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放眼江湖怕是還沒人敢來個自稱第一的。
庸弋喝完了水後,握著水囊在心裡又重複了一邊自己說的話,堅定了決心。
他是不會再去幹這樣的事了,橫豎也是個正經人,說不得自己是王爺,怎麼也是個大夫。
這麼想著呢,馬車也停下了。
前車廂的歡聲笑語也隨之停下。
庸弋聽她們似是收拾起東西,不多時看玉天凰從前車廂探過頭來喚他:“相公!”
庸弋這段時間天天這樣喊著都要習慣了,聞言條件反射般答了一句:“怎麼了,娘子?”
回答完後,他立刻注意到了玉天凰手裡握著軟體拿著九節鞭,立即抬起雙手,義正言辭拒絕道,“我說過啊,上次搶花船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跟你們一塊去打劫了!我是一個大夫,玉天凰,請你尊重我的職業!”
玉天凰眼睛眨巴,安撫他道:“冷靜點,相公,我只是想叫你下車.”
“然後又讓我給你們去望風?”
庸弋這些日子已經被玉天凰這幫女人坑出經驗來了,他貼著車廂往後靠了靠,“我現在可不會再那麼容易上你的當了。
我和你到底不是第一天認識,你的這些詭計對我已經沒有用了.”
玉天凰眉頭一皺,將手抱在胸前:“庸大夫,真是熟了熟了,脾氣跟我都變大了?我說了沒有嘛!”
玉天凰一抬手,庸大夫就縮了肩膀捂住腦袋,生怕她要動手,看她這爆竹千金只是抬起手來鬧鬧後腦勺,又直起身板仰頭義正言辭:“反正,我話也撂在這,打劫,我不幹了。
你要我做別的還可以商量商量.”
“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嗎?我好傷心,好失望.”
玉天凰矯揉造作地作了個捧心狀,故作嬌嗔甩下一句話來,“那你就留在車上吧,我們姐妹自個去.”
說罷扭頭就走,叫上了廣闥一塊手挽著手下了車。
庸弋窩在車廂裡頭聽她走遠了,才推開窗一看——這一瞧才知道又被玉天凰這丫頭給耍了。
抬眼一瞧,此處正是所謂武林盟主的居所:天下山莊。
名字去的氣派,宅邸造的當然得配的上這名號,臺階層層而上,兩側竹海隨風而動,門楣高聳、屋宅巍峨,三間獸頭大門,正門的匾額上燙金黑底寫著“天下山莊”四個大字,筆力虯勁,龍飛鳳舞,這自在逍遙的勁兒一看就知道題字者是個江湖俠士。
庸弋這會兒終於要下車了,可玉天凰卻把馬車韁繩交到一個黑衣小廝手裡,要他把車拉走。
庸弋呆在馬車上隨之搖晃,從門裡探出頭,衝著玉天凰逍遙遠去的背影大喊:“喂!你讓他們把我送哪兒去啊!”
玉天凰轉過頭來也不說話,只是笑嘻嘻地衝他搖了搖手。
駕車的小廝鞭子一揚,兩匹馬揚起蹄子便加快了腳步朝前駛去。
庸弋在車上被晃得一個身形不穩,摔回了位置上。
這駕馬的小廝可不見得比玉天凰他們駕車速度慢。
庸弋兩手握著車廂內的把手,神情驚恐:“小師傅,您哪位啊?能不能停停車啊!”
那駕馬的人帶著口濃厚的鄉音高聲答:“不中!那姑娘給足了銀子,要帶恁逛一圈!”
“我逛這個幹什麼啊!”
“恁請好!”
說罷又是一揚鞭,就這麼帶著庸弋揚長而去。
玉天凰站在臺階上朗聲大笑看著小廝架著馬車將馬車拉遠,廣闥與林鐺二人站在她身側,卻神情漸漸凝重,她二人各自握著武器,林鐺長刀出鞘,廣闥就靠站在自己那柄重錘上。
待到馬車都看不見影子了,玉天凰終於斂了面上笑意鬆了鬆手慢慢放下手裡的九節鞭。
她手上戴著鎖子手套,這會兒輕轉把柄,九節鞭上便瞬間“噌”得一聲伸出小刺來。
她今日依然一身鮮紅,站在一黑一白兩個護法中間格外耀眼。
玉天凰抬頭看了看寫了“天下山莊”四個大字的牌匾,聲音散漫開口道:“都別藏了,出來吧。
要上就一起上,老孃沒那耐性陪你們一個個磨.”
話音剛落,便看從兩側竹林之中飛出箭鏃,廣闥率先應戰,一柄重錘舞得虎虎生風,她一個迴旋翻身,四周箭鏃便統統都被她置於腳下。
箭鏃之後,便見竹林內大喊著飛身而出十數名身著紫衣的蒙面人,都是男人,做同樣打扮,長辮盤於頭頂。
兩側人出來之後,林鐺隨即動身,不等他們靠近玉天凰,林鐺便已揮著長刀。
她也未動殺心,只用刀背迎戰,但雖只用刀背,可來人依然不是她們的對手。
廣闥身形似虎,帶風獵獵而來,林鐺身輕如燕,踏雲飄飄而上。
不過片刻功夫,這十幾個人便或躺倒在臺階上低聲呻吟,或被打的毫無反手之力,心生懼意,連連後退。
那三間手頭大門也在這刻終於開啟了。
東西兩門一開,方才衝出襲擊的那群小嘍羅便連滾帶爬躲了進去,倒是沒見的有誰敢往正門逃得,可見此地規矩極重。
玉天凰一襲紅裙站在門前,看著正門緩緩開啟,嗤笑一聲:“這就是武林盟主的排場啊,派出一群小老弟打架算什麼厲害?有種自己上啊.”
“別說,指不定人家今兒這個不方便那個又不行呢。
你照顧一下嗎,聽說這武林盟主七老八十,尊老愛幼也是個傳統啊.”
廣闥吊兒郎當靠在自己的大錘子上給玉天凰搭腔,“哦,也有可能和咱們丹霞宮的姑娘們一樣,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那得照顧照顧!”
玉天凰忙點點頭:“說的是啊。
盟主啊,你要是真來了葵水,一定要說!不說我們怎麼知道呢?那可千萬別動氣了,會宮寒的!”
她們在外一唱一和,門後那幫男人聞言早已氣得滿臉通紅,一個個搖頭嘆氣,罵一句:“不知羞恥”、叱責一聲“成何體統”!站在門後為首的中年人倒是沒有說話,雙眼沉著,倒是他左側一個寬臉棕衣的矮胖男人先沉不住氣,握著手裡長刀先衝了出來,嘴裡罵道:“妖女!豈能容爾等在天下山莊放肆!”
玉天凰站在原地動都不動,直到他快衝到跟前了,才形若鬼魅般倏忽閃到了她身後。
她手裡頭的軟鞭頓時如蛇纏到了這矮冬瓜脖子上。
只是在長鞭纏上他喉口的那一瞬,玉天凰已收了鞭上的短刺。
廣闥聽得這聲叫罵和林鐺低聲道:“也就只有這個時候,我能多少感覺自己是穿進武俠小說裡的。
平日裡丹霞宮呆久了,還真沒感覺出什麼差別來.”
林鐺白眼一翻,沒搭理她的話。
玉天凰一腳踩在了這男人後背,冷笑道:“就憑你,也想殺我?喂,你們這幫正派人士是沒有人了嗎?能不能上點能看得人?”
說罷鬆了鞭子,把人往前一踹,跟踹皮球似得又踢回了正門裡。
玉天凰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朝門後睨了一眼。
這會兒所有人也都往那正中央的中年男人身上望去。
這些人中,最顯得威武、正派的自然就是所謂的武林盟主。
在來之前玉天凰早就差廣闥調查明白了,這個趙自來早年間不過是個靠販賣私鹽、菸草發家的主,這些年來錢賺夠了,名聲也積累得差不多,就搖身一變呼朋喚友搞起個武林盟,聯合那幫什麼峨眉武當少林寺的傳統名門一塊共組正派。
都是一群魚蟲蝦蟹,硬是往自己額頭上貼金,裝出人模狗樣來。
呸,噁心。
也不看看自個發家史,哪個人敢說自己遵紀守法,從來都沒犯過事?所謂“以武犯禁”還不是自個給自個找的理由。
玉天凰這將人一腳踹了進來,門內的人更是躁動起來,紛紛張口閉口不是“妖女”就是“放肆”,聽得玉天凰白眼直翻,她只想速戰速決,正欲開口跟趙自來要人,卻看這老傢伙忽然一步踏出,站到門前,好似主家邀客,拱手道:“久聞丹霞宮玉宮主大名,不知宮主今日到此,有何貴幹?”
玉天凰不是個喜歡搞這些場面話的人,直白道:“少在那惺惺作態,知道你沒那心情招待老孃。
沒別的,我要你們武林盟出個人.”
“何人?”
玉天凰端著鞭抬抬下巴:“龍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