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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父女(下)

謝檀玉起身走到書架前,開啟其中一個抽屜,取出個藏青色的荷包。

他小心翼翼地開啟荷包,看到裡面放著個月白色的香囊。

他隔著荷包輕輕撫摸香囊,卻一直沒有將香囊取出來。

窗外太陽漸漸西斜。

阿豐敲響房門,他將剛煮好的熱茶放到書案上,順手拿走了那盞已經冷掉了的茶。

謝檀玉此刻已經將荷包收入袖中,他忽然開口問道:“他還在外面嗎?”

阿豐動作一頓,茫然問道:“誰?”

“柳清光。”

阿豐立刻回答:“看不到他的人影,不知他是離開了,還是躲起來了?”

謝檀玉再次陷入沉默。

阿豐小心觀察他的神情,試探性地問道:“使君是要見他嗎?”

過了好一會兒,謝檀玉才吐出一句話。

“我不能見他。”

阿豐不明白這句話其中的含義,他只知道使君沒有要見柳清光的意思。

旁觀的燕辭晚卻從這句話中猜出了謝檀玉的心思,他並非不想見,而是不能見,他是迫於無奈才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拒之門外。

在他心裡,或許是很想跟兒子相認的。

謝檀玉摸了摸袖中的荷包,喃喃道:“你讓人去看看圓荷,看看她是不是病得很重?”

阿豐很意外:“使君是想讓人去看看夫人麼?”

謝檀玉回過神來,面色如常地道。

“算了,我與她緣分已盡,沒必要再去打擾她,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

“是。”

房門被重新合上。

燕辭晚看到謝檀玉從袖中拿出荷包。

這一次,他開啟了荷包,從中取出個小小的香囊。

香囊是月白底色,上面繡著含苞待放的荷花。

謝檀玉望著掌心裡的香囊,似是想起了遙遠的過往,情不自禁地念道。

“綠筠尚含粉,圓荷始散芳。”

燕辭晚猜測,圓荷是他妻子的名字,而這香囊應該就是妻子所贈。兩人和離已經二十多年,他依舊小心珍藏著香囊,說明他心裡其實對妻子還有情。

有情卻不能相見,這其中必然是藏有苦衷。

謝檀玉解開香囊的細繩,將裡面的香料倒出來,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這些香料都已色澤暗淡,完全沒了香味。

他撥開香料,從中找到一縷被纏在一起的頭髮。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頭髮,眼中是濃濃的懷念與愧疚。

“圓荷,此生是我負了你,若有來生,我定會傾盡所有償還你。”

他將頭髮按自己的心口,閉上眼睛,似是在回憶過往。

良久過後,他睜開眼,將頭髮和香料放回香囊中,而後把它裝入荷包,放回到抽屜之中房門忽然被敲響,阿豐拎著個包袱走進來。

“使君,這是獄卒從寧辭身上搜走的物品,請您過目。”

謝檀玉開啟包袱,目光從那些物品上逐一略過。當他看到那枚熟悉的白玉佛牌時,神情微微一變。

他伸手拿起佛牌,仔細觀察,眉頭一點點皺起,神情變得非常嚴肅。

阿豐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佛牌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佛牌暫且放我這兒,你把剩下那些東西拿去還給寧辭,若她問起佛牌去了哪兒,你就說你不知道。”

“是。”

阿豐等了會兒,見使君沒有其他吩咐,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此時窗外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謝檀玉拿著佛牌,眉頭緊鎖,似是在思考這枚佛牌為何會在寧辭手中?他想了許久,最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喃喃自語道。

“這或許就是天意。”

他攥緊佛牌,將阿豐叫進來,吩咐道:“你去一趟永春院,把蕭六郎叫過來,我有事要跟他說。”

阿豐看起來很疑惑,不明白為何要這麼晚把人叫來書房?

但身為僕從,阿豐知道不該問的不能問,他老老實實地應道。

“是。”

在阿豐離開後,謝檀玉攥著佛牌在書房內來回踱步,看起來他的心緒有些亂,他時不時地就要看了一眼房門的方向,似乎是在著急人怎麼還沒來?一陣腳步聲靠近。

他以為是蕭妄來了,迫不及待地跑過去開門,卻見外面站著的人竟然是謝初頌。

他先是一怔,旋即皺起眉,不滿地教訓道。

“我不是讓你在自己的屋裡好好待著麼?!”

謝初頌顯然是剛剛哭過了一場,眼睛紅通通的,她哀求道:“阿耶,我實在是睡不著,我滿腦子都是徐家的事情,求求你,告訴我真相吧。”

“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不要再來胡攪蠻纏了。”

謝檀玉說完就要轉身關門,謝初頌伸出手抵住房門,一副非要知道真相不可的架勢。

兩人這樣僵持被人看到了不好,謝檀玉只得退一步,讓她進入書房。

“不管你問多少遍,我都還是那個答案,永遠都不會改變,你不必再浪費口舌和時間,趕緊回去。”

謝初頌的聲音非常沙啞:“如果當年徐家滅門之事你也有參與,那你為何還要收養我?”

謝檀玉面沉如水:“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徐家的事與你無關!”

“若真的無關,你就告訴我,我的生父到底是誰?”

謝檀玉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他指著門口的方向呵斥道:“滾出去!”

謝初頌定定地注視著他,即便她極力剋制,仍忍不住流露出了恨意。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那麼敬重你,不管別人如何評價你,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世上最好的人,我視你為此生最重要的親人,你卻連一句實話都不願告訴我。你明知道這個真相對我而言無比重要,你看著我痛苦掙扎,卻能坐視不理,阿耶,你真的有把我當成家人看待嗎?你對我可曾有一絲絲的真情?”

謝檀玉面無表情地說道:“若你還聽我的話,我自然會把你當成家人愛護,可若你還是如此胡攪蠻纏,那我只能當做沒有你這個女兒。”

這句話比史上最鋒利的刀更加商人。

謝初頌本就痛苦不堪的心,一下子就被扎得鮮血淋漓,恨意不受控制地瘋狂滋長。

原來在他的心裡,他從不曾真正地將她當成家人看待。

她的掙扎和痛苦,全都是一廂情願。

洶湧的恨意在胸腔裡橫衝直撞,急需要一個發洩口。

她忽然抓起書案上放著的裁紙刀,狠狠刺向謝檀玉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