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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選擇

李存行將蕭聞意方才所言在心中捋了一遍。

符暉在三天前曾被人擊中後腦勺,他傷得很重卻沒有去看大夫,而是獨自去了東市的君子臺入住。次日早晨,有人悄悄在他茶水中加入洋金花,令他產生幻覺陷入癲狂,一路狂奔出君子臺,正好撞上騎馬經過的寧辭,最終倒地身亡。

李存行提出兩個疑點。

“擊中符暉後腦勺的人是誰?在茶水中加入洋金花的人又是誰?”

蕭聞意緩緩搖頭:“暫時還不知道。”

符崢壓著火氣沉聲道:“你方才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結果全都是廢話,不管我兒死前經歷過什麼,最終導致他死亡的人就是寧辭!”

“符大將軍,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麼?真正導致符暉死亡的,是他腦中積壓的血塊,寧辭只是恰好在那個時候出現,成為了這場命案的替罪羊。”

符崢不信:“你胡說!如果寧辭沒有騎馬撞到我兒,我兒就還有得救!”

“符暉腦中的血塊太大了,已經危及性命,若能及時醫治,或許能有一線生機,但可惜他遲遲沒有去看大夫,延誤了最佳的救治時機。再加上他中了洋金花的毒,致使精神錯亂,傷勢加重,死亡幾乎成了必然的結局。”

蕭聞意說完這些,轉身從蕭妄手裡接過驗狀,轉而呈給聖人過目。

“關於符暉的驗屍結果,已經全部記錄在這份驗狀之上,陛下若有任何疑問,隨時都可傳召仵作進行復查。”

聖人將驗狀看完後,命人轉交給李存行,待李存行看完了才傳遞到符崢手裡。

符崢皺著眉,將驗狀一字不落地全部看完。

他捏著驗狀的手指微微發抖,雖然不願接受,可證據擺在面前,容不得他再反駁。

李存行對他的遭遇深感同情,溫聲安慰道:“符將軍請節哀,大理寺一定會繼續追查此案,抓住害死符暉的真兇。”

符崢雙目通紅:“就算寧辭不是兇手,但她騎馬撞到我兒卻是事實,若她沒有撞到我兒,我兒不會那麼快死,他至少還能再撐一會兒……“

說到最後他實在是忍不住了,熱淚滾滾而落,打溼了衣襟。

他慌忙抹了把眼睛,屈膝跪倒在地,額頭貼在地上,哽咽道:“微臣該死,竟在殿前失儀,懇求陛下治罪。”

聖人輕輕嘆息:“你膝下唯有符暉一子,如今他為人所害,你心中必然十分悲痛,朕與你君臣多年,很能理解你的感受,但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復生,還望你好好珍重,莫要悲傷過度熬壞了身體。”

符崢跪伏在地低聲啜泣,寬厚的肩膀不住顫抖。

他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多謝陛下體恤。”

聖人看向李存行,問道:“太子覺得此案該如何處置?”

李存行知道這是父皇對自己的一次考驗,他認真思量片刻後說道。

“如今案情已經基本明瞭,但是誰打傷了符暉的後腦勺,以及是誰在符暉茶水中放了洋金花,這兩件事都還需要繼續追查,兒臣建議讓大理寺順著現有的線索繼續查下去,絕不能讓符將軍之子枉死!”

聖人微微頷首,隨後又問:“那寧辭呢?”

燕辭晚雖然是這件案子的被告人,但從她進門到現在,都沒人給過她開口說話的機會,她就像個木頭樁子,一直安安靜靜地杵在那兒。

此刻聽到聖人的問話,她悄悄豎起耳朵。

李存行道:“方才符將軍所言並非全無道理,寧辭雖不是兇手,但她確實是間接導致了符暉的死亡,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兒臣覺得應當將她杖責五十,流放邊塞,以示懲戒。”

燕辭晚的拳頭一下子就硬了,這混蛋玩意兒說的是人話嗎?!

她遭受冤枉被囚禁了三天,好不容易洗清了殺人嫌疑,結果竟還要接受如此嚴厲的懲處。

這世上還有公道可言嗎?!

蕭妄很是緊張,五十庭杖足以將一個成年男子打得半身不遂,即便燕辭晚有內功護身,肯定也會受傷。

他想要為燕辭晚求情,但蕭聞意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

聖人緩緩說道:“你所說的懲處,對於寧辭一個弱女子來說太重了,但符將軍的喪子之痛,確實需要一個交代,且容朕再想想吧,寧辭留下,其他人都先退下去。”

“是。”

李存行和蕭聞意、蕭妄相繼離開,符崢仍跪伏在地,他哽咽道。

“明日太子大婚,微臣本該率左金吾衛為太子殿下開路迎親,然微臣剛剛痛失兒子,身上帶喪,怕會衝撞了太子的喜事,懇請陛下准許微臣明日告假。”

“如此也好,你且回家去好好休息,等你把符暉的喪事辦好了再回來當值吧,朕將來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依仗你去辦,你一定要早些振作起來,別讓朕等你太久。”

符崢重重地磕了個頭:“微臣,遵命!”

待他也走了,殿內只剩聖人和燕辭晚兩人。

聖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殿中之人,不疾不徐地問道。

“昨晚朕與你說的那些話,你可還記得?”

“民女記得。”

“一夜時間已經過去,現在你可以告訴朕,你的答覆了。”

聖人的語氣神態都很溫和,顯得耐心十足,但燕辭晚還記得方才李存行的話——杖責五十,流放邊塞。

哪怕她沒有殺人,依舊免不了要被遷怒,她心中憋悶,很不服氣,憑什麼要這樣對她?!

可她現在不過是一介平民,在這思政殿中,連讓她開口為自己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此時此刻唯一有能力救她於水火的人,就只有眼前的聖人。

他以施救者的姿態俯視著燕辭晚,溫聲細語地對她說道。

“阿辭,你的選擇是什麼呢?”

燕辭晚藏在袖中的雙手攥緊後緩緩鬆開,原本低垂著的腦袋緩緩抬起來,她看著高坐在皇位上的男人,面上綻放出乖順的笑容。

“承蒙陛下不嫌棄,還願意接納我這個野孩子,我真的深感榮幸。”

雙方的地位相差太過懸殊,她若非要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

既然無法戰勝,那就暫時假意屈服,至少要先為自己爭取自由的機會,她還要去找阿婆,她不能一直被困守在這皇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