的通緝令，上面赫然印著林熙的照片。旁邊是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照片中，林熙穿著警校的制服，站在陽光下，笑得意氣風發。

她撫摸著照片，喃喃道：“林熙，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

她將照片收好，翻開了另一份檔案。這是一份她從警方內部朋友那裡偷偷獲得的線索，關於王局最後行動的記錄。

“我一定會找到真相。”她握緊了拳頭，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

儲藏室裡，林熙坐在一張破舊的木椅上，雙手捂著臉。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女孩無助的眼神、蛇頭的試探，還有若霖電話中的關切。

“你到底是誰？”一個聲音在他心底質問著。

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知道，無論是警方，還是集團，都不會再給他任何餘地。他只能選擇繼續偽裝，繼續在深淵中掙扎。

但同時，他也知道，自已的良知在一寸寸地腐蝕。他每一次的善意，每一次的掙扎，都會讓他離死亡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