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八驛,是西入班王城的最後一個驛站,離班王城僅百餘里。以洪毅現在的神魂強度,散開神念,整個班王城盡在感知範圍。此時,那個黑衣半老頭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感知之中。老頭入住在了城中心,離王宮不遠的候館旁邊的客舍中。
洪毅笑了,這老頭的住宿選擇與自已所想相同。
車外傳來控馬的聲音,懷裡的念瑀醒來,洪毅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她一個翻身昂首,胸與唇一起貼上來。洪毅“嗯”了一聲,只蜻蜓點水一下,便隔開念瑀,用嘴一挑,示意該下車了。
念瑀意識到自已還是男兒裝,臉上一紅,立即坐起整理衣裳。趁這工夫,洪毅掀開車簾,出了車廂。
西八驛的規模已經接近班藥城,雖不在班國十八城之列,但卻是班王城的四大驛衛鎮所,與東八驛、南八驛、北八驛一起組成班王城的外圍拱衛,用後世的話說,叫衛星城鎮。
古今一理,發展到最後,衛星城鎮總是會與主城融合為一體,成為龐大城市架構中的一塊。雖然西八驛到城央的王宮尚有二百餘里,但一般都會認為,進了西八驛也就算進了班王城了。
公輸佑國選擇了入住西八驛東門候館。他的兩輛大馬車跟上了公輸葵的車隊之後,就一直吊在後面,他看清了公輸葵進到西八驛後,一直沿主道前行,並未停車。除非她連夜趕回王城,就只能住在東門候館。
正如公輸佑國所願,公輸葵的確住在了東門候館。
其實,這次公輸葵並未打算避開公輸佑國,因為她更關心洪毅的行藏。她按洪毅的投宿習慣推測,選擇在了東門。
洪毅和公輸葵見面後的話題就從這“碰巧”開頭了。洪毅鄭重言明,這完全不是自已的主意,而是公輸大公子的推測,可見大公主和大公子是心有靈犀。
切入到了正確的話題,洪毅還真就把公輸佑國委託要轉達的那些話,說給了公輸葵。
“神醫做媒人,也是有一手啊!” 公輸葵笑著,又道:“話說到這個份上,就請神醫轉告公輸佑國,本宮沒有看上他,讓他不要自誤,也不要再糾纏不休,否則,本宮絕不輕饒!”
公輸葵的這份決絕勁兒,讓洪毅自愧不如。
公輸葵再次展顏,“姜神醫明天就隨本,就隨小女子去信陵君府上,可好?”
“這本是之前就說定之事,姜某自然踐諾而行,並無不可!”
公輸葵大喜,“明日小女子會申請到加急行車道,應該在午後就能抵達信陵君府。” 見洪毅不言,笑道:“神醫放心,明日診治前,就會先將天隕石交給神醫檢驗。”
洪毅倒不是因為這事,聞言微微一笑,“大公主不必因鄙人而改自稱。另外,天隕石本就是談妥之事,鄙人從未懷疑過大公主的人品!”
其實,前一會兒洪毅靜默不言,是又收到了那半老頭的神魂探掃。
“本宮很是認可姜神醫的人品!今晚本宮設宴,為神醫接風!進了西八驛就算進了班王城,到了本宮的地盤,這東就該本宮來做了!”
洪毅大笑兩聲,“那就叨擾大公主了!”
“神醫的藥童和跟隨也一起入宴會吧,另有侍者作陪的!”
洪毅知道這是在事先言明,以免到時候尷尬,便道:“他們就不入宴會了,另外準備一桌餐食送入房間即可。”
“也好,那就說定了!” 公輸葵早就知道這位神醫是知趣的人。
與公輸葵分開後,洪毅沒有立即去回覆公輸佑國,因為那道神念一直在往復探掃。洪毅思忖片刻,嘴角一動,一絲狡黠滑過。
洪毅正打算有所施為,公輸佑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神醫真乃信人,大公主請佑國參加晚宴了!佑國拜謝姜叔!” 公輸佑國向洪毅執晚輩禮。
這彎轉得讓洪毅有些發暈、哭笑不得。自已還沒向公輸佑國轉達公輸葵的回覆,公輸佑國把人家請他赴宴當成了應允,這誤會鬧大了!
洪毅本想就此說清楚算了,又怕太掃興,讓公輸佑國一下子轉不過彎來,正猶豫間,喜不自禁的公輸佑國,搖首擺尾地走了。
洪毅想首先弄清楚,那道神念為何一直掃個不停,他是已經發現了什麼,還是想發現什麼?
洪毅哪裡知道,是他開玩笑一樣弄出的一字之差,讓好多人都陷入了迷惑之中。
“人與畫像酷肖”,被改成“人與畫像不肖”,這個錯誤的資訊也輾轉傳給了媯謝。是的,黑衣半老頭就是媯謝。
媯謝走南通道進入班國,一路順水楊帆,幾天就趕到了班王城。他推測,所謂神醫姜採薪應該還在西進的路途中,就把神念用在關注西來的車馬上。
果然有所發現,一個人很像畫像中的姜採薪。但距離比較遠,他的神識看人不是十分清晰,只好往復探掃,看能否發現畫像中別的人。
如果其旁有畫像中的念瑀,就可斷定此人必是風異;如果其旁有風異或風雷,則可斷定此人必不是風異,而很可能就是姜採薪本尊,風異本人和姜採薪在一起就是鐵打的事實。
但傳信者說這人不肖畫像中的人,實在讓人困惑不解。難道神醫姜採薪不是此人,而是另外一個人?因為此時探查到的就算不太清晰,也做不出“不肖”的結論,說“很肖”甚至“酷肖”還差不多。
反覆探掃,他既沒有發現與畫像中的兩個念瑀相貌相同的人,也沒有發現與畫像中的兩個風異相貌相同的人。一直就只有這個很像姜採薪的人。
這可以有兩種解釋。其一,神醫姜採薪是另一個人,這個姜採薪也不是風異,就是姜採薪本人,風異不在此處;其二,信鷹傳出的信被篡改,把酷肖改為了不肖,那現在神念中的姜採薪就是風異,是那神醫,念瑀沒有跟在他的身邊。
但這兩種解釋都有漏洞。
第一種解釋中,姜採薪從北首驛失蹤才幾天,他只有日夜不息,加急快送,才能趕到這西八驛,那他為何如此著急趕來?
第二種解釋中,這風異又是如何成了神醫的?他媯謝鑽研醫道大半輩子,對於許多疑難雜症也是束手無策,這十八歲的娃娃怎的就能手到病除?
媯謝試圖聯絡上傳信人,勘合真偽,但班弓城已經超出了他的神念範圍。信鷹傳信,也尚未收到回覆。
這些細節洪毅自是不得而知,但從半老頭的神念掃視中,他發現了其御使神唸的方式,已經明瞭,這是和媯鹹一路的神念修習方法所造就。老頭是媯國人無疑。
洪毅打算將這個半老頭勾引到西八驛來,在進入王城前先解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