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妄開口糾正道:“我說的是之後睡了一會兒,並未提到寧辭,你不要添油加醋。”
杜凌洲試圖胡攪蠻纏:“不都是一個意思嗎?!”
“雖然只相差四個字,意思卻是天差地別。”蕭妄的態度相當嚴謹,不給對方渾水摸魚的機會。
他越是這樣,杜凌洲就越來勁,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了,追著問道。
“那你告訴我,你們昨晚有沒有約會?”
蕭妄直接否認:“沒有約會。”
杜凌洲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見他神色泰然自若,沒有絲毫的閃躲,不似說謊的樣子,心裡不免有些失望。
難道真的是自己猜錯了?
杜凌洲腦中浮現方才蕭妄送燕辭晚東西的情景,煙筒和銀戒指姑且能當做朋友之間的互幫互助,但那個由蕭妄親手縫製的香囊明顯已經超出朋友範疇,還有那條汗巾子……
杜凌洲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直覺告訴他這兩人之間肯定有事兒!
他一拍桌子,衝蕭妄說道:“那你發個誓,就說你和寧辭之間沒有任何私情,如果說謊的話,你就一輩子都娶不到媳婦。”
燕辭晚蹙起眉:“你有完沒完?趕緊吃你的飯,別再瞎想些有的沒的。”
杜凌洲狐疑地打量她,問道:“我讓蕭六郎發誓,跟你有什麼關係?就算他將來打一輩子光棍,也礙不著你什麼事,你幹嘛這麼緊張啊?!”
燕辭晚被噎了一下。
她露出一本正經的神情,嚴肅地道:“蕭六是個老實人,我見不得你欺負老實人,這樣也不可以嗎?!”
杜凌洲以為自己聽錯了,他揉了揉耳朵,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蕭六郎是老實人?”
燕辭晚反問:“對啊,我有說錯嗎?!”
杜凌洲扭頭去看蕭妄,誇張地叫嚷道:“你聽到沒,她竟然說你是老實人?”
蕭妄點了點頭:“阿辭沒說錯,我確實很老實。”
杜凌洲:“……”
他的表情快要扭曲了,內心極力忍耐,但最後還是沒能忍住,一巴掌狠狠排在桌面上,怒吼道:“那被你當著傻子一樣戲耍的我又算什麼?!”
燕辭晚真誠地道:“算你天真,算你單純,算你是個好人。”
蕭妄點頭:“是啊。”
杜凌洲:“……”
啊啊啊!他真的快要被這兩個傢伙給氣死了!
他指著蕭妄怒道:“你是寧辭的應聲蟲嗎?為什麼不管她說什麼你都說是啊!”
蕭妄道:“因為阿辭說得都很對啊。”
“你難道都不會自己動腦子想一想再回答嗎?!”
“我動腦子想過了,阿辭說得確實都對。”
杜凌洲:“……”
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成了豬肝色。
燕辭晚怕他氣得當場厥過去,出聲提醒道:“別說了,趕緊吃飯吧,再不吃的話粥都冷了。”
杜凌洲一拂衣袖:“我不吃了!”
說完他就怒氣衝衝地往外走去。
燕辭晚衝他的背影喊道:“你不餓嗎?”
杜凌洲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氣都氣飽了!”
燕辭晚無奈,只得衝蕭妄說道:“不管他了,我們先吃。”
“嗯。”
門外的秋霜和東籬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一起抬腳往前走,直到走得很遠了,兩人方才停下來。
東籬開口便問:“寧辭和蕭六郎之間是否真有私情?”
秋霜心想,豈止是有私情?他們兩個連孩子都有了!
這事暫且還是個秘密,秋霜沒有直接說出來,她含糊地道:“我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他們兩個看起來確實是有那麼點不清不楚的。”
東籬還記得大閣領的叮囑,只要是跟寧辭有關的事情,都必須要一五一十地告訴大閣領。
她跟秋霜分開後,立刻就去門房,門房和她一樣都是內衛府的人,她將燕辭晚於蕭妄之間的事告訴門房,讓門房轉告給大閣領。
與此同時,秋霜也悄悄來到後門附近,她推開門往外張望了一眼,看到街對面有個正在賣貨的小販。
她從袖中掏出密函,放到門邊的地上,然後用石塊將信壓住。
做完這些後她又看了眼貨郎,見對方也在看自己,便放心地轉身回去。
後院的門被關上,過了好一會兒後,貨郎急匆匆跑到後門口,拿開石塊,撿起密函,隨後又飛快地回到自己的攤位上。
吃完早飯後,燕辭晚和蕭妄一起離開清平居,秋霜、東籬、還有九叔也一起隨行,杜凌洲因負氣離開後不見蹤影,因此他沒有跟來。
從興慶坊到西市,需要穿越大半個長安,一行人騎著馬穿街過巷,途中見到街邊屋舍商鋪全都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當他們穿過開化坊,靠近朱雀大街時,被一隊金吾衛攔下。
“前方封路,暫時禁止通行!”
燕辭晚和蕭妄等人不得不停下來,周圍聚集著許多百姓,街道兩邊的茶樓酒肆擠滿了人,甚至還有人爬到屋頂伸長脖子眺望。
百姓們交頭接耳地議論。
“聽說等下太子和樂遊郡主就會從明德門進來,透過朱雀大街,再從朱雀門進入皇城與太子舉行婚禮。”
“這可是幾十年難得一見的盛事,朱雀大街從昨天開始就被封鎖了,也不知道被裝扮成了何等隆重的模樣?真想親眼看一看啊!”
“回頭等儀仗隊走遠了,封鎖應該就能解除,到時候咱們就可以去朱雀大街看一眼了。”
“聽說那樂遊郡主是西州第一美人,長得肯定是美若天仙,傾國傾城。”
“快擦一擦你的哈喇子吧,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哈哈哈!”
“朱雀大街咱們還能有機會看一眼,未來太子妃咱們就甭想了,那種天仙一樣的人物,咱們這些平頭百姓肯定是看不著的。”
……
這些議論聲盡數傳入蕭妄耳中,他去看燕辭晚,她今日穿著藏青色的翻領胡服,臉上未施粉黛,頭上梳著最簡單的單髻,僅用一根銀簪固定住。
原本她才是今日這場盛大婚禮的女主人,可現在,她卻混在圍觀百姓之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份被別人取代。
蕭妄知道自己該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和惋惜,但事實上,他心裡藏著一絲絲慶幸。
幸好,今日嫁進皇城的新娘不是她。
幸好,此刻陪在她身邊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