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晚回到長虹居後,很快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她被一陣驚叫聲吵醒,睜開眼後,她竟身處長安城的鬧市之中!
她心中似有所感,立刻低下頭去看自己,果然,自己現在已經半透明的魂魄狀態。
她這是離魂症又發作了。
街道兩邊商鋪節次鱗比,寫有商鋪名字的幌子迎風招展,前方道路被人群堵住,接連不斷的驚呼聲從人群中傳出來。
“這人沒氣了!”
“天吶,死人了,快去通知附近的城防所!”
“這人是被馬撞到後,頭正好磕在地上死了的吧?你們看他的嘴巴都吐血了,真慘啊!”
“別讓那兩個騎馬的兇手跑了,是他們害死了這位無辜的郎君。”
……
燕辭晚朝著人群走過去。
因她是魂魄,哪怕前面人群擠得密不透風,她依舊可以輕而易舉地穿過圍觀群眾的身體,順利進入人群內圍。
此刻在地上躺著一具男子屍體,他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的樣子,身上穿著時下貴族郎君常穿的綠色翻領胡服,腰繫黑皮革帶,面色蒼白如紙,雙眼睜大,表情極為驚恐。
他身上沾滿塵土,眼耳口鼻皆有流血,胸膛已經沒有任何起伏,顯然是死了。
在屍首旁邊站著兩個年輕郎君,他們各自牽著一匹馬。
或許是因為感受到了不祥的氣息,兩匹馬都在躁動不安地踏步甩尾,似是想要立刻離開這裡。
燕辭晚看到那兩個年輕郎君時,心裡咯噔一跳,竟然是李乘歌和杜凌洲!
他們兩人的表情都很不好看,圍觀群眾將他們的退路堵死,不准他們離開案發現場。
很快,一支金吾衛小隊就聞訊趕了過來。
為首的小隊長看清死者後,登時就變了臉色,他立刻衝身邊的同伴低聲說了句什麼,因為隔得比較遠,燕辭晚沒能聽清具體內容。
一名金吾衛擠出人群,翻身上馬快速離開此地。
金吾衛們盤問現場的圍觀群眾,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始末。
“方才這個郎君忽然從客棧裡跑出來,結果正好撞上那兩個騎馬的郎君,這個郎君不幸被撞倒摔在地上,後腦勺重重地砸在地上,當場就不動了,撞他的人就是那兩個!”
金吾衛們順著證人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站在旁邊的李乘歌和杜凌洲。
杜凌洲率先辯駁道:“是這個人突然衝出來嚇了我們一跳,我們的馬受到驚嚇才會失控不小心撞到他,這事不能全怪我們!”
李乘歌不作聲,雙眼緊盯著地上的屍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現場有這麼多人作證,金吾衛們已經認定死者是被杜凌洲和李乘歌騎馬撞死的,他們要將兩人捉拿帶走。
杜凌洲不服氣,大喊道:“就算人是我們撞的,不代表他就一定是被我們害死的,方才我們騎馬的速度並不快,不至於把他一個大男人給撞死,你們不能僅憑別人三言兩語就將我們定罪!”
此時李乘歌也開口了,他道:“應該先讓仵作給這人驗屍,看看他到底因何而死?”
“我們金吾衛辦案自有一番章程,不需要你們指手畫腳,你們閉上嘴老老實實地跟我們走,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杜凌洲叫嚷道:“我可是東都杜家的二郎君,我爹是護國公!你們敢動我一下試試?!”
誰知金吾衛們聽了他的話後,態度並沒有任何轉變。
為首的小隊長說道:“不管你爹是誰,你在長安城內殺了人,就必須要依法辦理!”
杜凌洲氣得面色漲紅,當場就要拔刀跟對方打一架,卻被身邊的李乘歌伸手攔住。
“不要衝動。”
杜凌洲恨恨地道:“難道我們真要吃這個啞巴虧?那人明明就是自己撞上來的,說不定故意來訛咱們得!”
“應該不是。”
“你如何確定不是?”
李乘歌看了眼地上的屍首,神情極為複雜:“此人是左驍衛大將軍的兒子符暉,憑他的家世背景,犯不著搭上性命來訛咱們。”
杜凌洲一驚,睜大眼睛看向屍首,難以置信地問道:“他真是符暉?你沒認錯人吧?”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遠方傳來。
燕辭晚循聲望去,看到一名中年武將騎馬飛奔而來,在場其他人也都聽到了聲音,紛紛扭頭看向來人,金吾衛們看清楚來人是誰後,立刻催促現場圍觀人群讓到一邊。
還沒等馬站穩,武將就跳下馬背,直奔地上的屍首而來。
金吾衛們對著他叉手行禮:“屬下拜見大將軍!”
來者正是執掌左金吾衛的左驍衛大將軍符崢,他應該是剛聽到訊息就急匆匆趕過來的,身上還穿著武將的官袍,看外形應該是五十歲左右,眉角眼梢有些許皺紋,因為常年習武的緣故,他的身形仍舊維持著魁梧健壯的狀態。
此刻他眉頭緊皺,面色極為焦慮,當他看清楚地上,死者的相貌後,他的眼睛緩緩睜大,身體將在原地,怔愣了好一會兒才猛地撲上去,一把抱起死者的頭,難以置信地顫聲喚道。
“阿暉,阿輝,你這是怎麼了?你睜開眼看看阿耶,阿耶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你不能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說著說著他失聲痛哭起來,淚水自面頰滾滾而下。
在場的圍觀群眾見此情景,受其觸動,都有些感傷。
符崢雙眼通紅,啞聲問道:“是誰殺了我兒?”
金吾衛小隊長將方才證人所言重複了一遍,符崢聽完後悲憤交加,站起身拔出刀,就要當場殺了那兩個兇手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可在看到李乘歌的一剎那,符崢忽然就停住了腳步。
他似是不敢相信般問道:“晉王殿下!怎麼會是你?”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包括燕辭晚在內,都是一驚。
原來李乘歌的真實身份是晉王!
符崢握著橫刀的手微微顫抖,他盯著李乘歌看了許久,看起來內心正在經歷劇烈的掙扎,良久過後,他緩緩地收刀入鞘,啞聲說道。
“縱使你是天潢貴胄,殺人也得償命,我就算拼上這條老命也要為阿暉討個公道,來人,把這兩個殺人嫌犯帶去大理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