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婢女方才看到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喊人,而是扭頭逃跑,原來是因為她說不了話。
燕辭晚一掌敲在婢女後頸處,直接將人打暈過去,隨後脫去婢女的衣裙,在她的後頸處看到了一處刺青,是一個小小的“婢”字。
聽說前朝有舊俗,會在奴婢身上刺字,用以區分身份。到了大業朝,這個舊俗已經被廢除,如今只有罪犯才會在身上刺字以示懲戒。
燕辭晚與婢女互換衣服,而後將寧刀和煙筒全部藏好,弓箭體積太大,不便攜帶,只能放棄。
為免婢女醒來後跑出去通知別人,燕辭晚從衣襬出撕下布條,將婢女的雙手和雙腳都綁了起來。
做完這些後,燕辭晚方才戴上面具,暫時頂替了婢女的身份。
她抱著一盆盛開的茉莉花,拉開門走出花房。
外面是一條筆直的過道,燕辭晚沿著過道往前走去,過道兩旁各有兩扇門,門後分別傳出鳥鳴與獸吼,想必是用來豢養鳥獸的屋子。
當她走出過道,來到中心處的天井旁。
天井是圓形的,燕辭晚站在護欄後,探頭往下望去,看到天井底部是個水池,池子被分隔為陰陽兩半,池中的水呈現出詭異的紅綠兩種顏色。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燕辭晚立刻回頭望去,看到一支四人組成的巡邏小隊正往這邊走來,小隊旁邊還跟著只凶神惡煞的獵犬。
她鎮定地收回視線,抱著花盆朝左邊走去。
巡邏小隊並未注意到燕辭晚,但那隻獵犬卻盯著燕辭晚的背影,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吼聲。
見狀,小隊長立刻出聲叫住燕辭晚。
“你等一下!”
燕辭晚心頭一緊,不得不停住腳步。
她知道外表可以偽裝,但身上的味道卻很難改變,獵犬應該是聞到了她身上的氣息,覺得很陌生,才會開始警覺。
巡邏小隊來到燕辭晚的面前,獵犬圍繞著她轉了一圈,狗鼻子使勁嗅了嗅,茉莉花的香味太過濃郁,干擾了它的判斷,令它有些煩躁,狗尾巴使勁地甩了甩。
燕辭晚微微低垂著腦袋,呈現出順從柔弱的姿態,心裡卻在思考,該怎麼做才能在最短時間內解決掉面前這四人一狗。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天井對面的房間裡傳出啪的一聲脆響,似是什麼瓷器被摔碎了。
巡邏小隊立刻朝著天井對面看去,獵犬也朝著天井對面的房間狂吠不止。
如此明顯的異常,他們不可能不坐視不理,當即大步流星地朝著天井對面跑去。
燕辭晚得以逃過一劫。
她立刻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很快她就來到階梯前。
左邊的階梯是通往樓下的,而右邊的階梯則是通往樓上的。
燕辭晚略一猶豫,便邁上右邊的階梯。
誰知階梯盡頭竟是一扇上了鎖的門。
她放下花盆,湊過去仔細研究門鎖,憑自己那兩下子根本撬不開,若是蕭妄在這兒的話,他或許有辦法能開啟這鎖。
她摸了下後腰處的刀柄,寧刀應該能強行將這把銅鎖斬斷,但那樣一來肯定會弄出很大的動靜。
正在她猶豫不決之時,她感覺身後有人靠近,心神一凜。
她豁然轉身,以手為刀,狠狠朝著對方面門劈過去!
來人反應極快,一個旋身躲開她的攻擊,隨即去抓她的手腕。
燕辭晚手腕一轉,反過來抓住對方的小臂,狠狠往旁邊一甩。
對方後背撞上牆壁,發出沉重的悶響。
沒等他起來,燕辭晚就靠過去,左手彎曲,手肘牢牢壓在對方的咽喉處,右手拔出寧刀,纖薄刀刃朝著對方的腹部刺去。
對方忽然出聲:“郡主,是我!”
這聲音太過熟悉,令燕辭晚的動作為之一頓。
她定定看著面前的人,對方身上穿著巡邏護衛的統一服飾,臉上戴有面具,看不到面容,只能透過面具上的兩個孔洞看到他的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令燕辭晚倍感熟悉的眼眸。
她很快回想起來,當初在錦縣的廟會上,有個跳儺舞的伎人,那人臉上帶著誇張的鬼面具,透過面具孔洞看到的眼睛與眼前之人一模一樣。
燕辭晚微微眯起眼,一把扯掉對方臉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張過分年輕的清俊面容,他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健康的小麥膚色,劍眉深目,鼻樑高挺,身姿挺拔修長。
燕辭晚脫口喚出對方的名字。
“阿樹!”
此人正是西州王收養的義子,陸津樹,他與燕辭晚一起長大,如今擔任烏蘭騎都尉一職,負責同理整個烏蘭騎。
陸津樹被壓得很難受,但還是衝燕辭晚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小的虎牙。
燕辭晚沒想到他會在這兒,驚詫之餘越發警惕。
她壓低聲音問道:“你是跟蹤我到這兒來的嗎?”
陸津樹的聲音有點兒沙啞:“我一直跟著你從錦縣到了益州城,後來你住進了刺史府,我的人進不去,只能一直在外面守著,這期間我發現了還有另外一批人在盯著你,我順勢查了下那批人的背景來歷,結果就查到了這兒。”
“你跟蹤我幹什麼?你也被燕汀雨收買了?”
陸津樹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他提醒道:“燕汀雨的事情回頭再說,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儘快離開這裡。”
“我不走。”燕辭晚斷然拒絕。“你要走的話就趕緊滾。”
說完她便放開了陸津樹,並迅速後退與對方拉開一段距離。
陸津樹站直身子,揉了下自己隱隱作痛的咽喉,心想燕辭晚的力氣是真大,差點把他的喉嚨都給壓碎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方才是我故意弄出動靜,幫你支開了巡邏小隊,不然你現在已經被發現了。”
燕辭晚反應淡淡:“原來是你啊。”
“你沒必要如此防備我,至少眼下我不會傷害你。”
燕辭晚挑了下眉:“眼下?也就是說等離開了黑市,你就會和烏蘭十三他們一樣對我痛下殺手?”
陸津樹沒有回答。
這態度就等於是預設了。
燕辭晚扯動嘴角,露出個譏誚的笑:“我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有背叛我和阿耶的一天。”
陸津樹定定凝望著他,目光非常複雜。
燕辭晚能感覺得到他似乎有話要跟自己說,但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工夫在這兒跟他磨嘰。
她直接趕人:“趕緊滾吧,別在這兒妨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