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42章 父女(下)

燕珩予提起這件事,就如同吃了蒼蠅般憋屈和噁心,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憤恨。

他帶著自己的新婚妻子進宮謝恩,結果李柏舟那廝竟趁機對他的妻子下手,簡直禽獸不如!

燕辭晚氣極反笑:“就憑這個?”

“這個證據難道還不夠嗎?”燕珩予冷冷反問。

燕辭晚很想罵他,可理智告訴她,現在不是呈口舌之快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化解誤會,阻止這場不必要的戰爭。

她竭力保持冷靜,道:“就算布料來自阿孃的衣裙,也不代表阿孃就和李柏舟真的有染,有可能是李柏舟試圖欺辱阿孃時,阿孃奮力抵抗不小心被撕破了衣裙。你與阿孃夫妻多年,你應該很清楚阿孃的性情,她雖外表柔弱但內裡極為剛強,若有人強迫她做不喜歡的事情,她是寧死都不會屈從的。”

“李柏舟在信裡明確說了,他們兩人曾經春風一度,那晚的情景讓李柏舟終身難忘,他說得那般明確,彷彿他們兩人睡過的畫面就在我眼前真實發生過!”

燕珩予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恨意,攥著遺詔的手背青筋鼓起。

他只要想起那信上描述的內容,就覺得心血翻湧,恨不得將李柏舟碎屍萬段!

燕辭晚聽他這麼說,火氣蹭地一下竄了上來,怒道:“李柏舟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怎麼就如此聽他的話?你是他養的狗嗎?!”

燕珩予從未被人如此頂撞過,他眯起雙眸,目光狠戾。

“你找死。”

燕辭晚指向自己的心口,眼眶微紅:“你已經殺了我一次,還想再殺我一次嗎?!”

燕珩予看向她溼潤的眼睛,心裡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酸楚,從小到大他都把她當成寶貝一樣呵護,那些疼愛全都發自真心,沒有半點作假,可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恨啊!

他強迫自己硬起心腸,冷聲道。

“收起你這副可憐模樣吧,你以為我還會像以前那樣任由你們母女擺佈嗎?我已經被你們矇騙了十多年,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燕辭晚緩緩放下手。

來之前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認燕珩予這個父親,她不會再為他掉一滴淚。

可現在身處這個充滿回憶的百草園內,往日那些美好的回憶就像是潮水般湧來——

有一次,她鬧累了不肯走路,父親就將她抱起來放到肩膀上坐著,她悄悄把剛抓的蟲子放到父親衣領裡,被母親發現後要責罵她,可父親卻護著她,說什麼都不肯讓她被罵,母親便開始數落父親,怪他太縱容女兒,容易把女兒慣壞。

還有一次,她不小心把母親好不容易養大的一株藥草給踩壞了,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父親幫她尋來一株新的藥草,想要替換之前那株壞了的藥草,結果還是被母親一眼發現,偷樑換柱的計劃敗露,父親主動站出來替她頂嘴,母親很生氣,足足三天都不理他,最後還是燕辭晚挨不住良心的譴責,悄悄去找孃親坦白了罪行。

還有母親生辰的時候,燕辭晚想要綵衣娛親,跳舞給母親看,但她覺得一個人跳舞太無趣,非要拉著父親一起跳,父親從沒跳過舞,本想拒絕,但架不住她的撒嬌哀求,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於是在寧清漾三十歲的壽宴上,燕家父女當眾跳了一段賀壽舞,事後寧清漾客觀點評,女兒跳得很可愛,夫君跳得倒也像個人。

在母親去世時,父親萬念俱灰,把自己關在百草園內,接連三日不吃不喝,差點就要追隨母親而去,最後是燕辭晚強行撞開門衝到父親面前,哭求道,阿耶我只有你了,你不能也拋下我啊!父親被她的眼淚喚醒神智,父女兩人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場。

……

如果燕珩予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燕辭晚,如果一切都是虛情假意,那麼在她被傷害後,她也只會憎恨和憤怒,並不會多麼難受。

可偏偏,那一切都是真的啊。

燕辭晚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情緒,她道:“其實那晚跟李柏舟春風一度的人是季側妃,此事你應該很清楚才對,畢竟是你親手把人送到李柏舟床上的。”

燕珩予皺眉:“你胡說什麼?李柏舟信中分明說他那晚是和寧清漾在一起度過的。”

“他那晚喝了很多酒,你把季側妃送過去時,應該一經發現了,李柏舟當時酩酊大醉,已經是神志不清了。”

“就算再怎麼不清醒,也不會連身邊睡著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燕珩予說到這兒忽然頓住。

因為他曾不止一次的聽人說過,季松蘿的容貌有幾分像寧清漾。

雖然他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在他看來寧清漾和季松蘿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女人,就算他閉上眼睛也不可能弄錯兩人。

可李柏舟不是他,李柏舟在那種神志不清、且光線昏暗的情況下,是有可能認錯的。

一想到這,燕珩予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揪了起來。

難道真的是他誤會了?

燕辭晚看他半晌都不作聲,知道他正在思考,便提醒道。

“你若實在不能確定,那就去問問當事人吧。”

燕珩予看了她一眼:“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回。”

說完他便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百草園。

院門被關上,隨即傳來上鎖的聲響,看來燕珩予是怕她逃跑,特意命人將門鎖了起來。

燕辭晚對此不以為意,只要她想走,區區一把鎖根本攔不住她。

她走下階梯,蹲下身,將幾株被烏蘭騎踩倒了的藥草扶起來,隨後她又找來工具,將園子裡的雜草都清理乾淨,順便還給所有藥草澆了一遍水。

澆完水後的藥草們看起來精神了不少,連帶著燕辭晚的心情也跟著好轉了些。

天色漸漸變黑,然而燕珩予一直沒有回來。

燕辭晚點亮屋內的燭火,她端著蠟燭在屋內尋找母親留下的痕跡,今日很可能是她最後一次回到這裡,此後她應該再也不會踏入西州一步,她想看看這兒是否還有母親的遺物,若帶走一兩個今後也可當個回憶的念想。

外面突然傳來開門聲。

燕辭晚停下動作,端著蠟燭走出房門。

月色下,她看到燕珩予站在院門口,他還穿著白日裡的那身衣裳,只不過神態已經完全變了個樣。

他像是想要靠近卻又不敢,囁嚅了好一會兒才底氣不足地喚了一聲。

“阿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