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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一葉障目

蕭珩本不想放他們單獨出門,奈何他自己領的事沒做完,只能對著姜念囑咐一句“快去快回”。

果不其然,一出門,韓欽赫就牽過她的手問:“會剪紙嗎?”

姜念也就親手剪過一回,臨走前在聽水軒,剪了個特別簡單的花樣。

“會一點吧。”

韓欽赫便說:“那你要親手剪個喜字,到時貼我們新房裡。”

就知道這人沒安好心,姜念抿抿唇不接話。

說是出來採買紅紙,卻拉著她東逛西買,沒一會兒就提了一堆可有可無的東西。

都是他結賬,姜念也沒什麼好說的,好不容易被她瞧見紅紙,想著速戰速決買回去作數,卻又被他按回去。

“不用買了,家裡還有。”

“那你……”話剛出口她就想明白了,沒往下說。

眼前男人也笑起來,“不尋個藉口,怎麼把你帶出來。”

姜念卻覺得空手回去不好解釋,還是買了些自己拎著。

踏出店鋪的門,他又捱過來問:“想得怎麼樣了?”

姜念彆扭一陣,明知故問:“什麼怎麼樣?”

“午膳吃什麼呀,方才我問你的。”

轉頭對上他輕佻眉目,姜念氣得擰他,“你這人真是……”

他故作吃痛,見人不搭理自己了,又去抵她肩頭,“其實我想著,你一定會答應的。”

“你也未免太自負了。”

“不是我自負,”韓欽赫收斂笑意,“我還不知道你啊,要是覺得不行,當天就拒絕了。”

姜念聽得心煩,見他手上東西雖多,卻都不重,入眼有個白髮蒼蒼的婆婆在賣脆柿,她隨手指著道:“這一筐,我都要了。”

明知是找自己麻煩,韓欽赫也不惱,好脾氣地把手裡東西都給她,掏錢去了。

也是這種時候,她會重新審視眼前的男人。

該有的尊重一分不少,她耍小性卻也回回慣著。

姜念這幾日也常想,怎麼就會挑不出他的毛病呢……

一筐柿子難稱,得分好幾回,姜念消了氣便說:“算了,買幾個就行。”

“沒事,”他卻不以為意,“你都說要買了,今天我就得給你揹回去。”

太麻煩了。

可他已經認真幫人稱起來,姜念立在邊上等,到底沒說出口。

他們在柿攤前忙碌,誰都沒注意幾丈之外的街角,一個男人立在那兒,幾乎不敢上前辨認。

僅存的那點疑慮,在此刻土崩瓦解。

他稍微花點心思,就查出了她的本貌。

譬如王潤昌告訴他,姜念借他的名義施壓,逼他去誆騙姜默道,這才從人手裡詐走全部身家。

又譬如當初蕭銘的死,他理所當然以為是自己上下馬背的姨母設局,如今卻查出多有蹊蹺。

再回想她一次次的不聽話,一次次以他為藉口,實則不知曉去做了什麼。

她甚至找了那樣一個藉口,不惜對自己下手,也要逃離他身邊……

常言道,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謝謹聞起初實在沒法接受,他竟就這樣眼盲心瞎地,同她過了這麼多年。

乃至到了最後,徹底離不開她。

他以為她依賴自己,從沒想過主動離開自己,自己當是她的倚靠。

卻不想,她只當自己是一把刀。

想到這裡,男人只覺頭昏腦漲,渾身犯冷。

卻又不受控地想著,這樣也行,至少她沒那麼弱小,可以在自己身邊繼續待下去。

他再抬起頭,眼見那邊男人背了竹筐,又叫她把手裡的東西也掛上去。

隨後,熟稔牽過她的手。

她沒有一點拒絕的意思。

謝謹聞再見不得半分,哪怕是被人利用,也只能走上前去。

姜念雖把東西放上去了,卻還是探手去掂這竹筐。

“會不會很沉啊?要不我拿一點。”

韓欽赫只說:“拿一點行,但你要空出一隻手給我牽。”

她只覺得好笑,剛要收回手臂罵他自作自受,腕骨處卻狠狠一緊。

一別經年,那人掌心的觸感卻依舊熟悉。

太突然了。

乃至她自己都怔住,遲遲不敢回頭去看人。

倒是韓欽赫被她牽住,率先回過頭,“怎麼……”

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你怎麼在這兒?”

在這年前熱鬧的街市中央,一個年輕的女人夾在兩個男人中間,被他們各自牽著一隻手。

年輕的那個錯愕防備,年長的那個不知經歷了什麼,黑沉眼底似壓著火,一著不慎便成燎原之勢。

“玩夠了嗎。”

他曾經說過,她年紀小,並不介意她貪玩。

“玩夠了,就跟我回去。”

只要她,記得還得回家。

姜念原先還存著一絲僥倖,聽完這句心裡只存一個念頭:他什麼都知道了。

那天的那筐脆柿,韓欽赫始終沒能揹回家。

他隨手扔在街邊,急匆匆追上去拉住姜念,不肯讓人帶她走。

“你這算什麼,強搶民女嗎?貴為一朝太傅,難道不曾讀過律法嗎?”

謝謹聞什麼都不想聽,他一刻都待不下去,只想立馬帶人回去,藏回聽水軒裡。

這樣,就好像這兩年,從未被人偷走過。

他不理會韓欽赫說什麼,甚至壓根不看他,深沉隱忍的眸光壓向兩人指節交疊處。

“鬆手。”

韓欽赫自然不能松,上前一步,卻是低頭問姜念:“你要跟他走嗎?”

姜念只覺眼前一切都很虛晃,遲遲未能從變故中抽身。

謝謹聞來了,他一下就找到了自己。

自己從前說過的謊,如今都要被戳穿了。

碧桃還在京都,隨時會受自己牽連。

……

不同於是否要和他成親,有些事非做了斷不可,她逃不掉的。

望著眼前清俊漂亮的面孔,她認真道:“我跟他走。”

當即,謝謹聞拉著她,直接塞上了自己乘來的船隻。

姜念甚至沒能再回家一趟,將自己的事說給蕭珩聽,只能由韓欽赫轉達。

其實韓欽赫也沒工夫細說,立刻調了船跟上,還算好心地把蕭珩帶在了自己的船上。

他也猜到會有這樣一天,只是和姜念一樣,沒想到這天來得如此措手不及。

今年這個年,怕是隻能在河上過了。

回到京都,還有一場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