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宮主,您想做什麼呢?”
“老天爺讓我必須守著那一個男人,我偏不。
別人都失敗了,我不信各個都失敗.”
小大夫下意識低頭掃了自己一眼,恰恰那女魔頭也跟著看過來,一把拎起他衣領:“所以你現在懂林護法為何把你送到這來了吧,庸大夫?”
庸弋懂了,但他不敢懂,只能猶猶豫豫答出一句:“治、治病?”
“老孃要向這個世界宣戰,明白嗎!”
玉天凰到底是個習武之人,拎起庸弋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書生可以說是毫不費力。
隨手一抬就把小大夫扔到了閨床上。
庸弋雙腳被綁著動彈不得,雙手能動可哪裡是這女魔頭的對手,只能急急忙忙抬手胸前大喊一句:“玉姑娘萬萬不可!男女授受不親怎可如此違背禮教呢!”
“去他的禮教!你自己都說了山下禮法不過是為虎作倀!”
庸弋心說自己年紀輕輕可不想一命嗚呼,更不想跟那些男人一樣斷手斷腳,立即就喊:“宮主三思!你我之間並無情愛可言!這不又是與您心中目的相違背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就沒有情愛?說不定生米煮成熟飯,我就能擺脫天地!”
“可您怎麼知道這麼做就是反抗呢?”
“設定裡非說我是處子之身的妖女,把貞潔當作最好禮物送給‘男主角’,我呸!破了這處,老孃還能掉價?”
“您絕不會掉價,可我無辜!”
“怎麼?你一個男人也讓貞潔之事亂了腦子?男人做這事又不會不舒服!”
庸弋懵了,眼看女魔頭步步逼近,就要將他狠狠糟蹋,為這自己的貞節牌坊將來能立住,他這讀書人急中生智,喊出話來:“您這麼做豈不是和您唾棄的山下男人一樣,將女人視作玩物,違背其意願去做她們不願意的事?不能因為我是男人您是女人,這事兒就不叫事了!您現在做的不就是您所唾棄的卑鄙之人嗎?”
玉天凰脾氣古怪,但是不能說她卑鄙。
一聽這話,她反倒是把手鬆開了:“行,我不動你了,我好好跟你培養感情,培養到你願意為止.”
“這件事不是感情不感情,願意不願意。
不對,就算您想忤逆天地忤逆作者,也不是隻有這一件事可以做.”
這話一說,玉天凰像是想起什麼:“說得對,我去把這個男主角找出來殺了.”
說著就去拔劍。
庸弋看她動不動打打殺殺的模樣頭疼,攔下她時急中生智終於想出一計:“誰說要忤逆天地只有找男人一條路呢!您如此氣度、風采,何須用男人來證明什麼?”
玉天凰停下拔劍的姿勢,回頭看他,語氣很是不解:“哦?”
“我是個讀書人,雖然不至於才高八斗,博覽群書,但擅觸類旁通,一些奇詭之事,我也略知一二.”
“你若說玉石之物,我早已試過,近身便碎,動用不得.”
“宮主,您聽我一眼,首先,我們先來確定一點,何為處子之身.”
談起專業知識,庸弋不再唯唯諾諾,理理衣衫起身端坐,神情正色起來。
玉天凰伸出兩隻手,一隻握拳,一隻只伸了手指,接著做了兩個手勢:“沒這樣子過是處,這樣過了就不是唄.”
“迂腐。
想不到能與我說出貞潔便是枷鎖的女子竟然還如此迂腐!”
“你可以說本宮惡毒,但你不能說本宮迂腐!”
話雖這麼說,玉天凰卻也還是在他跟前好奇落座,這次也不再像剛剛那般神態不屑了,稍帶恭敬,倒是真有幾分想真心請教的姿態,“那你說說,何為處子之身.”
誰料下一刻,這個在玉天凰眼裡是個只知聖賢書的小大夫竟說出一句令她都出乎意料的話來。
“根本就沒有什麼處子之身。
您既然覺得蕩婦之羞辱是男人的編造殺人手段,那‘處子之身’就是為能有殺人手段設下的陷阱!您不必破身,只要能有一人,能讓您為其心動為其流淚,那所謂‘男主’就是個無足輕重之輩!”
庸弋所言斬釘截鐵。
可惜,他面上看著自信滿滿,實則早就抬手緊緊捂住自己那十兩銀子,生怕玉宮主一個不滿意,拔劍讓他血濺當場。
為了不讓自己死前還是個窮死鬼,只能這樣做聊以自慰了。
玉天凰一時間大氣不出,似是怔愣,房間裡因此也安靜極了。
此時已值夕陽西下,丹霞崖的落日一直都如火燒般豔麗,就如滿山的扶桑花和滿山自由自在的女子一樣。
從窗外吹入一縷春風,晃得玉天凰身上的環佩玎璫作響。
這寂靜之中,庸弋更是被嚇得不敢再多有造次,他是深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膛。
終於——玉天凰她動了。
她動的一瞬,庸弋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咚”得一聲跪在了她跟前:“宮主大人不計小人過,我若有言語得罪之處還望您多多海涵!”
結果他這一跪,反倒是讓抬手要來輕拍他肩膀的女人摸了個空。
玉天凰朗聲大笑:“說得好!老孃喜歡!你說的可太好了,這天下哪裡來的處子之言?本宮要反,這點小事算的了什麼!”
玉天凰笑得爽朗自在,她拔出長劍,一劍斬斷束縛著庸弋的鎖鏈,而後將劍收起,真切地將他從地上扶起:“庸大夫,從今日起你就是本宮的莫逆之交!丹霞宮隨你出入!如此想法,甚合我心!”
庸弋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剛剛玉天凰拔劍剎那他還真以為自己要喪命丹霞崖上呢。
見狀他趕忙附和:“宮主言重,我不過是將自己內心所想悉數陳述出來罷了.”
玉天凰很是快活,她心裡一直壓著的這塊大石頭搬開了,困擾著她的難題也迎刃而解。
她拍拍庸弋的肩膀,笑嘻嘻地光腳下了羅漢塌往外頭大步走去,邊走邊喚:“來人吶!今晚擺宴,好好招待庸大夫!本宮要吃烤全羊!”
她這邊跑到臺階前停下,門從外推開,侍女們拿著錦衣華服、珠玉首飾魚貫而入,林鐺行在為首的位置,迎著玉天凰站定,帶著眾人齊聲道:“恭賀宮主康復!——”玉天凰撅起嘴來:“什麼康復,我又沒病.”
說著故意逼近林鐺,眉頭一挑質問她:“林護法,你不覺得我瘋了吧?”
林鐺卻絲毫不在意她這明顯就是威脅的語氣,換做別人恐怕早就嚇壞,可她到底是能把玉宮主當女兒訓的女人,自是坦然道:“宮主只是醉了,何曾瘋過?請庸大夫來是瞧一瞧您被雷劈以後有什麼後遺症.”
庸弋走在後邊,一聽林鐺與玉天凰說話的語氣就知道這女人也非同一般。
玉宮主在她跟前像個小女孩那樣拉起她的手來回晃著:“我就知道林姐姐是懂我的.”
林鐺神色始終不變,語氣從頭到尾沒有半點起伏,只是勸:“既然擺宴,就請宮主換好衣服再見客人.”
說罷,朝庸弋投去目光,禮貌而得體地與人一拱手:“多虧庸大夫妙手仁醫,替我們宮主查明病因。
丹霞宮上下對您萬分感激。
我已派人收拾了一間上房,庸大夫這邊請.”
庸大夫笑容勉強,他只想早早下山,這地方一秒都不想多呆,可惜對方人多勢眾,各個武功絕頂,他也只能配合地點點頭:“那就勞煩了.”
“沒有什麼勞煩不勞煩,從今日起你是本宮知己,他人動不得你.”
玉天凰一掌拍在他後背,拍得庸弋差點老血上湧一口噴出。
庸弋不好有怨言,尷尬笑了笑,便忙跟上來領路的女侍匆匆離去。
林鐺看庸弋走了,便回頭去看自家宮主。
玉天凰經庸弋一治,倒是當真心情舒暢不少,這會兒甚至哼著小曲兒由著侍女們穿戴她平日最覺繁瑣的衣裳。
她與侍女們之間也沒什麼架子,其中有兩人是她那日被雷劈時跟在她身邊的。
玉天凰見了她們,還不忘問一句,那樹頂上的花摘下來沒。
一人就說,樹上的花經一夜雷雨後都掉光了,滿地落紅,也就分不清哪朵是宮主要的。
玉天凰卻也不覺得惋惜,只是笑笑:“花開花落自有時,非盯著頂上那朵也無趣,也許是天意讓我沒取著那朵花。
花嗎,不就是花,我說誰好看誰不好看有什麼用,它一樣自自在在的紅著,該落的時候落.”
林鐺此時走近,聞言就道:“宮主心中擔憂之事放下了?”
“與其說是放下,不如說是心中有數,亦不必著急了.”
“哦?”
她望向天井中央被雷劈得只剩一半的紅櫻樹,似是未聽林鐺話中那絲疑問,只道:“這花真好,雷劈了都不倒。
就這樣紅著吧,就是自個兒樂意,誰也管不著.”
玉天凰一雙眼裡像是能綻出星光,屋中一時間誰也無話,只有晚風輕撫,吹進早春的青草味。
須臾,她回頭與林鐺認真道:“我所說的沒有一句假話,都是真的。
你很快就會知道的,林鐺.”
此刻她已穿戴整齊,侍女們正要為她戴上那些步搖、玉簪。
林鐺接過了簪子替她戴上,她理了理玉天凰鬢角的碎髮,柔聲道:“我知道的。
宮主,不論你所說有多離譜,我都會深信不疑.”
“嘻嘻,我知道你一定會寵著我的.”
玉天凰像個小孩那樣與她撒起嬌,“那我一會兒能再喝點廣護法的酒了嗎?”
林鐺面色一沉:“除了這一點!”
“就一口!”
“一口也不行!”
“不行就不行唄.”
玉天凰嘟嘟囔囔應下了。
她穿戴完畢,剛轉回身,卻看有侍女提了座鳥籠進來,裡頭關了只鴿子。
玉天凰掃過一眼就道:“晚上吃羊,不吃鴿子,拿來做什麼,放廚房去.”
“回宮主,這不是肉鴿,是信鴿.”
女侍說著,將一封小信遞上,原本還樂樂呵呵的玉宮主在看了信上的署名時,臉色瞬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