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開了兩人後，斯內普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厄繆拉身上。
曾經困惑過他很長時間的不少問題，得到了答案。
比如她那小小年紀就異於常人深厚的魔力，明明他這些年給了她不少療養的魔藥，卻一年比一年虛弱的身體……
其實答案早就藏在他以往從來沒有注意過的細節裡。
她那充沛強大的魔力，是透過那個黑魔法陣以透支生命的代價獲得的，所以她才越來越虛弱，或許從他這具身體八歲時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身體裡，就已經有那個魔法陣了。
這才能解釋，一個八歲的孩子，為什麼起手就能十幾個阿瓦達……
所以，她在能夠面對一群食死徒的情況下，不僅能夠保護莉莉的安全，還能做到全身而退。
所以她能夠在克蒂斯莊園裡魔力嚴重枯竭身體虛弱到站都站不起來的時候，還能夠突然衝到他的面前給他擋了一道鑽心咒……
因為她啟動了身體裡的魔法陣，用透支生命，靈魂破損的代價，換取了源源不斷的魔力。
斯內普內心十分沉重，比當初知道小波特是個魂器遲早要死的時候還要沉重。
他第一個出現的念頭是，厄繆拉自己，知道自己身上魔法陣的存在嗎？她是無意識的啟動，還是……
她知道自己強行恢復魔力……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
那會影響她的壽命，甚至是……靈魂。
她的靈魂已經損壞的不成樣子了，就像是個破碎的靈魂，身體也如同逐漸枯萎的花朵，讓他覺得……她甚至活不過三十歲。
“或許，厄繆拉小姐能夠為你可憐又卑微的同學解惑嗎？關於你身體裡，異樣的魔力。”
斯內普的聲音冷極了，就像他那張臉一樣，冰冷的嚇人。
他期望這個女孩兒最好什麼都不知道。
“我以為你昨天就知道了，在用探測魔法的時候，畢竟……我沒覺得這能瞞得過你。”
那麼，她知道自己的身體裡有那個魔法陣了？！
出乎意料的，她看起來不僅對自己身體的狀況瞭如指掌，甚至還一副完全不在意被他所知的樣子！
斯內普沉默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眸子裡閃過某種晦暗的情緒，心裡不斷否定那一可能性。
或許，她只是知道那個魔法陣的存在而已，根本並不知道那樣做的代價……
她根本沒有理由不是嗎？
怎麼可能在明知道會付出那樣代價的前提下還依舊選擇那樣做只是為了幫他，怎麼可能？？
“總之，不要再試圖啟動你體內的魔法陣了，如果你想活著的話……”
女孩兒卻像是疑惑的歪了歪腦袋，哪怕被一層眼罩遮蓋，斯內普也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帶著疑惑，帶著不解，帶著一絲他看不懂的情緒。
“你是想說，那會影響我的生命和靈魂？”
她平淡的語氣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
斯內普瞳孔一陣緊縮，難以置信的攥著手心，心裡翻湧著一陣陰暗的怒氣。
是了。
她不可能不知道啊，她可是，把除了他和莉莉以外的所有人，都玩弄在手心裡的厄繆拉啊！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哈！
斯內普簡直要氣笑了，咬牙切齒的問。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那樣做會有什麼後果？是嗎？厄繆拉小姐？”
她明明知道這麼做是透支自己的生命的！卻還敢在那個時候跑到他面前給他擋鑽心咒？！
“顯然。”
“……”
他的聲音幾乎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用看他的臉色就能夠知道他此時心情不好了。
“您卑微而又弱小的同學是不是應該激動的感謝您的好意？感謝您愚蠢的犧牲了自己的壽命和靈魂，就為了給您不知好歹的同學擋個鑽心咒？”
她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以為這樣做會得到他的感謝和感動嗎？以為他會感激涕零嗎？不會！他只會嘲諷她的愚蠢！！！
還有比她更愚蠢的人嗎？！她腦袋裡其實沒有那個叫做大腦的器官吧？！
她以為她是誰？他和莉莉的媽媽嗎？總是做出一副想要照顧別人的樣子，從來不把自己的身體健康放在心上！
把莉莉照顧的無微不至，就不知道照顧照顧自己？！會偷偷的揹著他去解決其他找他麻煩的斯萊特林，就不知道先解決自己的麻煩？！
因為莉莉，她對著那四個愚蠢的格蘭芬多有求必應，因為莉莉，自以為隱藏很好的在暗中經常偷偷幫他。
她該死的以為自己那些格蘭芬多的蠢貨一樣看不出來嗎？！他只不過是不想戳破她而已！
很好，現在又是一副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和靈魂的樣子！是不是在她眼裡，為了莉莉連命和靈魂都可以不重要？！
這樣惡毒的黑魔法陣，雖然確實能夠獲取強大的力量和源源不斷的魔力，但那透支生命，損壞靈魂的代價……根本不會有人覺得那是件好事！！
她還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她到底知不知道那樣會死？！哦……她當然知道那樣會死，她只是不在意而已。
好極了！
她只是不在意自己的生命而已！
“我那樣做並不是想要你的感激和感動，西弗勒斯，我以為你知道這一點。”
斯內普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眼神冰冷的凝視著厄繆拉，神情危險的嚇人。
呵……是啊！
她可不在意他是怎麼想她的，感激也好，嘲諷也罷，那些她一點兒都不在意！
她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不在意別人的排擠，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不在意自己的靈魂……
她只在意莉莉。
這個曾經讓斯內普安心的認知，此刻只讓他感到無比的惱火。
斯內普此時心裡翻湧一陣想要扣格蘭芬多五萬分的怒氣，他想狠狠的嘲諷她，用最難聽的話去諷刺她，卻一句話也不想再說了，他被她氣的肝疼。
——
就這樣過了很久，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空氣安靜的過分。
斯內普被氣的不想說話，厄繆拉本身不演戲的時候話也不多，於是兩人就這樣詭異的共處了半個小時。
最終打破僵局的，是一陣敲玻璃的聲音，兩人同時轉頭看向窗戶，就看到了一隻……鳳凰。
斯內普看見福克斯的瞬間就緊緊皺住了眉頭，所有和老蜜蜂有關的東西，他這輩子是真的不想看見。
這輩子他既沒有當食死徒，也沒有當雙面間諜，鄧布利多怎麼可能給他寄信？
斯內普的目光又飄到了躺在床上的厄繆拉身上，所以，這封信是給她的？
她為什麼會和鄧布利多那個老蜜蜂有聯絡？
見她又動了動尾巴似乎想要下床，斯內普擰著眉去把窗戶開開了，然後看著福克斯飛到厄繆拉麵前，看著她伸手取下了一封信。
只是那眼罩雖然特意做的薄了些，能夠讓她最基本的視物，但還沒有薄到能夠看清字的地步。
厄繆拉轉過腦袋看了一眼斯內普，模糊的看到他似乎抱著雙臂站在一邊嘲諷的看著她。
很明顯，斯內普也知道她在顧忌什麼。
他又不是愚蠢的格蘭芬多，從她變成魔法生物的樣子後從來沒有露出過眼睛都能知道其中一定有秘密。
但這不妨礙他嘲諷一下。
“怎麼，難不成你的眼睛會像美杜莎和蛇怪那樣，看一眼就能殺死人？”
“倒不會殺死人，只是……”
厄繆拉停頓了一下，微微蹙眉。
“我現在控制不了它……”
斯內普眯了眯眼睛，控制不了，和無法控制，這兩者的區別很大。
但不妨礙他扯了扯嘴角用陰陽怪氣的語氣問道：“控制不了？”
一個魔法生物控制不了自己的能力？
——
厄繆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的是個在不該坦誠的地方十分坦誠的人。
對於鄧布利多如此，對於斯內普也是如此，因為，不是所有人都像莉莉那樣好騙的。
對於足夠聰明且精明，智商不低，且容易透過蛛絲馬跡就能夠發現不對的人來說。
隱瞞代表將承受對方無休無止的懷疑。
謊言則代表接下來要無休無止的圓謊。
百分之七十的坦誠，百分之二十的隱瞞，百分之十的謊言。
這才是獲取他們信任的方法。
只有百分之二十的隱瞞和百分之十的謊言，足夠了。
分享一些不重要的資訊，他們會覺得自己是在分享不為人知的秘密，反而容易信任自己。
“控制不了很奇怪麼？”
厄繆拉一手摸上眼罩，語氣平淡。
“我本來，也不是魔法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