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章 第五章 師徒重逢,丹霞內鬥

“哼,不孝徒.”

老漢伸出煙桿子又敲了一下他腦袋,“有新名字嗎?”

“有,叫庸弋.”

老漢一聽樂了,兩人這會兒走到了門前,他開了門回頭笑他:“你一個大夫,反倒是叫庸弋。

虧你想的出來.”

“您一個隱士,偏偏叫張揚,不也挺有意思?”

庸弋跟著他跨進了屋。

房間不大,但佈置得溫馨舒適,窗邊栽種著蘭花和鬱金香,桌上放著水果。

青年左右打量,這屋子,有花、有畫、有酒、有肉,一看便是眼前這位前輩長久居住的地方。

張揚其人,當年庸弋年幼不懂事時拜的師。

曾在朝中為官,雖說行事乖張獨特,卻算得上是個清正廉潔、一心為民的好官。

只是後來也不知怎麼腦袋一抽辭官走了,出京時還帶上了他這個徒弟,從那以後,一貫養尊處優的小庸弋就跟著他一塊四處雲遊。

老頭還給自己取了個諢號,叫雲遊客。

他後來看庸弋功夫學的差不多了,嫌他礙事,一腳把他踢了,還刻意下令,不準再入江湖來煩擾他。

庸弋回京以後偶爾會收到他從各地送回來的地圖,只是自打丹霞宮那一份後,就再也沒有他的音訊了。

今日庸弋會來,也純屬巧合。

廣闥如此警告,他大可瀟瀟灑灑立即走了,哪怕屆時他們山上有人尋起他下落,還有這位廣護法墊著,橫豎找不到他頭上來。

但到底多年未見師父,來都來了,多少還是想來看他一眼。

老張進屋以後從菜籃子裡取出一捧山野間採來得野花,將其稍作打理插入花瓶擺到了窗邊。

他也客氣,請庸弋落座後又給他倒了碗茶提醒道:“你想明白了,這趟下了山再想進丹霞宮可不容易。

這回是讓你誤打誤撞上的。

平日裡守備森嚴,你可再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師父,我是被人五花大綁給劫上來的。

這麼好的福氣給您您要不要?”

庸弋訕笑著捋了捋手腕上的袖口,“上面吩咐是盯著丹霞宮情況,近了,看不清,看不清,就壞事。

還是回山下的好.”

“那可不一定,遠了,也看不清,看不清,就誤會。

我覺得你還是在山上呆幾天的好.”

“您不是在山上嗎?”

老張就說:“我是丹霞宮的人了,不論何事,都不能公正言之.”

庸弋看著眼前的老者,抿著茶,半晌問:“師父,這丹霞宮是魔教嗎?”

“不算是.”

“那這玉宮主是女登徒嗎?”

“也不至於.”

“那這算是什麼?”

“丹霞宮不是魔教,玉宮主也不是登徒子,此地雖有宮有殿,卻沒有半個權勢滔天、萬人之上的王侯.”

“但那玉宮主可穿著錦衣華服戴著金銀珠玉.”

“偌大的山莊百餘口人都要吃飯,沒點田莊、地產和店面,怎麼支撐下來?她也不是日日那樣穿,你懂什麼?”

沉默良久,庸弋還是沒想明白:“那丹霞宮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他很奇怪,為什麼這樣一處他人唾罵畏懼的地方,離得近了以後卻發現所有人都安居樂業,輕鬆愉快。

曾經雲遊四海的老前輩最後哪兒都沒呆,反倒留在了最不守規矩的地方。

老張笑了,他站在灶臺邊一邊擇菜一邊說:“這兒是一個自在恣意,無需從人之厭的地方。

離經叛道的人能把這兒當做家。

追求真正自由的人能冷靜下來思考他們究竟想要什麼.”

“自在恣意,無需從人之厭……”庸弋喃喃著這幾個字,這些話順著他的耳朵進去了,可卻盤桓在腦子裡,硬是沒想明白。

老張拍了拍他肩:“聽師父一句勸,來了就好生待上幾日,天高皇帝遠,他催不到你。

你就當是過來長長見識.”

話音剛落,聽外面傳來腳步聲,青年耳朵動了動,當即起身,與師父一拱手,轉而翻出窗戶。

他這一走便有一婦人手捧山野小花踏進屋,一進來便看見窗邊的花瓶,驚喜道,“我回來時看見路邊的花開得好看便採了,想不到咱倆想一塊去!”

老張擦了擦手朝她迎去:“知你喜歡,今日上山便採了些回來。

你快歇著!我這兒炒兩個菜,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好呢相公.”

婦人欣然一笑,將花同樣插入那花瓶裡。

她插花的時候可並不知道,此刻,一身夜行衣的青年正託著下巴坐在她頭頂上。

庸弋在老張家的房簷呆想了好一會兒,始終沒有一個答案。

雨後的山崖上,青草香暗暗浮動著。

塔樓的天井中傳出一陣搖籃曲,用的是方言,具體唱的是設呢麼內容,庸弋也不懂,不知道是哪個做母親的哼唱給孩子聽的,曲調溫柔,隨著飯菜香飄飄搖搖。

遠遠聽見丹霞宮那兒的銀鈴聲清脆悠揚,庸弋猶疑片刻,終於還是站起身來,一個飛身,閃入夜色之中。

銀鈴聲在燈火通明的丹霞宮內好似無形的腳步,隨著燭火一點一點在寂靜中踩下聲的痕跡。

侍女行至客房前敲了敲門:“庸大夫,請您移步主廳。

宮主等您一同用晚膳呢.”

她這說完,等了良久卻都沒聽見裡頭有回應,眉頭一皺正想推門一探究竟,裡面的人終於拉開了門:“不好意思,剛剛打了個盹睡著了.”

庸弋又換回了先前那身白衣,說話時眉眼間重新掛上了小心翼翼與謹慎。

桌上那張地圖已被他揉碎扔出窗外。

青年跟在女侍身後朝主廳走去,長長的走廊,晃動的燈籠搖曳了影子。

廣闥那番話說得確實嚇人,但歸根結底,裡頭到底有幾分可信?既來之則安之,她再怎麼勸,庸弋都有信心能逢凶化吉。

況且玉宮主真有那麼嚇人嗎?細細想來,這姑娘與其說可怕,倒不如說是可愛,連師父都讓他留下來觀察觀察,他就更不想這樣一走了之了。

女侍在前為庸弋帶路,走著走著,吹起了口哨,也不知道是什麼曲調,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總之這歡快的樂音讓庸弋的心情也輕鬆不少。

可這快樂並未延續多久,便戛然而止了,聽主廳那兒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叫喊:“不好啦!宮主和廣護法打起來啦!”

“不好啦!宮主要拿烤全羊砸人啦!”

“不好啦,宮主要拿廣護法烤全羊啦!”

“不好啦,宮主把廣護法當烤全羊吃啦!”

一時間主廳四面八方都響起了鈴鐺聲,“叮叮噹噹”,所響之處到處亮著燈籠,放眼望去,長廊上都是拿著燈籠匆匆忙忙趕來的女人。

她們著急火燎的模樣,不像是擔憂廣護法和玉天凰打架,更像是趕著去看熱鬧。

那個為庸弋引路的人也是一樣,聽了這話,口哨也不吹了,提起裙子三步並作兩步地往主廳跑,庸弋也只能急匆匆地跟上她的腳步。

鈴鐺聲雜亂又吵鬧,最終都在主廳外靜下了。

一群女人圍聚在主廳外頭,一個腦袋疊著一個腦袋,好似看戲。

庸弋到了以後更是嚇了一跳,門口被擠得水洩不通也就算了,不少姑娘藉著一身輕功都飛去了主廳房簷、門廊上,更有甚者直接爬上了樹,趴在枝頭上為下面打架的人拍手叫好,氛圍像是過大年,一個個臉上都洋溢著興奮激動的色彩。

庸弋都納悶了,放到別的幫派,幫主要是和左右手打起來,那一定是能把幫派攪得天翻地覆,可到了這兒,所有人像是壓根不在乎後果,只想著看戲了。

大廳之內眼下一片狼藉,其他人都溜出去了,只剩下玉天凰與兩位護法在。

只看玉宮主揮著九節鞭朝廣闥步步緊逼,廣護法一手抱著酒壺一手拿著柄錘子是節節敗退。

至於林護法,則是面無表情坐在一邊,手捧茶杯,既不幫忙也不勸架,好似如此畫面與她毫不相關。

唯一稍有動作就是在他二人砸碎什麼物件時,側過頭,在手邊的算盤上撥弄幾下。

大廳這兒被丹霞宮的人圍得水洩不通,廳內擺起全武行,時不時就有瓷磚、碎屑飛濺出來。

虧的宮內圍觀的姑娘各個都有著一身本事,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受牽連。

說來也怪,這玉天凰歷來跟身邊兩位護法關係不錯,怎麼就忽然間打起來了?別說庸弋這個外來者,就是常年呆在丹霞宮的姑娘們一時半會兒也沒摸清楚來龍去脈。

這事兒還得說回那隻信鴿——彼時玉天凰掃過信紙上的收信人與落款之後,掌中發力,瞬間將這張紙碎成了粉末:“請廣護法到今日宴廳來見我。

告訴她,老孃今天心情好,要跟她好好比試比試!”

她話說得咬牙切齒,聽的人都知道此事不妙。

林鐺只在旁看著,並不多言。

等廣闥喝得醉醺醺拎著她的錘子到大廳時,玉天凰二話不說,直接一鞭子甩了上去,二人當即是打得是飛沙走石、日月無光。

玉天凰慣使一根九節鞭,鞭子上頭盤著一圈又一圈的倒勾,纏上人一角能把人整條裙子都給撕下來,又柔又利,尖銳狡黠間還帶幾分妖媚。

偏偏廣闥用的是一柄重錘,她兩條胳膊因常年使這錘子看起來粗壯結實,襯得她臂膀胸膛那一片的刺青更威風了。

丹霞宮裡的姑娘多是這樣,結實強壯,健康活潑。

廣闥掄起了錘子,大喝一聲似要反擊,可惜重錘過於剛硬,九節鞭正好以柔克剛,打得她毫無還手之力,只剩脫逃的份。

鞭子上的倒刺勾住廣闥的衣角,把她衣服扯得襤褸。

廣護法一邊逃一邊罵:“玉天凰!人都看著呢!你好好的一宮之主能不能別發瘋!”

“我發瘋?我可沒有你厲害!我可沒瞞著姐妹仿她書信給一個陌生男人寫那丟人現眼的玩意!”

“你別打,別打了!我都是為了你好!你知道不知道!此人絕非池中物,將來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