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們六人採摘隊帶著自已的行李及其他物品啟程離開了。

陳芳坐在回程的車上，目光呆滯地望著車外的田野，心中被複雜的情緒充滿。

一路顛簸，車子搖晃著，她的心緒也愈加煩亂。

她忍不住想起昨夜在葡萄藤深處的情景——張大壯的熾熱的懷抱、還有那縈繞在耳邊的久久不息的喘息聲……

這一切都彷彿仍在眼前，但也已經如同夢境般遙遠。

回到家後，陳芳變得沉默寡言，母親敏銳地察覺到了女兒的異樣。

見陳芳整日心事重重、悶悶不樂，母親便試探著問：

“小芳啊，這趟摘棉花回來，怎麼悶悶不樂的？”

“是身體累著了，還是有別的心事？”

陳芳聽著母親的問話，心頭一震，臉色微微泛紅，低下頭默不作聲。

她不敢告訴母親自已對張大壯的思念，更無法開口談及那一夜的情感。

她只是淡淡地說：

“沒什麼，就是有點累，過兩天就好了。”

母親見她這樣回答，心中雖有疑慮，但也不便多問，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知道，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了，有些心事恐怕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毫無顧忌地告訴自已了。

母親輕輕拍了拍陳芳的肩膀，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她，給了她一個理解的微笑。

日子一天天過去，陳芳重新投入到生產隊的勞動中，試圖藉助忙碌的生活來掩蓋內心的湧動。

張大壯也曾偷偷地在下午生產隊手工的時候，在她回家的必經之地堵過她兩次。

張大壯還信誓旦旦地說，只要陳芳點頭，他馬上讓他父母找個媒人來她家提親。

陳芳也想答應下來。

可是，她總覺得自已對家人開不了口。

然而，夜深人靜時，她總會忍不住想起那個夜晚。

張大壯的身影在她的心中總是揮之不去。

特別是那些貼心的照顧和微妙的情愫，彷彿在心底紮下了根。

她知道，她已經無法忘記張大壯了。

三個月後的一天清晨，陳芳發現自已近日常常在早晨起床的時候噁心，想吐。

身體的這種不尋常的變化令她驚慌失措，心跳如雷，腦海中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

她緩緩地摸著肚子，遲疑地坐在床邊，眼神迷茫。

她知道，這很可能是懷孕的徵兆。

幾天後，母親終於注意到了陳芳的異常。

她近日女兒經常神情恍惚，飯量減少，臉色也不如往常。

母親決定追問下去：

“小芳，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陳芳抿了抿嘴，心中掙扎了好久，最終在母親難怪關切的的注視下，眼中蓄滿淚水，輕輕點了點頭。

她哽咽著說：“媽……我……我可能懷孕了。”

母親頓時愣住了，臉色從驚訝變為震怒，聲音抬高了一些：

“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糊塗！”

“孩子是誰的？是不是那個張大壯的？”

陳芳含著眼淚，驚異地看著母親，顫抖著聲音問道：

“您怎麼知道是張大壯？”

母親失望地看著女兒說道：

“前天下午收工後，我看到在乾渠旁邊的大柳樹下，張大壯拉著你的手在說話。”

陳芳頓時愣住了，喃喃道：

“媽，都是我不好，沒能把握住自已。”

“媽，我現在該怎麼辦呀？”

母親氣得腦袋直髮暈。

捶胸頓足地說道：

“張大壯那一大家子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媽媽為人尖酸刻薄，還貪小便宜，嘴上更是不饒人。”

“張大壯也不成器，幹活偷懶，心不在正道上。”

“你跟了這種人能有好日子過嗎？”

“小芳，你好糊塗啊！”

陳芳低著頭，輕輕地抽泣，語氣卻堅定：

“媽，我知道張大壯身上有些壞習氣，但是他對我很好啊。”

“他在農場時一直照顧我，幫還我提棉花袋。”

“我的手被劃傷了，他還用自已的手帕給我包紮。”

“媽，我就想嫁給他。”

母親見她這樣說，心疼而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芳啊，那不過是一時的關心，你怎麼就當真了呢？”

“感情這東西，不能只看一時。”

“要是日後你真嫁了他，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陳芳抬起頭，眼中充滿懇求：

“媽，我已經決定了！”

“不論大家怎麼說，我都要嫁給他。”

“再說了，這孩子已經在我肚子裡了，我不能拋下他。”

母親聽到這裡，眼神複雜地看著陳芳，陷入沉默。

她看得出女兒的態度已十分堅定，勸說恐怕已無用，只得低聲嘆息：

“你這孩子還真是倔啊！”

“張大壯長得又矮又胖，你圖個啥呀？”

幾天後，母親還是決定把陳芳懷孕的事告訴了家裡人。

一家人圍坐在堂屋裡，氣氛凝重。

父親沉默片刻，冷冷地說：

“張大壯那種人，不能嫁。”

“他慣常偷奸耍滑，就不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

爺爺奶奶說：

“張大壯那一大家子日子過得一地雞毛。”

“兩個兒子結婚了也不分家，婆媳、妯娌之間成天鬧得雞飛狗跳的。”

陳芳依舊低著頭，小聲卻堅定地說：

“張大壯說，結婚後他要帶我到城裡租個房，我賣菜餅子，他隨便找個營生也可以掙到錢。”

“爺爺、奶奶、爹、媽：不管怎麼樣，我決定了，我就要嫁給他。”

父親一聽，氣得拍案而起，怒吼道：

“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呀！”

“要真跟了他，以後有你吃苦頭的時候！”

陳芳咬著嘴唇，淚水在眼中打轉，聲音也微微顫抖：

“爹，媽，我知道你們為我好，但這條路是我自已選的。”

“即使以後有再多的苦難，我也願意承擔。”

母親輕輕握住陳芳的手，長嘆一聲，勸道：

“你爹說得沒錯。日子可不是一時的事，日後長長久久的，你跟著大壯可未必能過得好。”

陳芳搖了搖頭，語氣堅定：

“媽，我知道你們的擔心。”

“但我已經決定了，再苦再累都是我的選擇。”

“我也不奢求什麼，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便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