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晚神色驚惶不安:“你難道懷疑我和蕭六郎是兇手?”
謝禮面無表情地道:“在真相沒有查清楚之前,府中每個人都有嫌疑,包括你我。”
蕭妄道:“既然你也有嫌疑,此事就該換個人來查。”
謝禮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當即道:“我已經命人出府去請大閣領,大閣領深受聖人信賴,眼明心細,又與我們都無牽連,是最適合查明此案之人!”
在提到聖人的時候,他特意朝著長安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以示恭敬之意。
燕辭晚和蕭妄悄悄交換了個眼神,今天傍晚的時候,他們才在女牢中和司不平鬧了個不愉快,沒想到很快就要與司不平見面。
也不知道司不平那廝會不會藉機公報私仇?
“阿耶!阿耶你在哪兒?”謝初頌一邊喊著一邊提著裙襬跑了進來。
她看起來應該是沒休息好,眼下掛著兩團青黑,模樣頗為憔悴,再加上忽然聽聞父親遇害的噩耗,眼眶通紅,隱隱有淚光浮動。
當她跑進司法堂看到父親的遺體,原本還殘留的一絲僥倖被殘酷現實徹底擊碎。
她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打擊,纖細身軀微微顫抖,搖搖欲墜。
“阿耶!!”
謝初頌哭喊著撲上去,被謝禮一把拉住胳膊。
“阿頌,仵作正在為使君查驗死因,你不能過去。”
謝初頌抬起朦朧淚眼,哭著問道:“為什麼會這樣?傍晚我走的時候,阿耶還好好的,是誰害死了他?兇手在哪裡?”
謝禮嘆息:“兇手不知道是誰,真相還在探查之中。”
謝初頌搖晃著跪倒在地上,她看著父親的屍身,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悲痛之情溢於言表。
外面忽然響起喧鬧聲。
“你們放開我!我不是兇手!我不是!!”
謝禮沉下臉:“是何人在外面喧譁?”
兩名府兵壓著一個年輕郎君走進來。
燕辭晚一看那名郎君,立刻就認了出來,這不就是先前見過兩面的柳清光麼?!
柳清光被按著跪倒在地上,他看到了躺在擔架上的屍首,先是一愣,旋即發了瘋般用力掙脫府兵們的手,一路手腳並用地爬到擔架旁。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想要去觸碰謝檀玉的手,卻被老仵作出聲呵斥。
“不許亂動死者遺體!”
柳清光眼眶迅速變紅,顫聲問道:“阿耶他……他真的死了嗎?”
謝禮眉頭緊鎖:“你說誰是你的阿耶?”
“謝刺史就是我的阿耶啊,我的阿耶……阿耶……”柳清光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失聲痛哭。
謝禮盯著他問道:“你到底是何人?我以前從未見過你。”
柳清光抬起頭,臉上已經是淚如雨下。
他哭著道:“我隨我娘姓柳,她閨名為細溪。”
謝禮先是一怔,旋即很快反應過來,脫口而出:“你是柳氏的孩子?!可柳氏早已與使君和離,當年她離開謝家的時候並未懷孕生子,而且我聽說柳氏已經改嫁他人,你如何能證明你是柳氏與使君的孩子?”
柳清光抹了把眼淚,哽咽道:“阿孃與阿耶和離後回到孃家,很快就發現自己懷有身孕,但阿孃並未將此事告知阿耶,她也沒有改嫁他人,而是將我生了下來,獨自撫養長大。阿孃從不跟我提父親的事,我並不知道父親是誰,去年阿孃生了病,吃了很多藥也不見好轉,病情越來越重,現在她大部分時候都在昏睡,偶爾清醒的時候,嘴裡喊著的都是玉郎。我四處打聽,得知阿孃曾與謝刺史是夫妻,謝刺史的名字正是檀玉二字,我這才知道自己的生父很可能是謝刺史。我千里迢迢趕來益州尋找謝刺史,並非是要從他這兒得到些什麼,我只是想讓他跟我回去,阿孃時日無多,我想讓她在臨終前最後再見心愛之人一面。只要見一面就好了,這樣的話,阿孃也能走得安心些……”
說到這兒他不禁悲從中來,再次泣不成聲。
雖然柳清光說得無比動情,可謝禮仍舊心有疑慮,這些都只是柳清光的片面之詞,真實性有待考究。
不一會兒司不平就來到了刺史府中。
他大步走進司法堂,隨手解開斗篷遞給身後跟著的浮白。
燕辭晚和眾人一起叉手行禮。
“拜見大閣領。”
司不平的目光從燕辭晚身上掠過,停在謝檀玉的屍身上。他問:“死因已經查明瞭嗎?”
老仵作恭恭敬敬地說道:“使君是被人一刀刺穿心臟,當場斃命,死亡時間應該在二更。”
“兇器在哪兒?”
謝禮立刻命人捧來一個托盤。
托盤上墊著帕子,帕子上面擺著一把沾血的短刀。
謝禮道:“此刀就在使君旁邊的地上放著,應該是兇手殺完人後,隨手扔在那兒的。”
司不平用帕子裹住刀柄,將其拿起來仔細看了看,而後目光掃向在場眾人。
“二更時,你們都在哪兒?”
謝禮率先開口回答:“我在臥房中休息。”
燕辭晚道:“我也在休息。”
蕭妄緊接著道:“我也一樣。”
謝初頌此時已經站起身,她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痕,眼眶佈滿血絲,聲音沙啞:“我那時候應該在屋內做女工。”
司不平問道:“這麼晚了還做女工?”
謝初頌抽出繡帕擦了下眼睛,解釋道:“再過十天就是我出嫁的日子,成親要用的繡鞋還沒做完,我得抓緊時間做才行。”
司不平轉而看向柳清光,問道。
“你不是府中的人吧,怎麼會出現在這兒?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柳清光低垂著腦袋,小聲解釋道:“我花錢買通了送菜的老丁頭,他藉著送菜的名義,悄悄把我給帶了進來。”
謝禮當即下令:“去把老丁頭帶過來!”
“是。”
府兵領命離去。
司不平仍看著柳清光,繼續問道:“二更時你在哪兒?”
“我……我……”柳清光磕磕巴巴答不上來。
謝禮見他如此模樣,越發懷疑起來:“你為何不肯說?難道殺害使君的人真是你小子?!”
謝初頌聞言,立刻用充滿憤怒的目光狠狠瞪向柳清光。
柳清光急忙辯解:“不是我!我怎可能會殺害自己的父親?我寒窗苦讀多年,斷然不可能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謝禮逼問:“那你就如實交代,二更時你到底在哪兒?做了些什麼?”