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晚的提議非常大膽,可若用得好的話,確實能產生不錯的效果,蕭聞意思忖片刻後道:“問題是如何將這個秘密公之於眾?”
此事幹系重大,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牽連無辜,必須要慎之又慎。
燕辭晚道:“此事最好還是從符家入手。”
“可符老夫人和符老爺子、符暉都已經死了,剩下的那些僕從都對符崢言聽計從,很難被收買。”
燕辭晚的視線落在了面前這張文書上,緩緩說道:“那就借屍還魂吧。”
接下來她將自己的計劃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遍,蕭聞意聽完後微微點頭,表示可行。
燕辭晚接著道:“為了保險起見,我們最好是雙管齊下,派個人去符崢的故鄉,查一下符崢這個人,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嗯,此事我會派人去查的。”
關於符崢的話題告一段落,燕辭晚轉而問起另外一人的事。
“我聽說司不平當年曾被冤枉入獄,此事蕭公可有耳聞?”
蕭聞意沒想到她會突然問起這件事,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才道:“那是二十七年前的事了,司家嫡長子強搶民女,那名女子不甘受辱投河自盡,她的家人抬著屍體來到京兆府門前討要說法。此事被鬧得很大,御史臺上摺子彈劾司家,文帝聽聞此事後很生氣,下旨嚴查此案,司家家主為了平息文帝的怒氣,將自己的庶子交了出來。”
燕辭晚問道:“那名庶子就是司不平?”
“對,司不平是司家家主與一名胡人舞姬所生,聽聞他在司家很不受待見,日子過得頗為艱難。但外面那些普通百姓並不知道這些事,他們見司家家主都把自己的兒子交出來了,便沒有再鬧下去。司不平被關入獄中嚴刑拷問,可那小子骨頭硬得很,哪怕是被打得只剩一口氣了,也不肯畫押認罪。”
燕辭晚倒是能理解司不平那時候的做法,不認罪的話還可能翻案的機會,一旦認罪就必死無疑。
“他想翻案。”燕辭晚如此說道。
蕭聞意嘆了口氣:“是啊,他在獄中用血在牆壁上寫下血書,表明自己是被冤枉的,此事傳入仁獻太子的耳中。仁獻太子親自檢視了他的卷宗,發現此案有很多可疑之處,於是他懇請文帝重新徹查此案,文帝同意了。”
燕辭晚聽到這兒忍不住出聲問道:“可我聽司不平說,當年是五皇子……也就是當今聖人替他洗刷冤屈的。”
“司不平也沒說錯,當年接管這件案子的人是五皇子,但是因為仁獻太子那段時間很忙,騰不出手來查案,才將司不平的案子交付給五皇子的。”
聽完蕭聞意的解釋,燕辭晚蹙起眉:“也就是說,如果當年沒有仁獻太子出手,五皇子根本不會去管司不平的案子。”
“嗯,五皇子那時候和仁獻太子的關係很好,仁獻太子對他非常照顧,經常會給他一些立功表現的機會,司家的案子便是其中之一。五皇子查清案子確定司不平是被冤枉的,真兇其實是司家的嫡長子,司家家主和夫人犯下包庇罪,被一併定罪發落,因他這件案子辦得不錯,文帝難得地誇了他兩句。”
燕辭晚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
蕭聞意問道:“你怎麼忽然關心起在這些陳年往事了?”
“我想拉攏司不平,可他說皇帝對他有救命之恩,他永遠都不可能背叛皇帝,所以我才想瞭解他和皇帝之間的往事。”
蕭聞意對司不平此人沒什麼好感,他道:“如果仁獻太子知道司不平最終會變成如今這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樣子,當年他肯定不會救司不平。”
燕辭晚卻道:“如果仁獻太子還活著的話,或許司不平根本就沒機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蕭聞意聽了這話,陷入了沉默。
良久過後,他到底還是忍不住發出感慨:“仁獻太子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儲君人選,他仁善、寬厚、聰慧,最難得的是,他有容人之度,聽得進勸諫,哪怕別人說的話不好聽,可只要是對的,他都能聽到心裡去。雖然文帝經常私下裡跟我抱怨,說仁獻太子性格太溫和,沒有帝王的威儀,但其實文帝對自己這個一手養大的太子是很滿意的,他早就做好了在自己百年之後將江山交付給仁獻太子的準備,可惜……”
可惜世事無常,仁獻太子英年早逝,文帝花費大量心血培養出來的接班人就這樣沒了。
如今這位皇帝做得也不錯,可跟仁獻太子相比還是有差距的。
蕭聞意曾不止一次地幻想,假設仁獻太子沒有死,大業會不會比現在更加繁榮昌盛?他看著燕辭晚說道:“你要拉攏司不平,我不會阻止,但我得提醒你,司不平此人絕非良善之輩,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望你慎重。”
燕辭晚點點頭:“我會小心的,多謝蕭公告知,時候不早了,我該告辭了。”
蕭聞意想留燕辭晚吃飯,但被燕辭晚給婉言謝絕了。
蕭妄送燕辭晚和聶霞雲離開,等燕辭晚和聶霞雲坐進車裡,燕辭晚開啟車窗,衝蕭妄勾了勾手指,後者乖乖地靠過去。
燕辭晚撐在車窗上探出腦袋,輕聲說了句。
“我已經把咱兩的事情跟蕭公說了。”
蕭妄一愣。
等他反應過來時,燕辭晚已經坐好,東籬駕駛馬車緩緩離去。
蕭妄不由自主地追了兩步,但最後還是停了下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馬車消失在了街道盡頭。
他回到家中,見到了剛從茶室裡出來的蕭聞意。“
“祖父,阿辭方才都跟你說什麼了?”
蕭聞意笑了下:“她跟我打聽了一些事。”
蕭妄追問道:“她有沒有說跟我相關的事?”
“有啊,她說她已經知道了你和仁獻太子的關係,她想幫你查清楚仁獻太子被害的真相。”
蕭妄有點著急,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還有沒有別的?”
蕭聞意反問道:“你覺得還能有什麼?”
蕭妄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促狹的意味,終於明白祖父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他很是窘迫:“算了,沒什麼。”
就在蕭妄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祖父說道。
“她說她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