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妄心中雖然很不捨,但他知道燕辭晚有她必須要去做的事情,此時此刻他唯一能說的就只有一句——
“一路小心,我等你回來。”
燕辭晚點了點頭,她將自己的馬交給蕭妄照看,隨後轉身朝著西市走去,浮白和躍金快步跟上。
秋霜和東籬知道燕辭晚此行是要去對付五神教,自己貿然跟上去的話很可能暴露燕辭晚的行蹤,因此兩人不得不和蕭妄一起留在原地目送燕辭晚離去。
等燕辭晚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深處,蕭妄看向九叔,低聲吩咐道;“你去把西市的市令找來。”
“是。”九叔領命離開。
蕭妄望著燈火闌珊的西市,暗暗祈禱,希望燕辭晚此行能夠平安歸來。
……
今晚難得取消宵禁,西市內的人竟比往常還要多。
與秩序井井有條的東市相比,西市明顯要混亂得多,此地三教九流、五湖四海什麼人都有,本就不怎麼寬敞的街道,因為兩邊擺滿了做生意的商販,變得更加狹窄擁擠,行人們之間幾乎是摩肩接踵,隨便一抬手就有可能打到旁邊的路人。
浮白在前面領路,燕辭晚緊隨其後,躍金默默跟在後面。
三人努力將擋在前面的行人們一個個撥開,偶爾碰到脾氣不好的人,還會衝他們罵兩句。
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到達目的地。
浮白指著前面街對面那家名為安記香料的店鋪說道:“那兒就是安同的香料鋪子,他這個時候應該和妻子在店裡做生意。”
此時三人都被擠得滿頭大汗,身上衣服皺巴巴的,看著頗為狼狽。
燕辭晚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問道:“店鋪有後門嗎?”
“有的,但要從那邊繞過去。”浮白指了指右邊的街道。
燕辭晚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要走到街道盡頭才能繞到後門,看樣子需要走挺長一段路。
她想了下說道:“躍金留在這兒接應,浮白去後門那邊看看能不能悄悄潛入,若能潛入的話,就去找找看有沒有隱藏的暗門。”
“那你呢?”
“我從正門進去會一會他們。”
浮白和躍金來之前就已經被大閣領交代過了,此行他們要聽從燕辭晚的安排,因此在聽完燕辭晚的話後,兩人便按照她說的去做了。
燕辭晚想要擦掉臉上的汗,伸手往袖袋中掏繡帕,結果卻摸出了一條汗巾子。
她看到汗巾子時愣了下,腦中立刻浮現出蕭妄那張溫和俊秀的面容,她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汗巾子疊好塞回袖袋中,轉而拿出繡帕擦了擦臉。
整理好儀表後,燕辭晚邁開步子穿過街道,走進了安記香料。
一進門就有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
雖然已經是夜晚,店鋪裡依舊有不少客人在選購香料,一對中年夫婦正忙著招待客人,從面相看來,夫婦兩個都是胡人,但卻說得一口非常流利的長安官話。
想必他們兩個就是安同夫婦。
燕辭晚的視線落在安同身上,他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眼睛是湖藍色的,一頭深棕色的捲髮,戴著時下尋常男子都會戴的黑色幞頭,身上穿著也是大業男子常穿的圓領寬鬆袍子,為了方便幹活,他的衣襬要更短些,衣袖也被挽起,露出兩條健壯的胳膊。
他為了拿貨,撩起側邊門簾走了進去,當門簾被放下,他的背影隨之消失不見。
燕辭晚感覺有點不妙,這個時候浮白應該已經到了後門,若浮白從後門潛入,很可能會跟安同撞個正著。
得想個辦法把安同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才行。
燕辭晚正思索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貴客請問想要買點什麼味道的香料?”
燕辭晚循聲望去,看到胡人女店主正站在自己身邊,一臉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女店主身材豐盈,穿著坦領半臂束腰長裙,手臂和脖子上都帶著金燦燦的首飾,可能是因為常年跟香料打交道的緣故,她身上也沾染上了濃濃的香味。
她看起來應該就是安同的妻子。
燕辭晚問道:“請問你如何稱呼?”
女店主笑容爽朗:“我叫阿丹。”
“我想買些可以安神靜氣的香料。”
阿丹立刻從櫃檯裡端出個托盤,盤子上擺著四種香料,她熱情地介紹道:“這些都是可以安神靜氣的,你看看更喜歡哪個味道?”
燕辭晚裝模作樣地拿起香料看了看,眉間輕蹙。
阿丹見狀立刻問道:“貴客是不喜歡這些香料的味道麼?我們店裡還有其他安神靜氣的香料,但因為沒有現貨,所以沒法現在就拿給你看,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留個地址,等我們進新貨了再去通知你來挑貨。”
燕辭晚將香料放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阿丹看出她有所顧忌,便提議道:“我們去那邊坐著喝杯茶吧?”
“好。”
燕辭晚和她一起來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這兒放著兩把交椅和一張方几。
阿丹放下托盤,拎起茶壺倒了杯茶,放到燕辭晚的手邊,笑著道:“你有什麼需求但說無妨,只要是我們小店能做到的,一定都會盡力滿足你。”
燕辭晚端起茶杯,卻沒有直接喝,而是用手指沾了點茶水,在方几上面寫下三個字,洋金花。
阿丹看到這三個字時,面色驀然一變。
燕辭晚道:“我要這味香料,價錢方面好商量。”
阿丹一改方才的熱情態度,板起臉嚴肅拒絕:“不行!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的禁品,我們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絕不可能賣這種東西,貴客若是想要買香料,我們熱情歡迎,可你若是想要這種害人的東西,就請立刻離開,我們小店不歡迎!”
說完她就做了個請離開的手勢,態度可謂是相當堅決。
燕辭晚卻沒有被她這副模樣給嚇退,不緊不慢地說道。
“把安同叫來,我要當面跟他談。”
阿丹上下打量她,狐疑地問道:“你怎麼會認識我夫君?”
“我既然能找上門來,自然是與你們有些淵源的。”
阿丹見她生得膚白貌美,一副柔弱纖薄的模樣,且她言辭之間頗為含糊,這令阿丹心裡有了種不好的猜測,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你和我家夫君到底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