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晚問清楚舉辦馬球賽的具體地方，是在萬年縣的靖恭坊，從蕭府到那裡需要經過東市，昨晚夢中符暉出現意外的地方應該就是東市。

她心急如焚，立刻就要出門去找李乘歌和杜凌洲。

蕭仲趕緊叫住她：“寧娘子，你要去哪兒？”

“靖恭坊，找杜二郎和李三郎！”

最後一個字落地時，燕辭晚已經跑遠了。

她一溜煙地跑到後院馬廄，隨便選了匹棗紅馬，牽著它從後門離開蕭府。

長虹居內，蕭妄看著空空如也的臥房，眉頭緩緩皺起來，他問：“阿辭人呢？”

桑落低垂著頭如實回答：“寧娘子天剛亮就出門去找李三郎和杜二郎了，說是找他們有很重要的事情。”

蕭妄走出長虹居的院門，朝著李乘歌和杜凌洲的住處走去，途中碰見了蕭仲。

蕭仲一看到蕭妄立刻就說起了方才見過寧辭的事兒。

“我問她到底有什麼事，她也不說，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她一個弱女子，在這長安城內人生地不熟的，我真怕她遇到什麼危險，正要去找你說一說這事兒。”

蕭妄知道燕辭晚武功很高，單打獨鬥的話幾乎沒人是她的對手，所以蕭妄並不擔心她會遇到什麼危險，他心裡比較在意燕辭晚急著要見到李乘歌和杜凌洲的原因。

他對蕭仲說道：“我現在出門去找寧辭，你替我跟祖父和父親他們說一聲，以免他們擔憂。”

“要不要我去安排馬車？”

“不用，我騎馬就行。”

蕭妄說完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九叔不放心讓蕭妄一個人出門，遂默默地跟在了蕭妄身後。

主僕二人去馬廄牽馬，而後騎著馬直奔靖恭坊而去。

天亮後，城中響起鼓聲，各坊之間的門隨之開啟，百姓們可以自由穿行於各坊之間。

燕辭晚很想快點找到李乘歌和杜凌洲，她騎馬的速度越來越快，在經過崇仁坊時，她被巡城的金吾衛給攔了下來。

崇仁坊內住著好幾位公主，此地禁止騎馬疾馳，燕辭晚違反了禁令，金吾衛二話不說就要將她抓走。

燕辭晚自是不願，她說自己有急事要找晉王殿下，希望對方看在晉王的面子上通融一下。

可金吾衛壓根就不相信她說的話，他們覺得這是她為了脫罪瞎編出來的藉口。

雙方僵持不下時，蕭妄和九叔騎著馬追了上來。

兩人見到燕辭晚被金吾衛們團團圍住，立刻上前為其解圍。

燕辭晚見他們兩個來了，猶如見到了救星，立刻說道：“蕭六，你快幫我跟他們說，我真的認識晉王！”

蕭妄一愣，很是意外，他從未透露過李乘歌的身份，燕辭晚是如何知道李乘歌就是晉王的？

但眼下有外人在場，他不好將自己的疑問表露出來。

他先是拿出自己的過所，向金吾衛證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後說道：“昨晚晉王確實是住在我們家中，今早他忽然離開，我們擔心他的安全，所以才會急著去找他，希望諸位見諒。”

金吾衛們知道晉王與蕭家的關係，自然也就相信了蕭妄所說的話。

“既然事關晉王的安全，今日之事就作罷，日後你們切勿再犯。”

“好，多謝。”

蕭妄應付完金吾衛們，扭頭去找燕辭晚，打算問她急著李乘歌和杜凌洲是要做什麼？卻見燕辭晚已經騎著馬跑出去很遠了。

他當即策馬追上去，九叔騎著馬緊隨其後。

穿過崇仁坊就是大名鼎鼎的平康坊，每年科考考上的舉人、等待朝廷挑選的替補官員、以及從各地來長安辦差的官吏，幾乎都住在這兒，這裡還有長安城內最大的秦樓楚館，每每到了夜晚，就會有許多風流名士匯聚於此飲酒作樂。

現在清晨時分，秦樓楚館都還沒有開門，街上冷冷清清的。

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路上行人循聲望去，看到是一名身穿秋香色胡服的漂亮女郎正騎馬而來。

她的速度太快了，行人們怕被撞到，紛紛退避至路邊。

燕辭晚一路疾馳，順利穿過平康坊，隨後進入東市。

市署有規定，要到午時才能開市，現在距離開市還有一段時間，東市內的商鋪們大多都關著門，街上零星散落著一些行人，偶爾會有運貨的車馬經過，車軲轆碾過地面，在泥地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車轍痕跡。

燕辭晚放慢速度，眼睛不住地觀察四周景象，看看能否找到夢中符暉被撞倒時的路段，她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悲劇還沒有發生，希望她還來得及阻止夢中那一幕的發生。

身後傳來蕭妄的聲音。

“阿辭！”

燕辭晚回頭望去，看到蕭妄和九叔騎著馬往這邊趕來，她剛要勒馬駐足等他們時，忽然就看到他們的表情發生了很大變化。

蕭妄衝她大喊了一聲：“快停下！”

燕辭晚心頭一驚，下意識勒住韁繩，迫使身下馬匹停住腳步。。

咚的一聲悶響，有什麼東西撞上了她騎著的棗紅馬。

她立刻轉回頭，就見到身穿綠色翻領胡服的中年男子踉蹌著往後跌倒，後腦勺正好磕在了路邊的階梯上。

周圍行人見到這一幕，紛紛駐足觀看。

燕辭晚感覺非常不妙，心想不會這麼巧吧？

她當即跳下馬背，上前去檢視地上的男子，待看清楚他的五官時，她心裡最後一絲僥倖徹底消失，現實真的就是這麼巧，此人正是符暉！

他仰躺在地上，雙眼大睜著，瞳孔緊縮，表情極為驚恐，絲絲鮮血從他的眼耳口鼻緩慢滲出。

燕辭晚伸手去摸他的鼻息，幾乎感覺不到氣息了。

這時蕭妄和九叔已經趕了過來。

蕭妄是認識符暉的，他沒想到符暉會出現在這兒，愣了下後立刻為符暉進行急救，可惜沒用，符暉最終還是斷了氣。

街邊客棧裡的掌櫃和夥計們都跑了出來，他們看到符暉倒在地上，被嚇得大叫起來，引得街坊鄰里全都出門來看熱鬧，過路的行人們也都湊過來，他們將燕辭晚和符暉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我剛才看到了，就是這位女郎騎馬撞到那個郎君的。”

“這郎君都七竅流血了，肯定是沒救了，年紀輕輕就遭此橫禍，太可惜了！”

“趕緊報官吧，別讓那個女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