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4點,公雞還沒有打鳴呢,就被身邊的妹妹叫了起來。
因為婚禮的緣故,昨天我們全睡在姐姐家,怕早上來不及。
也是按照老家的習俗,離家前親眷守護在身邊。
從前的宴席,只要乖乖的跟在姐姐身後,只要負責吃,什麼都不需要去想。
今天是她的婚禮,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她只需要坐著,所有的一切交給我們。
看著掛在衣櫃裡那件粉紫色的伴娘服。
肩頭兩邊各有一朵絹花,一根絲帶從肩,盤到手腕,收腰的裁剪,波浪形的大大的裙襬。
前擺至膝蓋,後襬拖地。
鏡子裡的自已,用手將兩側的碎髮紮成辮子。
在耳後處將頭髮盤成盤發,用黑色夾子固定,最後繫上一條白色的蕾絲絲帶。
簡約大方,還有一些小清新。
最後將伴娘服換到了身上,戴上了那朵代表祝福的腕花。
小腿處,綁上一條粉色的絲帶。
看著鏡中的自已,微微失神。
隱約中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自已縮在了鏡邊的一角。
如今的自已,竟連自已也有幾分不認識了。
這時已經洗漱穿戴完的妹妹,清水出芙蓉下,像一顆還未雕琢的玉石。
娃娃臉上肉嘟嘟的,一看長大後也是一個美人坯子。
我們看著彼此相視一笑,多年的默契。
回到姐姐的婚房,化妝師已經早早的就到了,正在給姐姐做造型。
今日的伴娘一共4人,兩人是我們姐妹,兩人則是姐姐的閨中密友。
我們4人坐在一旁,走來的化妝師,用薄薄的一層粉撲蓋在臉上。
用那櫻桃一般顏色的口紅,用棉籤蘸上少許,點在嘴唇四周。
最後噴上了一層定妝噴霧,再噴上一層防曬。
收拾完之後,化妝師繼續給姐姐做。
我們幾人開始佈置路上的障礙物,藏起了姐姐的婚鞋。
這也是婚禮的習俗之一,不能讓新郎團進來的太過容易。
我們商討著要讓新郎的伴郎團做的遊戲,要如何的為難伴郎團,要讓新郎知道娶到姐姐是不容易的,他才會珍惜。
我們這邊還在緊鑼密鼓的密謀著,正在家中坐著的姐夫猛地打了一個噴嚏。
舅舅舅媽推門走了進來,舅媽雙眼通紅,眼含熱淚。
她緊緊的抱住了坐在婚床上的姐姐。
兩人抱在一起,心裡其實知道這是大喜的日子,可眼淚還是忍不住的從眼角掉落。
舅舅畢竟是一個大男人,雖然也是滿臉的不捨,可終究還是別過了臉不讓眼淚落下來。
雖然自小便不在父母身邊,可親情終究是割捨不斷。
在父母的一番囑咐之後,化妝師只能上前將姐姐哭花了的妝補一補。
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想安慰她,可一張口喉嚨就似堵住一般滿滿的酸澀。
眼淚不停的在眼眶裡打著轉,只要一張嘴,我覺得眼淚就會從眼角落下。
樓下傳來了鞭炮放響的聲音,伴郎團在樓下跳起了第4套廣播體操。
指壓板跳繩,樓梯上的30多杯飲料的特製飲料,透明膠板拱臉……
終於他們來到了婚房門口。
姐夫在門口說著一生一世的諾言,門縫下是伴郎遞來的一個個紅包。
伴娘團在門口問著她們的過往,姐夫一一答上,按照習俗,抵門的是姐姐的弟弟。
可剛上高中的小孩哪裡懂得什麼,他只是不想讓自已的姐姐被別人帶走。
他用盡全力的抵住門口,即使知道這是無用功。
最後門還是開了,姐夫進來單膝跪地,一把拿出了藏在姐姐裙襬下的婚鞋。
兩人充滿愛意的擁吻,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屬於愛情最純真的模樣。
慣例裡,需要弟弟揹著姐姐下樓,他早已泣不成聲。
他蹲坐在床旁,不敢看床上的姐姐一眼,姐姐將手搭了上去,他揹著自已的姐姐往門口走去。
這短短的3層樓梯,卻漫長的像一輩子。
姐夫跟在身後開心的跟伴郎炫耀著,他娶到了他自身最愛的女人。
背上的姐姐一遍一遍哄著自已的弟弟,可是終究他們還是成為了兩家人。
他輕輕的把自已的姐姐放到婚車上,一把一把的抹著眼淚,而身邊的父母也已經淚流滿面。
他甚至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車子被開走了,一手撐著車門,一手拉著姐姐。
我看著扶著舅媽的母親,她的雙眼也已通紅。
是啊,女子出嫁,婆家是多一個人,孃家只是少了一個人。
車門關上的一瞬間,那個小男孩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旁邊燃放的鞭炮,蓋住了哭聲。
隨著頭輛婚車的開走,我們也坐了進去,到達了婚宴的現場。
司儀在講臺上滔滔不絕的講著兩人的戀愛過往,我忍不住的喝著杯中的紅酒。
彷彿那可以掩蓋住心中無限的惆悵。
舅舅牽著姐姐的手,緩緩地走向舞臺中央站著的那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
現在的他早已不是平日裡嚴肅威嚴的男人,他現在只是一個女兒的父親。
他將女兒的手放在另一個男人的手上時,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囑咐的話語,旁人雖然聽不見,可是所有的一切已經在他的表情中展現出來。
舅舅轉身的那一刻,我看著姐姐和姐夫一同紅了眼眶。
“爸,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我保證。”
姐夫大聲的朝舅舅的後背喊出了這句話。
下了臺的舅舅就像一個孩子抱著舅媽放聲哭泣。
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曾經他最愛飲的酒,如今卻也帶上了苦澀。
姐姐跟姐夫來到了雙方父母的面前,兩人跪在地上,叫著爸媽。
雙目通紅的父母,強撐起一抹苦笑。
敬上一杯白酒,大紅包便放在了紅色的托盤上,這是兩個新人的祝福。
隨著司儀的離場,婚宴也將接近尾聲。
婚宴結束後,他們再次坐上了那輛婚車,去往了新房。
我看著站在一旁發呆的表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回到了婚宴現場幫忙收拾。
我和他一樣難過,可是我也知道,只是暫時的,未來他也會娶妻生子。
手上的腕花依舊鮮豔,可現場的人已經沒有了早上的喜悅。
舅舅喝的酩酊大醉,在親戚的攙扶下回了房間。
等回到了家中,父母已經睡下。
我拿出了手機,給李宇發了一條微信。
原來已經凌晨2點多了,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