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工地上的生活沒有尊嚴可言,工頭的呵斥、還有每次出事故時心中的恐懼,常常讓他感到無助。
但即便如此,他也咬牙堅持了下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年,他漸漸熟悉了工地上的活計,也學會了用笑容掩蓋疲憊。
“那時候的我,以為只要足夠努力,就能改變一切。”
他苦笑了一下,合上了日記本。
方圓的目光落在出租屋的天花板上,眼神有些迷茫。
那天,烈日當空,工地上的塵土飛揚,方圓正揮汗如雨地搬運一根根沉重的鋼筋。
突然,他注意到工地旁邊的售樓部來了幾個人,似乎是在看房子。
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去,卻被其中一個人吸引住了目光。
那個女人站在人群中格外顯眼,明亮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將她高挑的身材映襯得更加修長。
她有一張可愛的圓臉,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黑髮束成一個簡單的馬尾,顯得乾淨利落。
她身材很高大,穿著一條緊身牛仔褲,將飽滿的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
上身是一件淺藍色的襯衫,緊繃豐滿。袖口挽起,透著一股活潑的氣息。
方圓愣了片刻,連手上的鋼筋滑落了也沒察覺。
他趕忙回過神,彎腰撿起地上的鋼筋繼續工作,生怕被人看出他的失態。
那位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轉頭朝他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方圓的心猛地一跳。
她輕輕地走了過來,站在施工區的圍欄外,嘴角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你好,請問這裡的房子什麼時候可以交付啊?”
方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本來不該是他負責的問題。
他的臉有些發燙,忙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結結巴巴地說:
“呃,我……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搬鋼筋的。”
那女人似乎沒介意他的侷促,反而笑得更燦爛了:
“搬鋼筋的?那你挺厲害啊,我看你扛得那麼輕鬆。”
方圓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也就習慣了,沒什麼厲害的。”
“哦,對了,我叫曹書樂,是一名老師。”
她主動伸出了手。
方圓看著那隻白皙柔軟的手,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趕緊放下鋼筋,用滿是老繭的手輕輕地和她握了一下:
“我叫方圓。”
曹書樂的眼神在他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憐惜,但很快恢復了笑意:
“方圓?這個名字挺好聽的啊,圓圓滿滿的。”
方圓不知道怎麼接話,只能訕訕地笑笑。
他低著頭,不敢看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曹書樂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繼續說道:
“你平時都住在工地嗎?這裡的環境挺辛苦的吧。”
“嗯,是挺辛苦的,不過也習慣了。”
方圓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顯得太寒酸惹人笑話。
“真不容易。”
曹書樂點點頭,眼中帶著幾分欣賞。
聽到她的話,方圓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一絲久違的溫暖,又像是某種從未有過的激動。
他幾乎不敢相信,一個像她這樣有氣質的女人,居然會主動和他搭話,還對他露出這樣的笑容。
“呃,老師……你來看房子啊?”
方圓努力找了個話題。
“是啊,幫我弟弟看一套婚房。他結婚了,我幫忙出點力。”
曹書樂的語氣輕鬆隨意,但眼神卻一直停留在方圓身上,似乎對他充滿了興趣。
“哦,那祝他新婚快樂。”
方圓有些慌亂地說道,耳根已經泛紅了。
曹書樂看著他害羞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謝謝啦。對了,方圓,你中午休息的時候有空嗎?”
方圓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她:“請我?”
“對啊,就當是謝謝你剛才回答我的問題。”
她眨了眨眼,語氣輕鬆自然。
方圓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幾乎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切。
這樣的女人,真的會對他有興趣嗎?
曹書樂的笑容卻如此真實,讓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好……好的。”
“那就說定了,中午我來找你。”
曹書樂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衝他揮了揮手。
方圓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手中的鋼筋似乎變得輕飄飄的,連烈日的炙烤都被他拋到了腦後。
他的心情複雜而激動,彷彿工地的喧囂都被她的聲音遮蓋了。
那一天,成了他在工地生活中最難忘的一天。
方圓翻開日記,看到那一頁工整又略顯稚嫩的字跡,記述的正是他和曹書樂的點滴往事。
字跡雖然簡單,但字裡行間卻藏不住那些深深埋藏在心底的記憶。
他的思緒再一次被拉回到了那個炎熱的夏天。
自從那天之後,曹書樂變得越來越主動。
她會時不時地來到工地,有時候藉口是“陪弟弟看房”,有時候乾脆只是“路過”,卻總是專程找方圓聊天。
她從不掩飾自已的意圖,那種大膽熱烈的態度,讓方圓既感到受寵若驚,又有些手足無措。
有一次,她在工地旁邊的小賣部等著方圓下班。
一身簡單的連衣裙卻難掩她高挑而豐滿的身材,整個人顯得既大氣又性感。
看到方圓過來,她眉眼間的笑意更加燦爛,直接遞給他一瓶冰鎮可樂:
“今天這麼熱,你肯定累壞了,快喝點解解暑。”
方圓接過可樂,手心裡還殘留著她掌心的溫度。
他小聲道謝,低頭喝了一口,卻不敢多看她一眼。
曹書樂卻毫不在意他的拘謹,大大方方地坐到旁邊,聊起了他工作和生活的事。
“方圓,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
她問,語氣中帶著關切。
“快半年了吧。”
方圓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家裡條件不好,沒辦法,只能出來打工。”
曹書樂看著他那雙因勞作而變得粗糙的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你這麼年輕,應該有更好的機會才對。總不能一輩子待在工地吧?”
方圓訕訕地笑了笑:“也沒想那麼多,能賺點錢貼補家裡就行。”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曹書樂嘆了口氣,語氣中透著幾分感慨。
“但你應該為自已多想想。”
方圓沒接話,只是默默地喝著可樂。
曹書樂見他如此沉默,索性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笑著伸手幫他擦掉額頭上的汗水。
那一刻,方圓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這樣的互動成了常態,曹書樂總能找到各種理由接近方圓。
她會帶著些零食來工地,假裝是順路買的,但卻總是悄悄遞給方圓。
她還會約他去附近的小餐館吃飯,用她自已的話來說。
“這樣你至少能吃頓好的,別總是泡麵湊合。”
她的主動讓方圓既感動又不知所措。
她是那種敢愛敢恨的女孩,言行舉止都直率而熱烈,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她會在工地旁當著其他工友的面大聲喊他的名字,毫不顧忌那些打趣和調侃。
方圓雖然感到有些難堪,但心裡卻隱隱有種甜蜜的感覺。
有一次,她直接拉著方圓的手,帶他去了一家服裝店。
她挑了一件淺藍色的襯衫,對方圓說:“這件衣服適合你,試試吧。”
方圓一開始拒絕,但在她的堅持下,還是去試了一下。
出來時,他不安地站在鏡子前,而曹書樂卻微笑著打量了他一番:“看吧,我就說很好看。”
那一刻,方圓有一種奇妙的錯覺,彷彿他不再是那個在工地揮汗如雨的搬運工,而是變成了一個被人重視、被人寵愛的普通男孩。
曹書樂的感情是如此炙熱,一次次打消了方圓的猶豫和不安。
方圓的日記翻到一頁,上面寫著一個讓他至今都無法忘懷的片段,字跡凌亂,卻透著深深的情感波動。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前浮現出那一天的畫面。
那是一個悶熱的午後,工地上的工作剛剛結束。
工人們三三兩兩地離開了工棚,方圓也準備收拾東西回去休息。
這時,曹書樂突然出現,手裡拿著兩瓶冰鎮的礦泉水,額頭上帶著薄薄的汗珠,卻依然顯得神采奕奕。
“累壞了吧,喝點水。”
方圓接過水,有些侷促地道了聲謝。
他本想再隨意寒暄幾句,但看到曹書樂臉上的認真表情,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方圓,有話想跟你說。”
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什、什麼話?”
方圓有些慌亂,手裡的水瓶差點沒握住。
曹書樂沒有回答,反而拉著他的手,把他帶進了空蕩蕩的工棚裡。
工棚內狹窄雜亂,四周堆滿了工具和雜物,但此刻卻只有他們兩人,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奇妙的緊張感。
“方圓,我喜歡你。”
曹書樂突然開口,聲音清晰而直接,沒有任何拐彎抹角。
方圓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看著曹書樂,彷彿不敢相信自已聽到了什麼。
他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
曹書樂繼續說道,眼神專注地注視著他。
“你老實、踏實,雖然有點木訥,但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男生。”
“我……”
方圓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從沒有想過,自已這樣一個在工地幹活的小工,會被這樣一個高挑漂亮、性格火熱的女孩看上。
“你是不是覺得自已配不上我?”
曹書樂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問道。
方圓沒有回答,只是低下了頭,臉上寫滿了自卑和不安。
“我喜歡的是你的人,又不是你的工作。”
曹書樂笑了笑,眼中卻帶著一絲心疼。
“在我眼裡,你比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強多了。至少,你是個真正靠自已努力的人。”
她說完,突然伸出手,緊緊抱住了方圓。
她的身體柔軟而炙熱,透過貼合的接觸,方圓幾乎能聽到她的心跳聲。
他一時僵住,不敢動彈,甚至不敢呼吸。
“方圓,我不需要你變成誰,只要你願意讓我留在你身邊。”
曹書樂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無比堅定。
方圓的腦海一片混亂,他感受著懷中這個高挑豐滿的女孩,那份溫暖和真摯的感情讓他幾乎無法抗拒。
他嚥了咽口水,輕輕抬起雙手,回抱住了她。
“書樂……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給你什麼。”
他低聲說道,聲音裡滿是遲疑和愧疚,“我只是個工地上的小工……”
“我不在乎。”
曹書樂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臉上帶著一抹燦爛的笑容。
“只要你願意,我就願意。”
方圓的心狠狠一震,那一刻,他終於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和自卑。
“好。”
他輕聲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書樂,我們試試吧。”
聽到這句話,曹書樂的臉上綻放出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她伸手在方圓的頭上拍了一下:
“這就對了!”
在那個簡單的工棚裡,兩個人確認了戀愛關係。
儘管外面的世界依然喧囂繁忙,但這一刻,工棚裡的他們,彷彿擁有了整個世界。
方圓的視線在日記本上停留,手指無意識地在紙面上滑動。
那個屬於他和曹書樂的記憶,不斷在腦海中浮現,越是試圖壓抑,越是清晰。
那天,是一個悶熱的初夏傍晚。
方圓剛從工地上收工,身上滿是泥灰和汗漬,連工服的袖口都被混凝土弄得僵硬發硬。
他疲憊地走向工棚,心裡想著趕緊洗個澡,倒頭就睡。
他剛踏入工棚,便看到曹書樂已經站在那裡。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毛衣,搭配修身的牛仔褲,乾淨整潔,一如她給人的感覺:自信又優雅。
此刻,她雙手抱胸,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顯然已經等了他很久。
“書樂?”
方圓愣住了,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
曹書樂揚起眉毛,語氣帶著些調侃。
“不、不是……”
方圓連忙擺手,臉上帶著一絲侷促。
“只是,這裡太髒了,你穿得這麼幹淨……”
“我管它髒不髒,”
曹書樂走上前,靠近方圓,聲音低了下來,“我是來找你的。”
方圓心裡一顫,還沒來得及回應,曹書樂已經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向工地的深處。
那裡是一片廢棄的工地,沒有工人,也沒有施工的跡象,只有散亂的鋼筋和塵土飛揚的空氣。
“書樂,這地方……”
方圓想說點什麼,卻被曹書樂用手指堵住了嘴。
“別說話。”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眼中卻透著熾熱的情感。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緩緩靠近方圓,柔軟的唇瓣輕輕貼上了。
方圓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樣僵在原地。
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種屬於乾淨衣物和溫暖面板的氣息,與他身上滿是汗漬和灰塵的味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方圓的手不知所措地懸在半空,但最終,他還是抬起手,輕輕抱住了曹書樂的腰。
“書樂,我……”
他剛想說什麼,卻被她更加熱烈的吻打斷了。
“別說了,方圓。”
她喘息著說道,眼神帶著某種熾烈的渴望。
“我只想愛你。”
她的手緊緊擁抱地方圓工服,那件滿是灰塵和汗漬的衣服被隨意扔到一旁。
曹書樂卻絲毫不在意他的狼狽,反而像是在撫摸一件珍貴的寶物,溫柔而堅定地觸碰著他髒兮兮的外表。
而方圓看著眼前的曹書樂,覺得她像是天使與火焰的結合體。
那件昂貴的白色毛衣在兩人的動作中漸漸染上灰塵,牛仔褲的膝蓋處也被工地的地面磨得汙跡斑斑。
“書樂,你的衣服……”
方圓忍不住開口,卻被曹書樂笑著打斷了。
“衣服髒了可以洗,人錯過了可就沒機會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卻滿是認真。
在那個廢棄的工地裡,他們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只有彼此。
曹書樂的溫柔與熱烈,像是點燃了方圓心中的一團火焰,讓他徹底釋放了壓抑已久的情感。
而她,也毫無保留地把自已交給了他。
等到一切平靜下來,方圓坐在地上,懷裡抱著蜷縮成一團的曹書樂。
她的毛衣已經被弄得汙跡斑斑,牛仔褲的褲腳也沾滿了泥土,但她的臉上卻掛著滿足的微笑。
“方圓,”
她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柔軟而輕快。
“你知道嗎?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方圓低頭看著她,心裡有種複雜的情感湧動,有自卑,有感動,還有一絲無法言喻的幸福。
他知道,自已這一生,可能永遠無法忘記這個女人,以及這個滿是塵土和汗水的夜晚。
方圓繼續翻看日記本、淚流滿面。
曹書樂懷孕了。
這個訊息是她親口告訴方圓的。
那天,兩人約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館,方圓早早地到了,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等待。
曹書樂走進來的時候,身影依舊挺拔,眼神中卻多了一抹複雜的情緒。
“方圓,我有話跟你說。”
她開門見山,坐下後便低聲說道。
方圓愣了愣,見她神色凝重,心裡忽然有些不安:“怎麼了?”
曹書樂沉默片刻,抬起頭看著他,語氣很平靜:“我懷孕了。”
這幾個字像是一記悶雷,劈在方圓的腦海中。
他愣住了,手裡的筷子差點掉到桌上:“你……你說什麼?”
“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
她重複了一遍,眼神坦然,卻也帶著一絲試探。
方圓的腦袋嗡嗡作響,心裡湧起的是喜悅、激動,甚至還有一絲不知所措的恐懼。
他看著眼前的曹書樂,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
“書樂,那我們……結婚吧!”
曹書樂的手微微一僵,隨即掙脫了方圓的手,低頭不語。
“書樂?”
方圓見她不說話,心裡頓時有些慌了,“你不願意嗎?”
“不是不願意……”
她嘆了口氣,抬頭看著他,眼神中滿是複雜。
“方圓,我當然想和你在一起,但事情沒那麼簡單。”
她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澆滅了方圓心裡的熱情。
他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曹書樂的語氣有些無奈:
“你知道我父母是什麼人。他們都是大學教授,一輩子生活在書香門第裡,對我的期望很高。”
“可你呢?你只是個普通打工的工人,連穩定的收入都沒有。他們怎麼可能同意我們結婚?”
方圓的心猛地一沉,他不是沒想過這些問題,卻沒想到阻力會來得這麼快,這麼直接。
他咬緊牙關,聲音低沉:“書樂,難道你就聽他們的,放棄我們嗎?”
“方圓,我沒有放棄。”
曹書樂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我可以堅持,但你呢?你能撐得住他們的壓力嗎?”
方圓看著她,心裡一陣刺痛。
他知道曹書樂說得沒錯,她的家庭條件太好了,而他一無所有。
即便他們現在能堅持在一起,可未來呢?那些世俗的眼光,那些來自家長的責難,真的能輕鬆扛過去嗎?
“書樂,我什麼都沒有,但我一定會努力。”
方圓握緊了拳頭,目光堅定。
“我會好好工作,賺錢養家,我會給你和孩子一個幸福的生活。”
曹書樂聽著,眼眶微微泛紅,但卻沒有回應,只是低下了頭。
接下來的日子,曹書樂的父母知道了這件事,果然像她所說的那樣,對方圓提出了強烈反對。
“一個工地上的普通工人,連養活自已都成問題,憑什麼娶我們家書樂?”
“書樂,孩子可以生下來,但婚姻絕對不行!你如果執意要跟他在一起,我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這些話傳到方圓耳朵裡,無疑是一個個響亮的耳光。
每一次聽到,他的自尊心都在一次次被擊潰。
而曹書樂夾在中間,同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一方面是深愛的方圓,另一方面是她的家庭和社會期待。
她雖然敢愛敢恨,但面對如此強大的阻力,她也漸漸變得疲憊。
一天晚上,方圓坐在出租屋裡,握著手機,翻來覆去地看著曹書樂的訊息,卻遲遲沒有撥出去。
最終,方圓還是決定去見曹書樂的父母。
他穿上自已唯一一套稍微體面的衣服,懷著忐忑和決心,站在了曹家的門口。
迎接他的卻是一場徹底的羞辱和拒絕。
“你這樣的人,配不上我們家書樂。”
“別以為有了孩子就能綁住她,你根本沒有資格進我們家門!”
那一刻,方圓的心像是被刺穿了一樣,他握緊了拳頭,強忍著屈辱離開了曹家。
方圓翻開日記本,一頁頁略過那些青澀的筆跡,終於翻到了一頁被淚水浸溼過的紙頁。
那是他一生中最難忘也最複雜的一段記憶。
曹書樂為了他,真的辭掉了她引以為傲的教師工作。
那一天,她站在方圓面前,帶著幾分倔強,眼神卻滿是柔情:
“方圓,我累了,不想再掙扎了。那些外界的聲音隨他們去吧。”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住在鄉下的泥屋裡,也好過每天獨自面對那些冷漠和責備。”
方圓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他反覆問:
“書樂,你想清楚了嗎?你真的願意離開城裡的生活,和我回農村?”
曹書樂點點頭,眼神中滿是堅定:“是,我願意。”
他們的婚禮在方圓的家鄉舉行,那是一個偏僻的小村子,離最近的城鎮也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
婚禮沒有隆重的儀式,沒有華麗的禮堂,只有村頭一塊空地,幾張拼湊起來的木桌和幾條長凳。
方圓借來了一些村裡人的碗碟,村裡勉強湊了一頓簡單的飯菜。
婚禮那天,天很陰,沒有陽光,風吹得寒冷刺骨。
曹書樂穿著一件白色的舊連衣裙,那是她從城裡帶來的唯一一件像樣的衣服。
頭上插著幾朵村裡小孩從山坡上採來的野花。
即便如此,她依舊美得令人心醉。
“書樂,你……值得更好的……”
方圓站在她面前,聲音沙啞,眼眶溼潤。
他從來沒想過,自已真的能娶到她。
曹書樂微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想要的,不是那些排場和虛榮,而是一個能陪我走下去的人。方圓,你願意陪我嗎?”
方圓咬緊牙關,重重點頭:“我願意!”
沒有賓客,沒有音樂,甚至連一個專業的主持人都沒有,婚禮的流程完全是由村裡幾個大嗓門的婦女臨時安排的。
方圓的父母因為早年去世,他在村裡唯一的親人——一位年邁的姑姑,站在旁邊默默地擦拭眼角。
交換戒指的時候,方圓拿出了他攢了很久的錢,買的一對便宜銀戒。
他的手在顫抖,因為他知道,這可能是他能給曹書樂的全部了。
曹書樂卻毫不在意,微微一笑,伸出手,任由方圓為她戴上那枚樸素的戒指。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方圓的聲音帶著顫抖,像是在對她,也像是在對自已宣誓。
“嗯。”
曹書樂輕輕點了點頭。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婚禮結束後,夜晚的鄉村格外安靜,星空中沒有一絲雲。
曹書樂和方圓坐在新房外的石階上,屋裡沒有電燈,只能點著一盞煤油燈。
“書樂,對不起,我讓你過了這麼寒酸的婚禮……”
方圓低著頭,語氣滿是愧疚。
“寒酸?”
曹書樂抬頭看著滿天星辰,笑了笑。
“這是我見過最浪漫的婚禮。那些燈紅酒綠的排場比不上這片星空的寧靜。”
方圓愣住了,看著身邊這個為了自已放棄一切的女人,心裡既感動又愧疚。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書樂,我一定不會辜負你!”
這段回憶讓方圓久久無法從日記中移開目光。
他的手輕輕觸控著那一頁紙,彷彿還能感受到當年的溫度。
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卻也是他最害怕想起的時光。
因為後來的一切,終究沒能如他們當初的願望那樣簡單美好。
他的記憶緩緩浮現,腦海中再次看到那個溫暖又心酸的畫面。
曹書樂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孩子剛出生時啼哭的聲音彷彿在宣告一個新生命的到來,而她的到來也讓他們的家庭多了一份牽掛和責任。
產後不久,曹書樂的身材恢復得很快,甚至比以前更好了。
高挑的身材依舊充滿線條感,經歷了母親的身份轉變後,更增添了一份成熟的韻味。
她每天都在忙碌,既要照顧女兒,又要料理家務。
她在出租屋忙活時,總是繫著一條帶著碎花圖案的圍裙。
“方圓,你在外面打工累了一天,回家就好好休息,家裡的事我來做。”
每次看到曹書樂穿著圍裙、忙前忙後照顧家務時,方圓都會有一種複雜的情緒。
她明明是可以過上更好生活的人,卻為了他甘願紮根在這片苦澀的泥土中。
為了讓生活更好一些,曹書樂甚至選擇跟著方圓去工地做一些輕活。
方圓無數次勸她不用這麼辛苦,但她只是輕輕一笑:
“一家人嘛,有什麼苦不能一起吃?”
方圓記得,有一次在工地上,幾個工友忍不住開起了玩笑。
“方圓啊,你這命真好,娶了個又漂亮又能幹的老婆,嘖嘖,真是豔福不淺!”
“是啊,換做我老婆,才不會願意跟著我吃這種苦呢!”
“不過,像嫂子這麼好的女人,外面那些有錢人盯著的肯定不少吧?你可得看緊了!”
這些話讓方圓心裡又是得意又是隱隱作痛。
而事實也證明,外面的誘惑從未缺席。
在他們打工的那片區域,常常會有一些條件優渥的男人注意到曹書樂。
那些男人開著車,穿著體面,總是試圖用各種方式接近她。
有的直接遞上名片,假借工作機會之名邀約她;
有的則買來昂貴的禮物,試圖討好她。
但每次面對這些示好,曹書樂的態度總是堅定又冷淡。
她不屑一顧地將名片扔進垃圾桶,連禮物都懶得拆開就轉手送人。
她對那些人的言語從不多說一句,總是笑著對方圓說:
“我的男人就在家裡,我不需要那些東西。”
方圓既感動又自卑。
自已無法給予她更多的物質生活,而她卻始終選擇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吃苦。
日記的最後幾行,方圓寫下了一句話:
“她像一盞燈,照亮了我這灰暗的一生,而我,卻始終無法讓她過得幸福。”
這一頁的字跡寫得格外重,彷彿每一筆都蘊藏著他無法釋懷的遺憾與愛。
方圓翻到那一頁日記,字跡變得潦草,筆鋒像被無形的痛苦拖拽,重重地壓在紙面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個灰暗的雨天。
那是一個下雨的下午,天空陰沉得像被黑色的幕布覆蓋,雨水淅淅瀝瀝地砸在地上。
方圓剛從工地回到家,滿身泥水,疲憊不堪。
推開門,卻發現曹書樂正抱著女兒,臉上浮現出少有的笑容:
“方圓,今天女兒學會叫‘爸爸’了!”
方圓那一刻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回報。
他摟過母女倆,用滿是泥垢的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臉頰,聽著她稚嫩的“爸爸”,忍不住笑了。
這樣的溫馨只維持了幾個小時。
晚上,他們帶著女兒去城裡買些生活用品。
歸途中,車子行駛在一條溼滑的鄉間小路上。
遠處的車燈刺得人眼睛發疼,接著就是刺耳的喇叭聲和一聲巨響——一輛大貨車猛地衝向他們的方向。
一切發生得太快,方圓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感到車子被撞得翻滾起來。
他的耳邊充斥著曹書樂的尖叫聲和女兒的啼哭聲。
然後是沉重的撞擊,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當他醒來時,身處在一片白茫茫的病房中。
身體的疼痛尚未傳達到神經,耳邊卻先聽到了醫生冰冷的聲音:“抱歉……”
方圓無數次回憶起那個瞬間,女兒躺在病床上,小小的身軀被白布覆蓋。
他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她的名字,但那個稚嫩的聲音再也沒有回應。
曹書樂站在一旁,眼神空洞,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表情。
她的手腕上還綁著輸液管,整個人虛弱得像是隨時會倒下。
方圓想抱住她,想安慰她,但她推開了他:“方圓,我們結束了。”
方圓慌了:“書樂,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我們可以熬過去的!”
但曹書樂卻冷冷地看著他,彷彿所有的感情都在那場車禍中被耗盡:
“我們走到這一步,已經夠了。”
她的話像一把利刃,刺穿了方圓的心。
他看著她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出病房,從此再也沒有回頭。
日記的最後,方圓寫道:
“後來我去找過書樂,她的父母告訴我,她已經徹底離開了這座城市。”
“我再也沒見過她,只能偶爾夢見她和我們的女兒,笑著對我說‘爸爸’。”
他把日記本合上,胸口悶得幾乎無法呼吸。
天已經黑了,出租屋裡一片沉寂,只剩下牆角漏水的滴答聲陪伴著他孤獨的回憶。
那時候,他們住在一間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裡,屋內昏暗潮溼,牆壁上掛著的燈泡散發著昏黃的光。
地板不平,風從破舊的窗縫裡鑽進來,冬天尤其冷得刺骨。
晚上睡覺時,他們的床就是一張硬板床,上面鋪著一層薄薄的棉被。
方圓和曹書樂經常抱在一起取暖,冬天屋裡沒暖氣,冷得讓人睡不著。
他記得曹書樂總是把自已緊緊貼過來,身材高大而豐滿的她,像一團火焰似的,散發著令人安心的溫度。
“方圓,抱緊點,好冷。”
曹書樂用凍得冰涼的手攀上他的腰,小聲地撒嬌。
“冷嗎?我再給你蓋點被子。”
方圓心疼地抬起身,想把破舊的棉被掖緊一些。
“不用,就這樣,你抱著我就夠了。”
曹書樂緊緊摟住他,把臉埋進他的胸膛,柔軟的長髮蹭在他的下巴上,癢癢的,卻讓方圓的心一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