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會默默地退後一步,藏起所有的情緒。
而於潔的這份倔強與隱忍,陳宇再熟悉不過。
這本該是他想要的結果。
陳宇告訴自已,遠離於潔,或許才是保護她的最好方式。
可是當他聽到李昊提起,於潔在發燒的那三天裡,獨自承受一切。
甚至不願讓他知道時,陳宇心底某處卻像被狠狠地擊中了一樣。
那是一種深深的痛惜與懊悔。
陳宇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一幕幕場景——
於潔躺在冷清的病床上,燒得臉頰通紅,連起身喝水的力氣都沒有,卻仍然倔強地不肯向任何人開口求助。
於潔獨自熬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夜晚,甚至連依賴他的機會都捨棄了。
“醫務室的那三天,她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陳宇心裡反覆地問著自已。
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越想越覺得窒息。
陳宇一直以為自已的冷靜與剋制是對於潔最好的保護。
可是現在,陳宇才意識到,他根本不想讓於潔完全從自已的生活中退場。
他害怕的從來不是自已的情感失控,而是於潔真的適應了不再需要他。
陳宇沉默地站在那裡,看著於潔低垂的頭,眼中的痛惜與掙扎越發濃烈。
他突然明白,自已絕不能讓他們的關係回到高中時那種冰冷的狀態——
他再也無法承受,於潔像當初那樣對他漠視甚至充滿敵意。
陳宇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於潔的身上。
此刻的她,微微低著頭,纖細的肩膀籠罩在黑色的呢子大衣裡,看上去單薄又無助。
她曾經是那麼信任他,可如今,這份信任似乎已經悄然流失,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他自已。
“她是真的沒有在意過我嗎?”
“還是在用這種方式,回應我的冷漠?”
陳宇的心中滿是矛盾。
他清楚,自已的退讓和刻意疏遠,已經在無形中傷害了於潔。
可令陳宇感到最無法接受的是,明明這是他當初期待的局面。
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已根本無法面對。
陳宇低下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這份難受,既源於對於潔獨自承受病痛折磨的深深心疼。
更夾雜著對自已曾經那般疏離待她的深切懊悔。
陳宇終於明白,所謂的保持距離並不能解決問題,只會讓他們彼此更加痛苦。
“如果我能多關心她一些,如果那天沒有刻意冷淡她……”
這樣的假設在陳宇心中一遍遍地盤旋,但他也清楚,現實中從來沒有如果。
現在的他,只能盡力去彌補,去試著找回那些被他自已親手破壞的信任。
陳宇的拳頭不自覺地攥緊,目光變得更加堅定。
他明白,今晚的舞會,可能是他唯一的機會。
他必須要讓於潔看到他並非真的冷漠無情,而是始終都很在意她。
儘管陳宇的理智在不斷地提醒他自已,他和於潔兩人之間不該越過界限。
可是情感的洪流卻一次次地將這些防線沖垮。
陳宇知道,這一刻的他,早已無法保持內心的平靜。
“李昊。”
他的聲音低沉,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於潔的事,不需要你在這裡評頭論足。”
李昊冷哼一聲,似乎還想反駁,但在陳宇冰冷而銳利的目光下,終究哽住了話頭。
他不甘地瞪了於潔一眼,隨即轉身離去。
夜色中,路燈的光照在兩個人的身上。
他們靜靜地站著,氣氛變得微妙而緊張。
陳宇的手不自覺地攥緊,目光深深地鎖在於潔身上,語氣剋制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動:
“你住了三天院?”
於潔低垂著眼,輕咬下唇,半晌才小聲回應:
“只是小感冒,沒什麼大事,現在已經好了。”
於潔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卻像一根針扎進陳宇心裡。
他看著於潔微微蒼白的面龐,想象著那幾日她獨自忍受病痛的模樣,心中隱隱作痛。
陳宇一直以為自已瞭解於潔,可此刻他才發現,這個總是倔強隱忍的女孩,寧願一個人扛下所有,也不肯去打擾他。
他的目光更深了一些,壓抑著心底的情緒問道:
“為什麼不告訴我?”
於潔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只是小事,不想麻煩你。”
“小事?”
陳宇的語氣驟然一沉,帶著掩飾不住的急切。
“發燒住院三天,這也算小事?”
“你知不知道長時間發燒會對身體造成多大的損害?”
“嚴重的話甚至會要了人的命!”
於潔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絞著大衣下襬,像是在逃避他的目光。
陳宇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越發難受。
他明白於潔的性格,從來都不願意麻煩別人,也從未輕易依賴過任何人。
可越是這樣,陳宇心裡的懊悔和疼惜就越發洶湧。
“於潔。”
陳宇的聲音低沉,卻透著一種直抵人心的認真。
“你住院的時候,真的沒有想過告訴我,讓我去照顧你嗎?”
“還是說,在你心裡,我根本不值得信任?”
“不值得你依賴?”
這句話像是擊中了於潔的內心。
她怔了一下,抬起頭看向陳宇,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陳宇的語氣緩和了些,但眼神裡多了一絲疲憊和痛楚:
“我知道,是我讓我們之間的關係變得這麼疏遠。”
“都是我的錯!”
“返校那天,我的心情不好,我不該那樣漠視你。”
“可是無論如何,你至少應該信任我,應該依賴我一點。”
他頓了頓,眉頭微微蹙起,語氣中透著無力的自責:
“我不是想強迫你什麼……只是有點後怕。”
這句話讓於潔的心微微一震,她的眼眶漸漸泛紅。
那些她刻意壓抑的情緒在他的話語中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疼痛和酸楚一齊湧上心頭。
“謝謝你,陳宇。”
於潔輕聲說道,努力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卻仍透出一絲哽咽。
陳宇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輕聲說道:
“走吧,舞會快開始了。”
夜風拂過,他們並肩向禮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